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井井井井井

2、回家（二）

　　路过菜市场时，张凤来拉着儿子进去买了菜，“你爸要是晚上醒过来就可以吃点东西了，我得准备好。”

　　景致远只能陪着母亲在菜市场左挑右远，直到双手拎不过来才回去，结果刚一进门，张凤来就想起来忘了买饭盒。

　　“哎呀，家里没饭盒，得赶紧去买一……不对两个，小林这孩子肯定不会自己买饭的，也得给他备一个，你说这孩子……”张凤来拿着钥匙就要出门。

　　景致远赶紧拉住母亲，说道：“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这样下午也能早点过去换人，饭盒我去买。”

　　“你哪里知道在哪儿买，还是我去吧。”

　　景致远把菜都拎进厨房，“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连个饭盒都买不到吗？”

　　“那你记得买保温的，也不知道你爸什么时候才醒，冷了就不好了。”

　　“放心吧。”

　　不用去买饭盒，张凤来又进了厨房，等到景致远拎着饭盒回来的时候张凤来已经把菜都收拾下锅了，“这个鸡且得炖一会儿，不然你爸吃不动。”

　　张凤来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沙发旁边的行李箱，一直忽略的事情才涌上心头。

　　景致远在擦桌子，没想到自己转个身的功夫母亲又哭起来了，以为她是担忧父亲，忙上前揽住她，“晚上我陪你一起过去看他，妈你别哭了。”

　　“我没事，妈只是想问……”张凤来转过身抹去眼泪，也不回头，“那位……他知道你爸出车祸的事情吗？”

　　“……他不知道。”

　　张凤来有些急了，“那你突然回来，他都不问一下的吗？”

　　“……我们分手了。”

　　“你！”

　　张凤来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想到当年景致远出柜时那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轻易分手的样子，再说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绝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张凤来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分的手？”

　　“没什么，他结婚了。”景致远努力想说的轻松一点。

　　可惜知子莫若母，张凤来一看景致远的脸色就知道了，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儿子的额头，“你真的要气死我！”

　　一想到当年儿子宁肯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那个混蛋在一起，现在倒好，人家撇下儿子自己回归“正途”了，自己儿子还在这里伤心难过，张凤来简直气的想骂人，可惜多年的教养让她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只好拿儿子撒气。

　　为了哄母亲开心，一米八多的景致远不得不半蹲着配合母亲，任由母亲“指点”，没一会儿额头就红了一片，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我不管，你要是实在想一条道走到黑，最起码也得给我找个踏踏实实的人过日子，这种三心两意的不要也罢。”

　　景致远诧异地看着母亲，完全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种话。

　　“看什么看！”张凤来又戳了下儿子的额头，“我倒是想你能回头，你能回的了吗？”

　　“我是老了，管不了你们父子俩了，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我只想你能常回来看看。”张凤来叹气，拉起景致远让他坐在身边，轻柔地揉着儿子红了的额头，“昨天一天我都在想，你说熬了那么些年到底是对还是错，要是你爸就这么走了，我该怎么办，你又该怎么办……”

　　景致远拿纸巾仔细地擦掉母亲的眼泪，“妈，你别想太多了，都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没回家，我保证以后多回来，多看你，爸那边你你也别担心，一切有我呢，你先去休息，我们下午还要去医院，总不好一直让林青在那儿守着吧。”

　　想到还在医院守着的林青，张凤来不好再耽误时间，“好好，我这就去休息。不过，你的房间……”

　　景致远一回来就回自己房间看过了，结果一开门灰尘能呛死人不说，杂物堆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直接睡沙发方便，只能把箱子又拿了出来。看着房间就知道这些年父母的态度，不过这时候景致远肯定不会在母亲面前抱怨。

　　“我可以睡沙发，没事的。”

　　“这……”张凤来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大闹一场连儿子都赶出去了，哪里还肯好好收拾他的房间，这么多年累积下来，根本不能住人，可是儿子回家却只能睡沙发也说不过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张凤来突然想到小林家还有个空房，之前想招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租客，于是赶紧说道：“小林那儿还有一间空房，现在看租给你正好。”当下就要掏手机打电话确认。

　　景致远没收了母亲的手机，把母亲推到卧室，“先去休息，下午去了医院当面说也不晚。”

