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除却巫山不是云（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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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接受了多少天的“嗟来之食”后，月泠觉得自己实在是脸面够大的，这么多天的白吃白喝，居然没点不好意思。思及此，月泠有些脸红，他觉得有必要答谢一下人家，不能因为自己是人家的老师就当做理所当然。况且，这无名无实的老师的名分，实在教人不敢当。
月泠拿出手机，给“H大学生F”第一次主动地发送了一条消息：“这么多天你的关怀实在让老师有些汗颜，介不介意跟老师一起吃顿饭，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聊聊天也行。”
一天后，终于有了回复：“不好意思，老师。最近比较忙，没有及时回复。请原谅/求原谅jpg.过一阵子就轻松了。不如，这个周末？”——既然老师盛情难却，那我……不客气了！
月泠嘴角微扬：“我定时间，你定地点。”
“好。”
呵呵，老师，我们又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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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风千尘推掉所有工作，自一大早起来，便开始打理自己。
纵使平日里精致极了，但今天却总有感觉缺了什么似的，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为了挽回上次在酒店的失礼行为——不过通过最近几天的联系，貌似老师并不记得那晚上的事，或者说老师还不知道那天亲他的人就是我——但一个好的外在形象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
唔，西装，太死板，风衣，太随意……最终在一堆衣饰中挑出了一件MONTI白色针织衬衫，一条休闲长裤，外套一件黑色呢子大衣。
总之，一大早就把时间花在捣鼓自己身上了。
风老爷子对儿子的行为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去相亲啊还是去……奔丧啊？不过看儿子这么喜洋洋的样子，风老爷子也挺欣慰。这些年自家儿子为了一个什么月老师变得人鬼难辨，最近又莫名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着实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他就由着儿子瞎捣鼓去了，心想着没准相个媳妇回来，也好解了心头的一块大疙瘩——讨个儿媳妇回来。
但是老爷子绝对想不到的是，儿子是去相亲的——至少他儿子本人也这么认为，不过不是去讨儿媳妇的，而是去讨儿媳夫的。
风千尘给自己拾掇得差不多了，比平常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朝气。其实他也不过24岁，平日里在公司板着脸的时候多了，加上这三年委实过得痛苦不堪，脸上才平添了许多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古板气息与深沉老练。
最后，唔，还架上一副金丝边眼镜——嚯，还真是很重要的人呢！风老爷子这么想着，更坚定了内心的猜测：哈哈，抱孙子有望！
风千尘在云关口穿好鞋，朝内喊道：“爸，妈，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诶，诶，儿子你快走吧——今晚别回来了！”老爷子像赶鸭子似的驱逐着自家儿子。
风太太才刚起床：“大早上瞎嚷嚷什么，你们爷儿俩有什么喜事儿不成？”
老爷子在花园打着太极：“哼，还真有喜事！等着瞧吧，咱马上要抱上孙子咧！”
风太太顿时清醒了许多：“你，这是怎么说？”
“啧啧，这孩子打三年来就没这么开心过，一大早把自己打扮得跟要去选秀似的，这不是要去约会还是干啥？唉，年轻人嘛，什么事也不知道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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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总一进公司，员工纷纷侧目。
平常来得最早的风总今天怎么迟到了？那嘴角莫名的笑意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莫名的心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啊啊，社会主义好青年风千尘快到我碗里来！
距离四点还有三四个小时，风千尘就有些坐不住了，眼盯着手表指针一圈圈转过。
距离四点还有二小时……
距离四点还有一小时……
“咦，风总，迟到早退按照公司条例是要挨板子的——”风总又赢得了满场“青睐”。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宝马750Li系开出了车库。
门卫大爷眨巴眨巴眼：平时这么高调的风总居然开了那么一辆低调深沉的的坐骑，这是要去见谁啊？
又几分钟后，黑色宝马在高速路上奔驰。显然，车内的人心情格外好，这从他逸出嘴角的浅笑就可看出。
终于，目的地到了——流觞阁。风千尘就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笑出八颗牙齿，终于信心十足地迈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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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阁，名副其实。进入其中便有了微微的醉意，点点中国风，微醺。空气中弥漫着混着雨露点蘸的花香与袅袅的檀香，些微还有百花酿的味道。入耳的是舒缓的江南丝竹小调与顾客碎碎的话音。
风千尘order的是内部一间雅间，只置了两个人的座位。
富有古朴气息的案几上置着茉莉清茶两盏，微微袅腾起丝丝热气。饮茶闲谈处与就餐处以屏风隔开，嵌入墙体内的漆木博古架上或是摆着珐琅彩瓷瓶，或是支着一只玲珑团扇……一切都恰到好处。
