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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皇的白月光 ...

  •   和嘉皇帝还是皇太女的时候,全京都都知道她心里有一位白月光。
      白月光,远远挂在天上时最美好。
      无论是那一抹霜白月光,抑或是某人某物,只有伸手触不到时才能被称为白月光。
      和嘉皇帝亦如是。
      这位皇帝潜邸之时备受前任女皇宠爱,直言有先祖风范,可堪大位,于是将太女从那犯了罪的父君身边接走悉心培养,接受治世之道,帝王之道教导。太女如竹枝拔节般钟灵毓秀,日益出类拔萃,也不曾误了女皇当日断言。太女如此,而能成为她心尖上的人,自不是寻常人物。
      此月光唤沈恣,京都府尹沈长渡第三子,少时名满天下,才夺四方,俊美不似凡中人,生如月影沉璧皎皎芳华,水波碧漾岂敢有顽石触碰,正是一位翩翩少年郎。沈三郎轻衣便行,常有沿街女子投花掷果,有人曾笑言,三郎游一日,沈府宴三天,于是沈恣闭门少出。
      三郎如此,世女子皆爱之慕之,和嘉皇帝不过为沈三郎风姿所摄一女子罢了。
      相传太女时皇帝曾向先皇求娶沈三郎,道得此一人终身不复求,却被先皇冷言驳斥,“心怀天下之人耽于情爱,置社稷何处!”
      太女又求,先皇再驳,太女终于憾然离去,若如此作罢也不过有缘无份,日后太女继位再续前缘也是一段佳话,何来月光之谈呢?
      终归是事后另有转折。
      先皇自太女回府仔细回思,终究觉得不甚妥当,留沈三郎于皇城怕是会误了太女,斟酌半宿,翌日就下旨将沈三郎发落皇城以外,名头十分好听——道观清修,为皇帝祈福。
      沈三郎作何姿态已无人可知,倒是沈家动作十分之块。
      旨意第二天,沈三郎就坐上了离京的马车,晨曦初露时出发,无声无息,纵然是皇太女,也没能与沈三郎见上一面。太女闻讯赶来的时候,那儿两路新辙,她提裙踩上欲追,终是被人拦住了。
      彼时朝阳抬空,日后威严强势的和嘉皇帝长睫湿润,良久,她盯着车印延伸的远方低声喃喃,
      无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除了太女最亲近的伴读。
      江思度在五年后依旧会想起那一天,太女自睡梦中惊醒,而后是策马狂奔,“快一点,再快一点。”此刻皇城冷清寂静,晨风袭来,太女不顾一切奔向城门挽回那个人......她尚且混沌的脑海突然清醒了。
      不可。
      不可为。
      赶不上还好,若是赶上了把沈恣带回,势必会引起帝王之怒,此时三皇女对太女之位虎视眈眈,如此行事不正给了她可趁之机,太女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却不能任由她胡来。
      江思度不动声色的绊住太女,终于叫太女没赶上那一辆匆匆离去的马车,甚好,她松了一口气,又拧眉看向表现得十分伤心的太女,暗自摇摇头,小女儿情态,世上好男子几多,若是日后登上帝位还愁没有沈四郎沈五郎作伴?她不曾见过沈三郎,但毕竟出入皇宫后妃世家子见过无数,美人千千万,在她这已是云烟,见面会赞一声好看,但转身却是脑中空空罢了。
      并不值得留意。
      想归想,作为太女亲近的近臣她还是要上前劝一劝的,她上前几步,就听到太女那句低语,
      “他终会回到我身边。”轻且柔,晨间风吹过即散。
      回到你身边?
