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 所求为你》苏凉宸

2、穿书不容易

　　因为伤到的地方有些尴尬，又影响行动，程致辛挪到家门口的那一刻，第一次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大门如此亲切。

　　给他开门的张嫂看见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和蹒跚的脚步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连忙扶住他，问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程致辛只得解释是摔了一跤，拒绝了张嫂要请家庭医生来的建议，拖着“残躯”一步一步往里挪。

　　张嫂只能扶着他，劝道：“还是叫医生来看一看吧，等下先生和大少爷看见也是不放心的。”

　　程致辛身形一顿，心想要让两位大人不放心，自己还差得远呢。不过还是冲张嫂比个“嘘”的姿势，小声说：“那你可别告诉他们。”

　　张嫂被逗笑了：“那小少爷赶紧上楼去躺会儿，先生和大少爷在书房商量事呢。”

　　程致辛点头，加快速度朝楼梯走去。

　　“你怎么回事？”人算不如天算，所谓的程先生，小说中的父亲程正章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一步拖一步的程致辛姿态奇怪地缓慢地走过来，神色严肃。

　　程致辛只得抬头，对着一脸不虞的程正章，弱弱地叫了一声：“爸爸。”

　　然后程致辛才看见程正章旁边站着的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脸若冰霜，眉目冷厉，气势迫人，只能继续弱弱地开口：“大哥。”

　　面对一群老狐狸，要保证自己不露一分马脚，程致辛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以弱示人，少打交道。

　　原著里程致辛的父亲出场不多，描述很少，对程绍荣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父子之情，对程致辛倒是有求必应，只不过常年出差不在家。

　　程绍荣更不用提，早就在别处置办了产业，除非程正章与他有要事商量，不然是一步也不会踏进老宅的。

　　所以，壳子里新的程致辛这几天装乖，也没让这俩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论起来程致辛也是运气不好，穿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两人都在老宅，还都待了好几天，不得不每天提心吊胆。

　　程正章看着程致辛艰难地抬步，皱眉吩咐张嫂：“去把陈医生请来看看。”

　　程致辛连忙解释，故作轻松：“爸爸，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会就好了，不用麻烦陈叔叔。”

　　程正章看他不愿，也没勉强，只是走下楼：“书包给张嫂，吃完晚饭再上去，不必跑两次。”

　　说完程正章回头，对还在楼梯上站着的程绍荣道：“你今天既然要走，也晚点回去，一起吃饭。”

　　程致辛一脸苦逼地将肩上的书包递给张嫂，缓慢地跟在程正章身后，继续以蜗牛速度往餐厅挪。

　　身后传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沉闷的声音，程致辛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越来越近的不容忽视的威严，以及极带侵略性的压迫感。他脑海里的神经随着越来越响的脚步声逐渐绷紧，发出刺痛的提示，是动物界对强者的天然的惧怕和臣服。

　　强者程绍荣并没有关怀弱者的必要，径直从程致辛身边走过，只留下高大冷漠的背影。

　　程致辛慢吞吞地在后头挪步，打量着程绍荣的一切。

　　他以前就知道程绍荣肯定高，毕竟是小说男主，怎么也是龙霸天一样的存在。今天程绍荣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才发现这位龙霸天先生至少有一米九了。他这位一米七八的标准身高男同学，在程绍荣面前也只能达到下巴的位置。和身高差距如此大的人站在一起，本身气场也会被压制。

　　他忘记小说里有没有特别提到过程绍荣的身高，只是作为一个偶像剧来看，这个身高不科学吧！一线男明星一米七的绰绰有余，一米九就是寥寥无几了。在他的记忆中，原本要演程绍荣觉得男演员真实身高是一米八六，已经是屈指可数的大高个了。

　　第一次，程致辛感受到了成为火红演员道路的不容易，光是身高这一条，就要pass掉太多渴望冒头的流量明星了，因为对于绝大部分书粉来说，外貌是衡量一名演员能不能饰演自己心爱的小说的首要标准，身高则是其中的重要一项。

