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半岛白昼

27、无心搅春水

　　“侯爷，旁系的宋凌熙少爷到了。”小易进了里屋，向宋云祁汇报。
　　正在休息的宋云祁，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里屋烛火的亮光，片刻后才坐起身子，“更衣。”
　　“是。”小易上前替宋云祁穿上外衫，低声汇报今晚“宋少爷”的行踪，“宋少爷在和太子洽谈后，被暗卫跟踪至丞相府，后直接来了侯府。”
　　“何日放榜？”宋云祁出声询问。
　　“三日后。”小易低声回答。
　　“人呢？”
　　“门外。”
　　“我先去用晚膳，让他在外欣赏夜景吧。”宋云祁吩咐小易下去准备晚膳，自己则随手拿起一本杂记，随意地坐在软塌上看起书来。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小易后退几步后，方才走出里屋。
　　候在屋外的侍从出声询问，“易总管，怎么样？”
　　“不需理会。准备晚膳去吧。”小易下了命令，自然没有人不遵从，只留外面的人吹着冷风。
　　寒风料峭，即使已近春季，久站户外，依然让人冻得颤抖，沈歌颜无声地站在门外，等了片刻，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想来这侯爷，也是个有脾气的，就是不知这脾气何时会消了。
　　沈歌颜在外已等了大半个时辰，吹着寒风，确实有些站不住脚跟，又上前敲了敲侯府的大门，“烦请你们在通禀一声。”
　　话刚说出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白日里见的小易从里面走出来，躬身向沈歌颜行礼，“少爷，侯爷等候您多时了。”
　　沈歌颜恭敬地回礼，“是我来完了，望侯爷见谅。”
　　小易低眉看了他一眼，又转身迈入大门，沈歌颜识相地跟进去，门旁的侍从也没有阻拦。尾随在小易身后，时不时注意侯府的建筑和一草一木，时不时又偷瞄一眼前面的小易，沈歌颜来赴鸿门宴，自然要小心些。
　　“请少爷不要乱看，小心迷了眼。”小易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出声提醒他。
　　“是。我会注意的。”沈歌颜愣了一秒后，急忙地回答他，“这不是侯府金碧辉煌，我也写看上瘾了吗。”
　　“少爷，还是跟紧些，侯爷还在等您。”小易的脚步加快，不管不顾沈歌颜的速度。
　　“哎，你慢点。”沈歌颜装作慌张地跑步跟上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还在加快速度的小易，“我跑步都快跟不上了，你慢点啊。”
　　“到了。”小易不多时就停下脚步，沈歌颜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您自己进去吧。”小易退到一侧，给沈歌颜让了路，示意她是眼前的这间屋子。
　　“那就谢谢您带路。”沈歌颜吊儿郎当地向他拱手致谢，笑意盈盈地踏入房间。
　　小易守在门外，待沈歌颜进去后，就上前把门关上，而后恭敬地退守在门边，虽然感觉他行为怪异，但主人家的事，做奴才的自然不好多说。
　　“侯爷，凌熙这厢有礼了。”走进房间，沈歌颜便躬身行礼，嬉笑的问候软榻上的男人。
　　坐在软塌上的宋云祁眼睛也没眨一下，一手支头，一手握书，许是自是不如意，左脚又踩上软塌，膝盖弯曲，手腕放在膝盖上，好不惬意地享受着此时的安静。
　　屋里烛火通亮，宋云祁一只手臂酸了，又换到另一边，手腕上的黑曜石在烛光下闪烁，沈歌颜抬眼看去，一时被晃到了眼睛，僵持不下弯腰的姿势，自顾自捂住眼睛，好半会儿才缓过神。
　　“侯爷，您若想继续享受此刻安静，那我就先退下了。”沈歌颜也不想久留，不然自家少爷的疑心病又要发作。
　　“慢着。”宋云祁出声阻止，却未扭头，眼神也一直看着书，仿佛刚才那一句轻飘飘的话是风大刮来的。
　　“哦，那我自己坐下了。”沈歌颜自是需要侯爷给个留下来的理由，听见他留人，便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座椅上。
