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个路人甲啊》瑞奺

60、第 60 章

　　蒋昀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个激灵，反手御剑往那声源处刺去，待回过头时，正好瞧见一抹黑影被剑气逼得跃上了房梁，再定睛一看，发现它并非女子。
　　“是魔修。”蒋昀果断地下完定论，给了骆黎一个眼神，也不管对方有没有领会，就自己召回神剑，往房梁上追了过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房梁上的黑衣男子并未惧怕他的攻势，竟是一副乖乖束手就擒的模样。蒋昀心中疑思顿起，不由留心起了周遭，随之便发觉身后涌起一股古怪的阴风。
　　蒋昀心下一沉，不得不先中断攻势，转身朝后方挥出一剑。
　　剑气破开虚空，同时将一个团快要扑到蒋昀身上的灵体斩成了两半。
　　那是一只面容模糊阴森可怖的女鬼，方才她的脸已凑到了蒋昀眼前，在被剑气斩断后便凄厉地尖叫着往后退开，与此同时她似乎还扭曲着两段身子吟吟地低笑着，似笑似哭的诡异的声音顿时充满整个屋子，让人忍不住后背发凉。
　　“郎君。”混乱之中，又仿佛有一道温柔凄切的声音自耳边幽幽响起，“你可是在等妾……”
　　蒋昀闻言眉头紧皱，转头就见几只女鬼围在了骆黎周围，其中一只还贴上了他的半个身子，脑袋一歪，以一种断了脖子的姿态，期期艾艾地靠在了骆黎肩上。
　　只是她刚靠上，骆黎腕上的应虺便泛起一阵雷光，将她顷刻间化作了飞烟。
　　见此，蒋昀才彻底放下心来，凝神与女鬼的本体交起手来，与此同时，细藤也悄无声息地攀上房檐，干扰着上方驭鬼的魔修。
　　很快，细藤的干扰就起了作用，蒋昀在与女鬼缠斗中找到了她的破绽，抬手一剑再次斩断了女鬼的灵体，而梁上的魔修也因此被反噬，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蒋昀见准机会，转而去擒拿魔修，却不料对方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并不恋战，再次驭驶女鬼朝蒋昀扑去后，就御气逃了。
　　蒋昀当然不会就这样放他走，一剑挡下女鬼的攻势便要去追，只是没想到骆黎竟快他一步，紧跟在魔修身后，转瞬间就没了人影。
　　“……”蒋昀有些错愕地停下脚步，回过神来继续与那女鬼过了几招，击碎了女鬼的灵体。
　　那女鬼再没了法术支撑，于碎裂的痛苦中凄厉地哀嚎着，又癫狂般笑着，最后消散前，却是在惨惨戚戚地唤着‘郎君’。
　　蒋昀看着一切结束，将剑收好，有些纠结到底要追出去帮帮骆黎，还是要在这等他回来。
　　按理来说，骆黎修为不低，还有主角光环，追个没有女鬼护身的魔修应当没什么问题。
　　这般一想，蒋昀便也不再纠结，随意找了张美人椅躺下，闭目休憩去了。
　　待听到骆黎回来，蒋昀才起身问道：“如何？”
　　骆黎微微扬眉，斜眸看了蒋昀片刻，遂勾起唇角，笑道：“自然是诛杀了。”
　　蒋昀闻言松了口气：“这便好，如此一来明早就能走了。”
　　“嗯。”骆黎低低应了一声，又随口问道：“师兄接下来准备去哪？”
　　“往西南方去牟齐国的皇城，待到了地方，再另做打算。”
　　这一路都是繁华的闹市，蒋昀所能接触的人也多，是最有可能寻到人的一条路。
　　蒋昀算盘打得好，但却久久得不到骆黎的回应，随即才想起来与他一同下山的是骆黎而非纪铭，不由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有啊。”骆黎指节轻叩着木桌，缓缓道：“我想去晟星国西部。”
　　蒋昀：“……”
　　骆黎这当真是不客气，一开口就说了个与牟齐国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
　　“不过我不着急，若师兄想，可以先去牟齐国。”过了许久，骆黎才一脸为难地补充道。
　　蒋昀：“……”
　　“无碍，就先去晟星国吧。”
　　反正都是在大海捞针，去哪都一样。
　　蒋昀如此安慰自己，接着便在心里开始琢磨着，要从什么路线去往晟星国了。
　　不过话说回来，晟星国西部似乎是先前藏有魔界将领的地方，原著中那里是被魔将占领了的，后被骆黎夺下，成为了他踏入魔界的第一步。
　　骆黎去那里做什么呢？
　　蒋昀心中疑惑，却没问出口，他与骆黎的关系并不算亲近，想必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于是气氛又逐渐冷淡了下来，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待在一块无言以对。最后是蒋昀受不住，用要休息的借口，去了隔壁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蒋昀和骆黎便收拾好东西，去主院大堂与富商辞行。
　　富商见他们二人毫发无损，又听他们说魔修与恶鬼皆除，顿时高兴得让仆人将许诺好的赏金双倍奉上，还让人备好酒席，给二位仙长践行。
　　而蒋昀只收了本该拿的那份赏金，随即便在全府上下近百人的感恩目光中，同骆黎一块走了。
　　蒋昀与骆黎走后，这座府邸仍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富商显然是最为高兴的，纵然蒋昀二人已经离去，他还是找人备下了酒席，以庆府邸安宁。
　　只是，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影悄然出现，而他的身旁，依偎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若虚影，状似鬼魂，周身泛着瘆人的阴寒气息，此时正仰着头凄凄戚戚地望着男子。
　　她望了许久，终于，那男子低头看向了她，弯起眉眼轻笑着，将心中缱绻的温柔尽数道出：“杀。随你杀。”