　　唉，生活不易，辛辛叹气。

　　接下来更让程致辛叹气的是，红木大餐椅，在明亮的水晶灯的照耀下，尤其坚硬、冰冷。

　　程致辛站在自己的常用座椅前，望着这把名贵奢华十分有可能出自大家手的艺术品餐椅，犹豫万分，天人交战。

　　坐，他的屁股就没了，不坐，请求加个坐垫，他的男子汉一世英名就毁了。

　　To sit or not, is a big problem。

　　磨磨蹭蹭中，程正章和程绍荣已经就位，只留下程致辛突兀地站在那儿。程致辛偷偷抬眼看程正章和程绍荣的表情，一个是对他的磨蹭已经有些不满颇不耐烦，一个是一如小说描述永远面不改色。

　　你可以的！咬咬牙，程致辛慷慨“赴死”，身子慢慢下滑，准备坐下去。

　　“张嫂，去给小少爷拿个坐垫。”冰冷的声音在宽阔的大厅里响起，如金玉相撞一样清冽。

　　程致辛诧异地望去，直直地对上了对面声音的主人漆黑的眼眸里，瞬间心底一凛。

　　那是一双如同冬夜一样无边寂静的眼睛，带着透彻的寒凉，透露着久居上位者的强势与霸道。

　　毫无疑问的，若有人不小心走进这双眼眸的世界里去，将会跌进万丈深渊。因为这双眼眸的主人，拥有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不施予任何怜悯。

　　只是一瞬的目光交错，程致辛却感觉到自己去极地走了一圈，久久地束缚在原地。

　　“小少爷，快坐下。”

　　张嫂的低喊声打破了他的怔愣，程致辛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扶着腰缓慢地坐下。但他仍能感觉到的对面那道强烈的目光始终锁定着他，令他头皮发麻。

　　好在很快，张嫂和管家将精致的菜肴一道又一道地呈上来，上完十六道菜点后，程正章率先动筷，晚餐正式开始，冰凉的目光也从程致辛身上转移到饭桌上。

　　偌大的餐厅，安静得不闻一丝人声，只有碗碟相碰的轻微的响声。

　　这顿晚饭，从外人的角度看，是玉盘珍馐，金樽清酒，钟鸣鼎食，对于程致辛而言，确实味同嚼蜡，坐如针毡。

　　特别是坐垫上的尾椎骨还在时时刻刻刺痛着，提醒着主人既不能安坐，也不能大动作夹菜，他只好就着自己面前的一盘牛肉和一盘青菜，默默下咽。

　　“小辛最近安静不少。”程正章浑厚的声音打破寂静。

　　对上精明的打量的眼神，程致辛头皮一紧，他确实不太清楚原身与父亲的相处模式，因为小说中几乎不提，只能猜测出原身还算受宠，只好模仿着小说里原主黑化前开朗活跃的性格。

　　于是程致辛扯出一个乖巧无比的笑，略带小孩向大人一样的撒娇道：“是因为今天摔了一跤，不太想说话，爸爸可别取笑我了。”

　　这个答案显然是令人满意的，程正章严肃的脸上也跟着带上一丝笑意：“叫陈医生来你又不肯，年纪不大，面子太薄。”

　　“这得怪老天不放过我。这只是个小伤，真让陈叔叔看了，他会嘲笑我整整一年的。”程致辛继续装乖，努力挤出少年人害羞不好意思的表情。

　　程正章也没有太深究这个问题，年轻人多半是这样好面子的，特别是程致辛这个一直声称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小孩，只是嘱咐：“要是不舒服，记得和张嫂说，让她替你打电话给你陈叔叔。”

　　程致辛点头，继续低头扒拉碗里的菜和米粒。程正章看他的饭菜着实有些可怜，又喊着让张嫂移了几道好菜放他面前，这令程致辛真的有些开心地吃着饭了。

　　抓住这个小小的机会，程致辛望着心情也比开始时好了一些些的程正章，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从穿越过来就想解决的一个问题：“爸爸，我想从下个星期开始搬到学校去住，多和同学们打交道。”