　　“啧，你这小妮子倒是胆大自觉。”宋云祁晃了晃手腕，一直持书倒是有些酸了，于是坐正身子，将书随手放在一旁，“倒是和我的故人有些相似。”
　　“小妮子？”沈歌颜轻笑出声，“侄儿自是一条好汉，不与叔父见外。”
　　“哦，侄儿？”宋云祁伸手摸上自己的黑曜石，捏在手里把玩，“我何时多了一个女侄子？”
　　“可能是昨日，当然也可能是现在。”沈歌颜继续与他虚与委蛇，微笑地和她的叔父打交道，“只要您想，总比一个废物点心强一些。”
　　“确实。”宋云祁笑出声音，“哈哈哈，你倒是直接啊。”
　　“叔父说得对。”沈歌颜接过话头，“那您意下如何啊？”
　　宋云祁还在把玩手中的黑曜石，不答反问，“你这易容技术真差，谁教你的，沈相的人？”
　　沈歌颜自是知道他不会轻易开口，便接过他的话回答，“沈朝燃的人。”
　　“哦。”宋云祁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她倒是没学会自家小姐的绝学，真笨。”
　　沈歌颜听着话，也不接头，刚才她注意到宋云祁的停顿，自是不会妄言。
　　“她若还在，你这点雕虫小技顷刻就能被识破。”宋云祁停下手上的动作，小心地将手腕收回，用衣服掩藏住手腕上的黑曜石，一脸怅惘地看向窗外，“今晚夜色真美。”
　　沈歌颜一直在观察宋云祁的动作，刚刚下意识地收回手腕护在衣间，此时又面向窗外，一脸哀思，想来坊间的传闻还是可信的。沈歌颜认真地思考接下来的话，眼中的红光若隐若现。
　　许是宋云祁被沈歌颜盯着太久，他有些不自在，就又转头对上她的视线，不经意瞥到她眼中的红光，一瞬间有些失神，动作不注意地碰掉了软塌上的书。书本落地的声响虽小，却足以让两人回神。
　　“在下失礼了。”沈歌颜第二次盯着一个男子思考出神，毕竟是个姑娘，倒有些不自在。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宋云祁出声询问，不似刚才的冷情，平白添了一抹慌张。
　　沈歌颜眉头皱起，思考着要不要说实话，被宋云祁的目光盯住，下意识咽下口水，取信于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硬着头皮回答“沈歌颜。”
　　“你的眼睛天生如此？”宋云祁还是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在下不知。”沈歌颜有些不喜欢自己的眼睛，天生异瞳，必是不祥，麻烦也很多。
　　“沈朝燃什么都没说？”宋云祁试探着开口，仔细盯着她的神色。
　　沈歌颜眉头又皱起几层，眼神对上宋云祁探究的目光，久久没有开口，他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歌儿姑娘不想回答，那就言归正传。”宋云祁在没有得到答案后，便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又把话头转到正题上。
　　“您这话题转的倒是生硬而迅速。”沈歌颜又把自己的标准假笑挂上脸庞。
　　“哦，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宋云祁同样把自己的假笑带上，眼睛眯成一条线的问她。
　　“没什么大志向，报个仇，搅个局，捣个乱就好。”沈歌颜微笑示人，以诚动人，“你觉得外面的春风不能吹乱这底下暗流涌动的湖面吗？”
　　“事在人为，不是吗？”窗外一缕春风吹入屋内，宋云祁转头看向窗外，“那你有能力去搅动吗？侄子。你家少爷知道吗？”
　　“叔父可以拭目以待。”沈歌颜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其他的，我自会协调好，而他也知道您是最好的利用对象。”
　　“说的话倒真是让人不知怎么回答。”宋云祁倒是被她的直言唬住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宋云祁转过身子，直直盯上她的眼睛，他很期待她能在这乱石翻动多大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