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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收礼 ...

  •   第四章

      翌日一早,江婧第一次没用谷雨小姐长小姐短的叫早,反而异常的早早起了。摸着挽好的头发推门进来的谷雨被站在那扇红木雕花柜面前的自家小姐吓了一跳。

      江婧把衣柜里的裙子一件件抖搂出来,发现真的找不到一件看得上眼的——红的黄的紫的,剪裁如一块大麻袋。
      “谷雨,府上这个月的例银发了没有?”

      替她收拾着衣服的谷雨抬头,小声说:“发了。”

      “那银子呢?你收着没有?”江婧把她手上的一堆衣服接过来,一股脑的丢进了衣柜。

      “小姐,例银每个月都有,但是……”谷雨支支吾吾一会儿,声如蚊呐:“全被老夫人和素夫人克扣光了。”

      江婧皱了皱眉,把雕花门砰地合上。她早料到这个结果,也不很意外:“那例布呢?府上送的布匹总是有的吧。”

      “小姐。”谷雨的声音更加小了:“布匹做的衣服就是您刚扔出衣柜的那些……”

      江婧木着脸,在谷雨小心翼翼的眼神里用了早饭,拿着一面小扇子出了门。

      谷雨在她身后期期艾艾地问:“小姐您去哪儿啊?”

      “你不必跟来,待会去账房支一些银子。能支到多少支多少。”江婧的声音已经远了些了,“我去给素姨娘和祖母请安呀。”

      定远侯府大得很,江婧穿过吊着叮当作响的西洋铃的抄手廊,照面碰上了刚被解禁的江媃。

      江媃也许是新近禁闭放了出来的缘故,看上去心情不错,发上插满了红红绿绿的珠花,把自己的脑袋打扮得像个孔雀屁股。

      江媃也看见了江婧,脸上带着三分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过了好半天才勉强地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请三妹妹安。”

      江婧看着她身上鹅黄色的衣裳,一水的流云缎,意有所指的笑道:“二姐姐也安。今日姐姐光彩照人,这身衣裳便很不错呢。”

      江媃学乖了点,不敢随便接江婧的嘴了。但听见江婧夸她的衣裳好看,话里便也忍不住带了一点点得意:“这是江南特供上来的流云缎,八两银子一尺。”话顿了顿,又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江婧身上的浅青色春衫,笑道:“当真是有钱都买不到,有些人估计一辈子都没穿上过呢。”

      江婧笑了:“二姐姐,你这话说的。看二姐姐这时兴衣裳的款式,这衣裳必定是这个月管务拨下来的,每个小姐应该都有。可三娘现在还没看着流云缎的影儿,想必二姐姐先替三娘穿了吧。”

      江媃也知自己食言——这块流云缎根本不是府里下发的,而是素姨娘和林氏私下里补贴给她和江媚的。江媃再不知道轻重,也晓得克扣嫡女这事儿若传出去了,损的还是定远侯府的颜面。

      江媃暗暗吸了一口气,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眼泪来。

      “三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流云缎自然是三位小姐都有的。只是祖母见我实在想要,便把先到的一匹给我罢了,哪里有冒犯妹妹的意思。”

      江婧嘴角牵起一抹笑,放过了她,“今日还未请祖母和姨娘安,二姐姐要和三娘一起去么?”

      今日林氏的厅房内格外热闹,江婧朝门外守门的侍僮一问,才知代王殿下来了。

      徐知陆一边应付着林氏过于殷勤的寒暄,一边不时往外看,此时正好看见江婧来了,站起身朝她拱了拱手,礼道:“三姑娘晨安。”

      江婧不忘礼数,先给林氏本分的请了安,让她挑不出错处来,再给徐知陆行了礼:“六殿下晨安。”

      林氏在外人面前终究还是知道收敛的,只是赏了江婧一个臭脸色,像川剧变脸似的转向徐知陆:“六殿下今儿一早便光临寒舍,是有要事紧着吗?”

      徐知陆笑了笑,招手让外面的小僮把手上拎着的箱子拿过来,打开一看,搁在面上的却是一匹烟粉色的缎子。

      江婧垂下眼睛,长长的羽睫遮住了眸子里的情绪。她只听见徐知陆说:“这几匹缎子是从西域边邦运回大都的,上次三小姐落了水,也不知调养得怎么样了。我是个粗人,想着什么补品药膳侯府都有,但这些布匹应当是没见着有过的。正巧我母后要设宴,我只好顺手借花献佛送给三小姐了。”

      江婧余光瞥向了站在林氏后方的江媃,对方垂下眼睛,正用两根手指捻着自己的襦裙,半天也没言语。

      这代王殿下都说了是给她三小姐”压惊的礼,也没说要分给她江媃;况且江婧落水在徐知陆眼里还是她造成的,现在心里不知对她什么看法呢。

      江媃心下是再不甘,此时也不敢吭气,只是发泄似的揉皱了自己八两银子一尺的流云缎。

      箱子被徐知陆带来的那小厮呈到江婧面前,她愣了一愣,小心地把箱子又合上了。

      “谢六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江婧退了半步,垂下眉眼看着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

      徐知陆也没想到她会不要——时兴衣裳向来是京城名媛小姐所偏爱的,可这定远侯府的江三小姐可算是个异类。

      “为何不要?”徐知陆怕语气不好吓着她,放低了声音温声道。

      江婧还是垂着眼睛,脆生生道:“六殿下也不必特意来抚慰我。二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经被姨娘罚了,这几日才刚刚被放出来的。”

      江媃没想到这样她都能扯到自己身上来,张着嘴便辩解道:“我没有!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怎么能赖在我头上?六殿下你不要听三娘乱说……”

      她还没替自己辩解完,没说出的话便被徐知陆皱着眉、带着淡淡不赞许的表情给止住了。

      就连最疼爱她百般包容她的祖母也开口吓止道:“二娘别说了!姐妹之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你犯了错三娘已经说了不追究,你却还要提这件事。”说完又向着徐知陆道歉:“六殿下见笑了,这几个姑娘平日里感情也好,说话通常都是有口无心的……二娘,还不快给你三妹妹道歉?”