      江思度低头笑笑,终是不忍心告诉太女,沈恣离开之前女皇还下了另一道旨意,如无意外,这条绵亘至远方的官道再也迎不回同一个人。风姿夺人沈三郎,一时惊动不过如何,想必日后丹青画史,留给后人涂抹添减的只有权势最深浓,这位情窦初开的皇女终有一天会想明白。
      之后,江思度眼见皇太女府中贵君一位位进门,皆是俊美过人的天之骄子,自潜邸时太女府诸事不断,便是这三人在其中搅风弄雨,太女一一接手这些人附赠于她的权势,自然与这些人纠缠渐深,野心与爱欲混杂,浇灌出的情谊日益在太女迷茫的眼中凝聚加深。偶尔太女为某位贵君焦头烂额之时,过往的阴影仿佛也被不动声色的洗去拂开,留下的,只有眼前人赠予的爱与欲。
      打散一场爱情并不需要狂风过境惨烈收场,分开就够了。
      先帝去世后,太女在世家的拥护下登上地位,将三皇女圈在皇城变成废物,三位贵君接入宫中,皇室的斗争结束了,而与世家的斗争在登基那一日无声开幕。首先摆在和嘉皇帝面前的,就是后宫大封。
      三位贵君来自太女背后三股势力——盛、任、席,三家势均力敌,然而皇帝只有一位东君,于是几方角力,将后宫当成了不见硝烟的厮杀场,女皇每每从贵君处出来时,神情一日甚一日凝重。
      这时,皇帝突然想起了那位被她抛在脑后的沈三郎。
      江思度从皇帝那领了旨意,带着人马出城的时候,突然有些感慨。
      白月光,白月光,思慕之时是一轮皎皎银月,藏在心头酝酿翻滚,玉盘之下,世间种种都在他跟前失了颜色,情爱消退却掩上窗扉,将月亮拒之门外。
      不知这轮明月,在京都会亮到几时?
      江思度摇摇头不再多想,扬鞭踢马将这些思绪抛诸脑后,无论如何,顺利接回沈恣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事。女皇并没有掩饰召见她的动静,沈恣回京的事情也难以瞒住后宫及前朝,如何从这漫天织网中完成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江家辗转依附各大家,世人多讥讽为多姓家犬,在京都中处处艰难,到了江思度这里,家族倾尽全族之力将她送到太女身边,是寄希望于她借助皇族将江家拉出世家泥沼,既然都是依附,何不攀附最好的一家呢?
      这一日,江思度领人停在道观门口,立在马上打量这儿,便觉出一股破落冷凄。门口种了棵不知多少的古树,枝繁叶茂,一路延伸到斑漆的红瓦之上,树影参差,那儿有只黑猫正蜷缩在阴影下注视这一行人,如主人般警惕家中不请自来之客。
      方示意手下去敲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
      有俩小童走了出来,“快把那猫带下来,等会就有人来问了……”打先的小童一边跨过门槛一边嘱咐后头更小一点的什么,待看到门口立着这许多官兵大马,气势逼人,嘴头的话不由顿住了。
      稍小的似乎刚刚睡醒,两手揉眼,浑然不觉这许多不速之客,道“你倒是怨我,这猫昨天可是你喂的,它不听话跑出来了,你拉我做什么?”那小童揉完眼定神一看,楞了一下撒腿就往回跑,边跑还边喊,“观主不好啦,强盗又来了,还带着好多家伙,咱们、咱们收拾东西快跑吧!”
      江思度及手下:“......”
      “我们是女皇跟前亲兵,不是强盗,快叫你们观主出来。”江思度揉揉眉心,无奈对剩下的小童说道。
      那小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我在这呆了几年,从来没见着什么官兵,你还女皇,当心吹破牛皮,你等着,等我们观主出来马上识破你的鬼话。”那猫跳入他怀中,眼里如出一辙的蔑视。
      “你这小童——”江思度朝身后摆手,“算了,我们直接进去。”
      “你们敢,你们哪座山的,我们观主可是和这边山贼关系好着呢,你们要是进来,他们晚上就、就把你们山头踏平。”小童抱着猫怯怯指着周围几座山,“看到了吗,这都是他们的地盘。”
      江思度简直要被气笑了,“勾结山匪,你们观主倒是好大的胆子,你们观主在哪,快叫她出来,不然别怪我硬闯了。”
      她话音刚落,那个跑走的小童又颠颠的跑回来了,“来、来了,我们观主,你声音太大,我们观主都被你吵醒了。”大的那个推了他一把,他连忙改口,“不对,他的清修都被你打扰了。”
      “你们观主叫什么?”江思度听得越发不满,面上却轻轻颔首。
      “我们观主名气可大了你都没听过?”又是稍小的小童抢答,他鼓起胸膛自豪道,“沈观主啊,他们都觉得我们观主做法可灵了,背地里叫他神仙道长呢!”
      沈?
      江思度怔愣一瞬,这个姓......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小童身后出现,接走了他怀中的猫,“观主叫沈恣。”那个声音如此道。
      嗓音沙哑,带着初醒的倦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女皇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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