　　这个请求无疑是道惊雷，不仅程正章惊讶地看着他，连不动声色地程绍荣也抬眼，锋利的眼神盯着他。

　　“呃……”程致辛硬着头皮将自己演练了好几天的话继续讲下去：“之前我一直在家里住嘛，很多老师和同学对我也不了解，我觉得要不搬去学校，一方面和老师同学多接触，绩点也会好看一点，对出国更有利，另外我可以更好地适应大学生活。”

　　原著中，程正章对原身的规划是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镀金，然后回国给他一些钱让他自己玩，娶个看得过去的妻子，稳稳当当地做个蛀虫就好。

　　如果不是原身后来受刺激黑化要和程绍荣争夺家产，大概率会像程正章规划的一样生活一辈子。只可惜，后来原身黑化了，程正章被程绍荣气死，草草地走向了结局。

　　所以程致辛想了好几天，找个为出国做准备刷高绩点的理由，看起来有些冠冕堂皇，但也不是无法理解。

　　只是话音刚落，程正章明显不信，甚至还笑起来：“听起来是这么回事，小辛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想瞒着我和她谈恋爱才要搬出去的？”

　　明明程正章是随便猜测的玩笑话，然而程致辛心头一紧，面上不敢显出半分不对劲，偷偷去看程绍荣。

　　程致辛穿越过来的时间节点是早于小说的开始的。

　　小说本是围绕男女主展开的故事，所以在故事开始原来的程致辛和石菲已经是情侣关系，石菲和程绍荣的初遇是小说第一章的内容。按书里的叙述，第一章的原程致辛已经大四了，而现在实际上的程致辛才刚刚大三，石菲也应该才大二。

　　面对这段空白的剧情，程致辛完全是靠自己的猜测来发挥的。他提出要去学校住宿的一个理由也是因为原著中确实提过一句，原身为了追石菲，曾特意要求住校。穿越过来后，程致辛和林延旁敲侧击过，原身还是单身，目前石菲这个角色其实是没有出现的。

　　虽然距离程绍荣和石菲的故事发生还有一年的时间，但是程正章这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无意间戳中了原著的发展线。按道理现在程绍荣还不认识石菲，但是程致辛心里有些忐忑。

　　他偷偷打量程绍荣，发现程绍荣似乎已经没有听到他要求住校时的小小的震惊，神色如常地拿着刀叉，保持着一个局外人的姿势切着自己盘里的牛排，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漂亮。

　　看来此时此刻的程绍荣确实还不知道石菲这个人物的存在，一切都要等到他们确立了关系才能展开。

　　于是程致辛压住心底的忐忑，笑着回应：“哪有？！我又不是恋爱脑，是真的想学习。”

　　“你想好了？”程正章不太相信时常三心两意的小儿子，再次确认。

　　程致辛重重点头，伸出右手作发誓的姿势：“本学期结束我一定拿一个比现在好看的成绩单回来，不然就扣我下个学期的零花钱。”

　　程正章没有被程致辛花言巧语所蛊惑，正色道：“你如果下定决心要去，就好好学出个样子。我不需要你以后有能力参与家里的业务，但是至少你要有点脑子能养活自己。”

　　话虽严厉，言外之意已是答应。

　　如果不是屁股太痛，程致辛可能要当场高兴得蹦起来了，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总而言之，本以为是场艰难的鏖战，短短几个回合后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程致辛是十分高兴的，傻笑着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

　　于是半夜三点，多了一个以诡异姿势艰难地侧坐在马桶上与生理需求拼命抗争的忧郁少年。

　　忧郁少年第一次发现，大便是如此磨人的事情。只要他认真坐好，尾椎骨就令人痛不欲生，如果不坐好，肚子就令人泪流满面。

　　穿书太痛苦了！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