1、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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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姐姐，她精神有点问题。
上大学的时候，我住学校宿舍，她住精神病院，每个周末我都会去看她。
如果可以，我本想申请每天家属陪同的，但为了能让姐姐住一人间病房，有更好的治疗环境，除了周末下午以外我都得去打工。
故事就从那次探望说起吧。
在某个炎炎烈日的周末午后，为了节约公交车费，我蹬着我的小破自行车赶往精神病院。
那天实在很晒，前方的柏油马路被烈日烤得发亮，我脚下一圈又一圈地踩着脚踏板，恍惚间让我有种前路漫漫无尽头的错觉。大汗淋漓。
然而来不及擦汗，比起停车休息，我更想早点过去精神病院，和姐姐多坐一会儿。
再者，和姐姐遭的罪比起来，我这点奔波的辛苦根本不算什么。
在我的努力下，我在预约时间的十五分钟前到达了精神病院。
我停好小破车，摘下头顶发烫的草帽，挂在车把上。
解开发绳，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汗水黏在脸颊和颈边的长发，再重新扎好，披在身后——和姐姐见面之前，先把自己打理好，不要显得那么狼狈，让姐姐担心。
整理好外表后，我从车篮拿出特意买的花束——靛青色包装纸，粉红色的束带，包装纸里是满满一束嫩白的满天星，姐姐曾经最喜欢的花。
我将鲜花捧到胸前，再三确认其中没有任何一朵小小花被大太阳晒蔫后，长松一口气。单手将它抱在怀里，再从车篮底下拎出一袋子水果，两手满满地走向精神病院门口。
在前台做完身份登记，我来到姐姐的病房。
病房门上有一片不大的玻璃，可以看到房内的场景。
姐姐背对门口，穿着宽松苍白的病号服坐在风扇前，无数发丝在气流的吹拂下凌乱地飞。
我推开门，喊她：“姐姐！”
姐姐转过头来，表情懵懂淡漠。看到是我，随即脸上慢慢绽开一个笑。
看到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压抑了一整路的心酸难过蓦地全部涌上心头。
“……我来看你了，姐姐。”
*
我把白色的满天星花束插在姐姐床头的玻璃瓶上。
我坐在看护椅上给水果削皮，而姐姐坐在病床上，正捧着我给她剥好的火龙果，像仓鼠一样小口地吃，一边吃，一边偷偷瞄我。
“好吃不？”
姐姐不回答，我只好尝了一口，自己回答自己，“嗯，挺甜的。”
姐姐还在看我，清秀的眉骨压着眼神，像在看什么明明不敢看、却忍不住看的东西。黑黑的瞳孔躲在几根眼睫后，惶恐而欢喜。
“这么喜欢看我呀，我好看不？”我假意调侃她。实际上我们长得完全一样，看我的脸和她照镜子没有任何分别。
姐姐依旧一动不动地凝望我。像是没有听懂，或是没有听到。
这是她的常态。姐姐对语言的反应已经很迟钝了，很少开口说话，她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像一副美丽而沉默的画。
即使我早已习惯了她的反应，仍然心下一痛。
姐姐的头发乱了，于是我靠近她的脸，伸手为她将挡住眼睛的发丝拨到耳后。
见她嘴角有果肉残渣，又为她擦去嘴角带着芝麻粒的红色火龙果肉。火龙果的深红色像漂亮的唇彩，涂得姐姐的双唇娇艳欲滴。
然而在这最好的年龄，姐姐却不会为自己涂唇彩了。
“姐姐住院住得头发都长长了。很快就可以到你以前喜欢的长度了。”
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怜惜地叹道。
姐姐浑身一颤。
我突然说：“姐姐，下星期我不过来了。学校忙。”
姐姐仍然是安静迷茫的模样，只是身体前倾，自以为隐蔽地更凑近我一些，明明白白地展示出对我的依赖。
“姐姐，你说说话，不然以后我都不来了。只说一句也好。”
当然是假话。我内心还有一丝期盼，我觉得姐姐是听得懂的，只是不愿意开口。
可是姐姐揪着我的衣角，泪珠滚落下来，掉到我手上。
我后悔不已，几乎没办法呼吸。
她抖得好比秋风中的落叶，神色满是惊恐。我一把抱住她颤抖的身躯，“别哭，别哭。姐姐，我骗你的，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我痛苦地闭上眼，除了一句“对不起”，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姐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