　　看着母亲回房休息了，景致远才放松的倒在了沙发上，差不多不眠不休来回奔波了三天，之前都是撑着一口气，被多年的恋人背叛，父亲的车祸，太多的思绪涌入，让他的精神极度亢奋，即使是飞机上也不得休息，如今好不容易松懈下来，才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崩溃的边缘，头更像是炸开般的疼，在沙发上辗转了好久才略微休息了一下。

　　傍晚，张凤来带着炖了好几个小时的鸡汤到了医院，可惜最希望看到的人并没有喝到。

　　林青小口喝着鸡汤，手边是塞的满满的饭盒，“张姨，这太多了……”

　　“这才多少，”老伴还没醒，张凤来干脆把两个饭盒都摆在林青面前，“这两天你辛苦了，多吃点。”

　　张凤来盯着着林青喝完一大碗鸡汤，把筷子递过去，“你吃完就回去休息，今晚让致远在这儿陪着就好。”

　　“那我明天再过来。”

　　“你这孩子，店不要啦？”张凤来伸手点了下林青的脑袋，语气虽是埋怨，心里却熨帖的很，自从林青住过来之后，隔三差五就过来帮忙，这么多年下来，张凤来是真的把林青当半个儿子看的，如今更不舍得他这样来回奔波。

　　“你就安心看好你的店，现在致远都回来了，哪里还要你这么两头跑。”

　　“店里有小方他们，再说他们都让我过来的，不麻烦。”

　　张凤来劝不动林青，只好让他多吃点，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说话：“小林啊，我记得你家的房子还没租出去是不是？”

　　“没有合适的人，还空着呢，”林青抬头看张凤来，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对他家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是要给……景致远住的吗？”

　　“是啊，致远他好久没回来了，房间收拾起来……太麻烦，而且，”张凤来凑到林青边上小声说：“你景叔要是回了家，估计还有的闹呢，就让他在你家先住着，你看行吗？房租阿姨一定不会少你的。”

　　“咳咳咳……”林青被呛到了，咳嗽了半天，“……没关系……咳咳咳……不用给钱。”

　　“那怎么行，你也不容易，再说也不用替他省钱。”张凤来三言两语就替儿子决定了住处。

　　“那……什么时候住进来？”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景致远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明天吧，今晚我先留下来陪着，明天再搬过去。”

　　“也好，等下我跟林青一起回去，我去把房间收拾出来。”

　　张凤来硬生生给林青塞下了两份饭，也幸亏带饭的时候考虑病人，另一份饭带的不多，不然怎么塞林青也不可能都吃完的。

　　趁着张凤来去收拾东西，景致远悄悄对林青说了声辛苦，“晚上不行就去买点消食片，免得难受。”

　　林青撑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点点示意自己知道了。

　　交代完景致远需注意的事情，林青就带着张凤来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张凤来特意拉着林青去了趟林青的小饭馆。

　　“张姨，你看过了，店里真的没事。”

　　张凤来特意进去了，大厅里客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几个服务员忙进忙出，却也井井有条忙中不乱，这才放下心，拍拍林青的胳膊，“等你景叔醒过来，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您跟景叔多来照顾我的生意我就很开心了。”

　　见林青要拒绝，张凤来急忙说:　“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们也不能亏了你，不然我们可受不起你的照顾了。”

　　林青只好答应。

　　两个人一起回了林青的家，林青家里跟张凤来家里的格局是一样的，两室一厅的结构，空着的房间跟景致远之前的房间是一样大小，但是房间里的东西就少很多，只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林青又搬了个桌子和凳子进来，好歹让房间里看起来不那么空旷。

　　张凤来铺了床又擦了桌子和柜子，林青见帮不上忙，去隔壁把景致远的箱子拎过来。放在床尾贴墙靠着。

　　“我这房间一直没人租，我也没上心，东西确实是少了些。”林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事，够住了，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收拾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张凤来锤了锤酸痛的腰，林青赶紧扶着她回去了。

　　等回来后，林青又去次卧仔仔仔细细地拖了一遍地，再三检查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忙活到后来，干脆把整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

　　打扫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林青从书柜最上面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铁盒里只有一本书，翻开里头夹着的一张学生卡，学生卡上的照片向来是学生们的不堪回首的黑历史，纵使你貌比潘安，照相师傅们也总有办法让你泯然众人，可是这张卡片上的人却显得上天格外厚爱一般，这般模糊中也能看得出主人的眉清目秀，可想而知真人会有多么的惊艳，林青有些羡慕地将学生卡放回书中夹着。

　　书的第一页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名字——景致远，可学生卡却并不是景致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