但是——风总风总以一个白眼告诉全世界：若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要庄重，要投其所好，他早就把人拐到自家酒店去了，至于现在在这里像个苦行僧么？
哼，不过，人呢迟早是自己的。想到这里，风千尘愉快的翘起了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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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堂课结束，手机备忘录及时提示月泠，与H大学生F有一场“约会”。“流觞阁？”月泠念念有词，似乎印象里有这么个概念，仔细一想，却感到十分头痛。
任由导航小姐姐把自己带到了古色古香的酒楼前。月泠满意地弯起了唇角，倒是挺合自己的口味。
走进门内，迎面一个女侍者：“先生，有预约吗？”
“风月系3201间。”月泠缓缓报出房间号，心中一悸，莫名熟悉。
随着侍者九曲十八弯，沿着廊腰缦回，最终，在酒楼32层第一间房间前停下。磨砂玻璃挡住了外界向内的一切好奇与窥探。
“月先生，风先生在里面等您。”
这一句话无疑给里面那位像打了一针鸡血，顿时坐立不安。一秒钟之内，右腿从左腿上放下又翘起，最终站起来，蹭至门口。
玻璃门倏然打开——
空气一度凝滞。
“老师，好久不见。”风千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率先打破了眼前这难言的尴尬——是最怕的事就要来临了吗？
“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月泠眯起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呃，大概是在H大。”风总想着蒙混过关。咳，千不该，万不该，在悦来饭庄怎么就没忍住呢？这下好了，出大问题了，媳妇记着呢！
“不，我是说，最近一阵子，我们是不是见过？”月泠顿了顿，微闭了眼，又倏然睁开：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张脸，与之可以重合……
这时，侍者开口：“二位如果有什么需要……”
风千尘立即轻咳一声，打着哈哈：“那什么——老师，您需要点什么？”
月泠回神：大概是自己想多了。“说好的我请客，怎么好像你是东道主了，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才对——你需要点些什么？同学——呃，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大名？”浅浅的微笑，透出探寻的诱惑。
风千尘百感交集：似乎老师并不记得那一晚的事，但同时忘记的，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姑且就当是那晚的红酒救了他一命吧。
“月老师，容我正式介绍一下，鄙姓风，名千尘。老师……不要再忘了……”最后的吐字竟然隐隐有些恳求般的可怜。
“两位先生——”侍者提醒道。
“点菜吧——风千尘。”软软的音调，最终的妥协，而这三个字也终将刻骨铭心。
风千尘勉强笑笑，拿起了菜单，敷衍似的看看，口中漫不经心：“冰草鳕鱼冻、果香蚝油鸡翅、樱花虾焗饭、鱼香肉丝、扣三丝——还需要点些什么？饮品？甜点？”
“无所谓啊，一碗什果西米露就好。”弯弯的眉眼，淡淡的笑容。
侍者退下。月泠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挑起话端：“风千尘，这几天谢谢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有。”僵硬的语气，似乎又要冷场架势。
月泠思索要说些什么，毕竟不熟，除了最近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确实没什么话题，指不定这顿饭后就更没有什么交集了。
“老师，你还记得H大那间咖吧嘛？”风千尘突然发问，把月泠吓了一跳。
“哦，记得！那时蛮喜欢里面的咖啡冰淇淋的，现在到没有那时候那么嗜甜了，苦味的我更能接受一点。可能是年纪大了吧……”
“呵呵，我还记得老师经常被那些女生的目光围攻啊——”风千尘的脸上添了一些玩味。
“啊，哈哈，你长得比我更帅啊，是不是也收到了不少青睐啊？”月泠温和地开着玩笑，低头抿了一口清茶，长睫低垂，遮掩了内心的尴尬。
“老师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我还是选修的您的课啊。”风千尘黯哑的嗓音似乎有些委屈。
青瓷茶杯轻轻放回托盘，浅淡的色泽，表面漂浮着几片花瓣，在暖黄的灯光下，诱人而暧昧。
月泠皱皱眉头，轻轻按压眉心：“不记得。”
“好吧。”白亦诚他妈的够狠！一点渣都没留下！
风千尘决定换个话题：“老师——该有30岁了吧，有另一半了吗？我记得我一直到毕业，老师都没有看上哪家的女孩儿……”终于把最关心的问题问出来了，风千尘的心被陡然揪起。
“没有。”
风千尘呼了一口气。
“但有过一个妻子。”月泠的嗓音微微有些颤抖。
“………………”
“什么！！！”风千尘几乎是吼了出来。无疑把月泠又吓了一跳。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激动？”依旧温温软软的调子，隐约有一丝惊慌，像一只被大灰狼吓到了的兔子。
“哦哦，没……没什么。对不起，老师。”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风千尘赶紧道歉。
老师啊，这是他曾经百般呵护，从不让人碰的老师啊，居然……居然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妻子了！呵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恨极了自己。
“那，那个女孩儿肯定很幸福吧。”风千尘心有不甘。
“没有，她——”月泠决定不再说下去，毕竟自己的家事也不是可以为外人道也。
“她怎么了？”隐约嗅到一丝事情的转机，风千尘即追问下去。
“没什么。上菜了，我们吃饭吧。”月泠垂下眼帘，给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风千尘悻悻而已。
夜晚，万家灯火，像极了那一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