　　骆黎要去的晟星国西部距离踏花楼只有一城之距，两处的路程也都大差不差，若是乘法器前去，至多十余日就能到。
　　但他们下山是为了游历，自然不会这般赶路。而蒋昀更是要寻人，规划出来的路线中多的是人来人往的闹市。
　　闹市里妖魔之乱并不多，但红尘琐事却是数不胜数，所以他们这一路并不算十分顺利，常常被各种事拖住脚步，例如救死扶伤，匡扶正义，除魔歼邪……
　　久而久之，本不太熟络的两人竟意外地升出了些许默契——救人的活蒋昀干，剿灭魔修的事骆黎动手。
　　待二人如此分工明确地游历到晟星国时，已是大半年之后了。
　　过了晟星国的边关，蒋昀随口问道：“我记得辰安师弟是晟星国的人，去西部可是要见什么故人？”
　　骆黎道：“我生于雪椒城，在西部没有故人。”
　　顿了顿，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道：“纪景行也生于雪椒城。”
　　蒋昀没曾想骆黎会忽然提起纪铭来，脑中顿时闪过纪铭去闭关前，那张怎么也扬不起笑容的脸。
　　一时间，他脸上的笑意也险些维持不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原本他还想追问骆黎为何去西部，如此一来，也没了追问的心思。只闷闷地想着，过几年再见纪铭时，他的修为会精进到什么地步，容貌会不会有变化，是不是还会再长高一些？是否……能够不再那般粘人……
　　蒋昀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下山游历除了寻人，其最根本的意图是想弄清楚他对纪铭的感情，甚至是看淡他对纪铭的感情，最好是能将这种情感化作最平常的友情或是亲情。
　　结果事到如今，他却是连想起‘纪铭’这个名字都不能，只要一想起，心绪就会因此躁动不安，无法太平。
　　他大概不仅是无药可救，他还疯了。
　　他居然……对纪铭存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师兄在想什么？”眼见蒋昀的脸色越发难看，骆黎不由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蒋昀猛然回神，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骆黎，只好随口编了个谎：“我在想纪铭若是来了，定是要回雪椒城看看。”
　　“说起来，”骆黎垂眸回忆了片刻，“小师弟是师兄从雪椒城带回去的。”
　　蒋昀点头：“那时受国主师叔之托，将他带回苍云巅参加招新大会。”
　　“国主？”骆黎微微眯起双眼，沉思许久，试探着问道：“原来他是晟星国的小太子？”
　　蒋昀闻言轻轻笑了一声：“以前是。”
　　“难怪……”骆黎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眼中却尽是阴郁之色。
　　他说以前见纪铭为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原来是他失手推下断崖的小太子啊。
　　所以纪铭自小就不待见他，从来都未给过他好脸色，这都是有原因的。
　　那么，又是谁救了他？
　　莫非……是蒋昀……
　　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骆黎的低笑很快就引起了蒋昀的注意，但他对此早有防备，眼见蒋昀侧目看来，便在顷刻间敛去眼中情绪，赶在对方问话前问道：“师兄是不是还在断崖处救了纪景行一命？”
　　蒋昀有些诧异地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骆黎：“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骆黎弯起眉眼，露出了一个似是恶劣的笑容：“因为我记得啊，我推下去的。”
　　“……”
　　但很快骆黎面上的笑意就恢复了正常，语气也似懊恼般，自责道：“这件事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冲击太大了，记忆有些恍惚，没能认出小师弟来。如今记起了童年错事，回苍云巅后，定当好好给小师弟赔罪。”
　　骆黎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再正常不过，方才那一笑仿佛只是幻觉。但蒋昀还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察觉到了那抹怪异的感觉。
　　他为此沉默了许久，久到骆黎露出不解的神情，才缓缓从口中道出两个字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