      “叮咚!宿主江婧您好,检测到您已完成新手任务二,鉴茶值已上升为20百分点。”

      系统在江媃被迫按头道歉的时候适时出了声。

      江婧内心狂喜,表面八风不动,甚至还很忍让地接受了江媃的道歉:“没事的二姐姐,我也知道你平日里对我好,不仅给我送自己小厨子那儿做的佳肴,还替我试穿衣服,你对我的好三娘都知道,全搁在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呢。”

      此话一出,江媃的脸色更白了三分,只得白着脸色告诉林氏自己有些不舒服,带着几个婢侍灰溜溜地走了。

      徐知陆不太想掺和侯府后院里那些事儿,坐了半刻钟后也告辞打道回府了。

      林氏隔着那口放了京城难得一见的布匹的小箱子和一脸无辜的江婧对望,半晌才开口:“这口箱子留在我这儿,你让人取一匹绢去做衣裳便是。”

      江婧心知她要把剩下的好布料分给她两个心头肉宝贝孙女,面上也没有什么异色,挑了一块放在最上面烟粉色的绢纱。

      箱子里还剩下一匹水红和一匹浅青色绢布,青色的那匹还算不太引人注目,江媃向来喜欢张扬艳丽,定然会要那匹水红的。

      “你还不下去?”林氏见她久久不动步子,又想起是她让自己险些在代王面前丢了脸面,顿时嫌恶道:“怎么?你还想与我一起用早膳?”

      “谢祖母好意,三娘还需得将布裁一身合适衣裳,那匹红色的绢很适合二姐姐。”

      林氏“哼”了一声,江婧见把该说的都说了,便也不久留,抱着质感柔软轻薄的西域绢走了。

      府上有裁缝专门给侯府小姐剪裁衣裳,江婧遣院里的小厮抱着那匹来之不易的布去给裁缝,自己则轻快地回了住处,开门便看见了愁眉苦脸的谷雨。

      “小姐……”谷雨见她来了,还是没抬起头,支支吾吾说道。

      “是不是没支到钱?”

      江婧早就料想到了,也不恼怒,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小小的汉白玉珠花簪,小心用手帕包起来,挽起谷雨的手:“走,小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长明街十里,处处是水乡。

      湖面上遍布着精美的小桥画舫,田田的叶子弥望无际,荷香满河塘。

      江婧拉着谷雨挤在熙攘拥挤的人群之中,谷雨怀里紧紧揣着好不容易从典当行里换来的二十两银子,生怕一不小心被扒手扒去了。

      江婧逛了一整圈长明街,发现还是勾栏酒坊开得最多。谷雨光顾着左看右看去了,一点没发现江婧已经拉着她进了一家叫“赏风阁”的酒楼。
      “要一间临街雅座,两壶碧螺春。”

      江婧在现代时小说便看多了,对于流程十分熟稔,三下五除二地被带到了一间小雅座里。镂空窗户正对着街,从这儿往外看能看见远处的十里荷塘。

      “小姐……我们来这儿,真的好吗?”谷雨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摆出一副随时想要走人的样子。
      江婧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碧螺春,一边欣赏着楼下两个小摊贩为抢一个摊位而轰打起来的闹剧,一边回答她:“有何不可?谷雨,女子都可上学了,我们又不是来逛烟花勾栏院,只是上来喝点茶罢了,有什么不可的。”

      “小姐,我想我们还是快点回府……”谷雨没了音儿,指着赏风阁坐落的那条街:“小姐你看!那是皇家的仪仗吧?”

      街道上原本熙攘的人群摊贩们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街两旁被皇室仪仗拦到路边观望的人群不敢大喘气,生怕冲了皇家威严。

      好半天,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从街的尽头拐了个弯,往这条街上驶来。那马车破烂无比,不仅拉车的马是一匹老马,就连车轮几乎也要在下一秒掉下来。

      江婧找了好半天才看见马车上挂的一块破烂得失去颜色的布,在上面勉强辨认出一个“燕”字来。

      赏风阁毕竟是个小酒楼,隔音不太好。江婧听见大厅里有人低声交谈道:“这好像就是什么燕国质子?怪不得是小国,便连这送人来的马车也怪见不得脸面。”

      “谁说不是?”另一个声音附和道:“好像这次来的是燕国六皇子,八成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弱可怜儿。我听说番邦人善用药术,保不齐这燕六皇子……”

      江婧支着头,正好行进到赏风阁楼下的破马车也不知是终于要寿终正寝还是怎么,突然重重颠了一下。马车窗上挡得严严实实的帘幕突然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坐着的人。

      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大小,全身上下被黑色衣裳包的严实极了。江婧正要看他的脸时,燕国质子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转过头来,极亮却又冷得渗人的眼睛对上了她——

      像一只蛰伏已久的困兽,冷静自持,却又时刻打算给虎视眈眈的虞王室亮出獠牙。

      直觉告诉江婧,这个传说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弱燕国六皇子,可没那么简单。

  •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书书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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