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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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春光惹人醉。犹是在江南，在江南的F大。
月泠一觉醒来，人事皆忘。似乎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触及了他的唇角，飘飘柔柔，不着痕迹——他以一切都是梦作结。
迷迷糊糊的上了飞机，继续睡：“喂？”慵懒的嗓音。
“阿泠，登机了吗？一路上没人照应，要小心啊。到海城了给我打电话啊——明明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
“唔，知道了，哥。我都要三十了，你还婆婆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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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机，月泠揉了揉太阳穴。前来接机的是霁月在海城分公司的乔经理，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月泠坐下，又开始闭目养神。
“月总，是先去酒店休息还是……”乔经理瞧着泠二少略显疲惫的模样，有些担心。
“回学校吧。”
“那……您身体还好？”
“我没事的——司机，F大。”
月泠轻轻按压眉心，他觉得自己身边每个都对他好，而且，都有共性的毛病——婆婆妈妈。但月泠喜欢，至少，这是被关心，被在乎，被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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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泠回到教师公寓，一沾床就睡了。
在海城照顾月泠的韩婶无奈地摇摇头，将月泠的衣物收拾好，该洗的洗，该换的换，恍惚间竟有种照顾自家儿子的感觉。
收拾好后，韩婶带上门，出了房间。一会儿，又端着饭菜进来。
“小泠，吃饭了。”
“婶儿，您先吃吧，这里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了，这两天给您放个假，在家歇歇。”月泠微笑。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啊——你打小就被你哥护着……”韩婶有些犹豫，对二少担忧得紧。
“咳，没事的，我这么大人，饿不死的！”月泠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倦意，但还是坚持起来扒了两口饭，语气里含着些许撒娇意味。
韩婶等他吃完，收拾了碗筷。月泠已经清醒了，他朝着韩婶微微一笑：“婶儿，您回去吧，代我向叔问个好。”
话虽是这么说，但月泠着实不愿意老人家离开。一个人太孤独，他又投向单人床，梦会周公去了。
不知从何时起，月泠已经习惯于把韩婶当成自己的家人。也许是许久之前，母亲的猝然长逝，那个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位置留了白。直到这个从乡下来的满面慈爱的韩婶，似有若无的，悄悄填补了那块空白。自此，月泠对韩婶有了或多或少的依赖。
然而，与其说是对韩婶的依赖，不若说是对月澈的依赖。似乎，天塌下来了总有哥哥顶着。他没什么好愁的，也任性得很，全都是拜自家亲哥所赐。毕竟，韩婶也是月澈为他花钱雇的。
母亲离去的那一年，哥哥似乎就从那个乐观的大男孩一瞬间成为了一个男人。他推脱了各所大学向他伸来的橄榄枝，毅然拿了母亲留给他上大学的钱，背上包，走了……那决绝的背影，叫阿公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已经失了女儿的阿公，禁不住又失了一个外孙的事实，蹒跚着双脚，倒下，再也不能下地。
恍惚间，月泠似乎还能听到那个戾气逼人的青年说：“阿公，阿泠，对不起，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们不再靠那个男人！”说到那个男人，本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狠厉的光芒在少年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两年后，韩婶来到了月家，却依旧没有月澈的踪影。
四年后，月澈回来了，西装包裹着的精干身躯透出成熟稳重，精明的目光在踏进老屋的时候渐趋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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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一阵手机提示音，一看，是好友申请提示，备注名“H大学生F”，月泠晃了晃神，H大？是之前在汉城任教的大学。后来，至于怎么进的F大，月泠的脑袋有些迷糊。月澈说是因为自己能力不错，F大以更优厚的薪酬挖走了他。但月泠觉得这有些牵强，但这并不在他需要思考的范围之内。
这或许是以前的学生也未可知。下意识的，拇指点了同意键。
很快，对方发来消息：老师，好久不见。
——呃，你是？
——老师，你不妨猜猜看。男人倚在教师公寓门口的栏杆上，满眼含笑。
——……猜不到啊，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月泠有些生气，这让他怎么去猜？那么多学生，又不是每一个都记得。再说了，这是学生跟老师说话的腔调吗？简直无理取闹，大逆不道！
——那么，老师来点鱼汤补补脑？男人并不急于把自己是谁透露给老师，他怕。
月泠有些小雀跃，正好韩婶走了，晚饭还没有着落，但他也知道对方在开玩笑，也开玩笑回击：“好呀，正好没吃晚饭。”事实上，他正准备去学校商店随便买点吃的。
楼下，男人抿唇一笑，提着早已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楼。
手机铃声暂歇。月泠感慨：不过就是闲的无聊而已。
门铃有节奏地响了起来，三声过后，即停。
按月泠的性子，门铃一定要响三声过后才去开门。等第三声门铃结束，月泠从床上慢慢爬起，趿拉着拖鞋，终于蹭到了门口，开了门，四处张望，不见一个人，却看到门口的物品寄放处莫名多了一只保温饭盒。
月泠正在犹豫时，无奈肚子不耐地咕咕叫了起来。呵，不争气！
打开饭盒，迎面扑来鱼汤的香气，一篇白雾腾腾中，一碗熬成奶白色的鱼汤若隐若现，汤的表面漂浮着一层诱人的葱花香油。
月泠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忽然想起“学生F”的“戏谑之言”竟是真的！
他掏出手机：门口的鱼汤是你放的？
——怎么样？喜欢？短短五个字，满溢了一点点的期许，一点点的轻浮。
——不喜欢。/噘嘴jpg.
——那……对方似乎有些无措。
——同学，你本人没来？还是说……月泠没有继续——你是不是躲着我？他感到好笑，几乎笑出声来：挺可爱，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没事，刚好在海城出差，想起老师在海城，给老师点的外卖而已。
——哦，好，谢谢你了，万事顺意，天不早了，早点休息。纯属客套之语在男人心里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甜蜜，犹疑，痛悔。
之后，见不再有消息发来，月泠拎了饭盒，进了公寓。他肚里的小馋虫让他决定相信他的学生不会在饭菜里下毒。
风千尘自楼梯转角处抬首，凝视着那抹温暖的明黄的灯光随着门的关闭而消失不见，楼道内又恢复了黑暗，声控灯因为太过寂静也不愿意睁眼安慰一下孤单的人。
老师，明明你离我那么近，可我为什么只能远远看着？你是不是也只是孤身一人？我好想好想陪着你……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记起我好不好——算了，你还是忘了我吧，忘了那个混蛋的风千尘，你多快乐……
夜阑珊，人不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