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凡尘》夜雨馨香

1、第1章

　　　　徽州境内群峰参天，岭谷交错，溪水回环，到处清荣峻茂，而论峰峦俊秀、山灵水秀当首推齐云山。

　　这齐云山上有座玄武庙，里面玄武大帝的塑像，乃百鸟衔泥所塑，十分灵验，致使齐云山香火日益兴盛，民间称为“玄帝香火”，每年朝山的善男信女，不远千里而来。加之齐云山境内幽深奇险，山高水秀，层峦叠蟑，气象万千，引来了无数想修身参道的高人奇士们。

　　这些人散居于齐云山三十六奇峰、二十四洞泉间，设派招徒，传道宏武。

　　山北麓的岩前镇是出入齐云山的必经之地，偶尔有道人下山来采办，世人才能得以一睹真容。

　　到了南朝年间，小镇日渐兴旺。镇上小桥清溪、古树葱榕、田园青翠、粉墙黛瓦好一派富饶的景致。

　　镇外横江的江面上摇来了一只小舟，除操舟的船夫外，舟中只有父女二人。那年长的男子须发虽已斑白，但眼神炯炯，一望便知非寻常之人。依偎在他身旁的女孩子年约十三、四岁，一身鹅黄罗衫，挽着两个双发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非常，衬得精致的脸庞异常美丽。

　　这时候已经炊烟四起，暮色苍茫，船家正将船头渐渐靠拢到岸边来。

　　船上的父女俩收拾行装正准备登上岸歇息，忽然看见大路上一位年轻道人匆匆走了过来。

　　年轻道人一身青布长衫，背上斜插一柄长剑，剑柄上的黄丝穗子随风飞扬，实在是气概非凡，令人侧目。

　　暮光之下，那道人越走越近，中年男子定睛一看，将来人看得分外清楚，不禁高声喊道：“来者可是齐云山剑真派的杨贤侄？”

　　年轻道人听闻一惊，连忙停住脚步，抱拳作揖道：“请问来者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高声说道：“贤侄，我是恒山派的周佑光呀！”

　　年轻道人惊呼道：“啊，原来是周师叔，恕在下眼拙没有认出来，实在惭愧！”

　　“故年一别，不想会在此重逢！国破家亡，山河全非，怎不令人憔悴呀！”

　　年轻道人叹气道：“可恨故国失守，老百姓遭殃，唉——！还是暂且不提了罢，不知您老此次为何而来？”

　　周佑光将小女孩拉到身边，说道：“我此次是带小女来投奔剑真派张真人的，来，绮云快见过你杨眉师哥。”

　　那女孩听了父亲的话，走过来行礼。

　　杨眉忙还了礼，说道：“我看师妹满面英姿，雷霆利落，料想武艺一定非凡。”

　　佑光忙摆手道：“过奖，过奖。”

　　杨眉亲切地说：“您老既然是来投奔师傅，那就随我入住旅舍，明日待我采卖后，一同入山，可好？”

　　佑光大喜道：“好呀，我今夜必要与你好好叙叙旧。”

　　周氏父女背起行囊包裹，跟随杨眉到镇上落了脚，寻了一间馆子，点了一些酒菜，对酌话相谈正欢。

　　忽然“砰”的一声，大门涌进五六名面貌凶恶的光头大汉。

　　他们一进门来，将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铁棍放到桌上，恶狠狠的囔道：“小二，好酒好菜，给我们备来！”

　　店家和小二赶忙上来，热情招呼。

　　带头的那位虬髯大汉吃了几口饭菜，又将店小二呼来，一手扯住小二的衣领嚷道：“就这种马尿也敢拿来招待你大爷！”

　　小二赶忙赔罪，带着哭腔说道：“大爷饶命，这也是十年的花雕酒了，我们小店也没别的好招待爷的！要不，要不，明日给爷再寻更好的……”

　　“好你个明日，还想糊弄我！”那大汉举起酒壶浇了小二一脸，大手一推，将小二狠狠丢出去。

　　眼见店小二就要重重跌在地上了饿，忽然邻座的凳子被飞来一脚踢了过来，落在小二的背后。

　　店小儿刚巧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万幸没有伤到。

　　这店里的百姓没见过如此强凶霸道的，无不又是惊惶，又是诧异，都急急起身想要离开。

　　“谁，谁敢和老子作对？！”虬髯大汉怒起，举着明晃晃的钢刀横在店门口，喝道：“那凳子是谁踢的？别想给我跑了！”说着眼光向众人脸上逐一扫去。

　　店里起身想离开的客人遇上他的眼光，都是神色惶恐，连连摇头，心下想：“哪有如此蛮横之人，躲着他们还不成吗。”

　　其余几名大汉跟着叫嚷：“有种就出来认了，做什么缩头乌龟？”

　　“本来不想脏了手，你们却定要给道爷我助助兴！”话音刚落，一身白衣飘过，只见一道光影。

　　那虬髯大汉的胡子被齐齐割掉一半，吓得他神色大变，举刀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立着一位白衣道士，手中举着一柄夺目的青光宝剑。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后面几名汉子，纷纷走上前来。

　　虬髯大汉恼羞成怒，怒喝道：“兄弟们给我上！”，一声令下，几名汉子手持利器冲向那白衣道士。

　　只听得房中兵刃相交之声大作，板凳桌椅等被砍得七零八碎。

　　店家脸上肥肉直抖，口中念佛，心痛不已。店中客人默不作声躲得远远地，唯恐遭池鱼之殃。

　　但听得那兵刃碰撞之声越来越快，忽然传来几声惨呼，大家猜想着不知是那一边受了伤。

　　店家赶忙拨亮烛火，定睛看去，只见地上七零八落地趴着几个大汉，呜呜呀呀地干嚎。

　　其中那位虬髯大汉左肩被白衣道士扭住，在他脚下哇哇惨叫。

　　“杨贤侄，得绕人处且绕人。”佑光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白衣道的肩膀。

　　白衣道士这才将脚放下，但仍扭住那虬髯大汉的手臂喝问道：“还敢不敢再横一点？”

　　“不敢了，不敢了！大侠饶命呀！”虬髯大汉连连求饶。

　　杨眉并不想就此放过他们，喝问道：“我看你们均是外地口音，来我们地盘上，还敢这般豪横，你们是哪儿来的底气？到底想来我们这做什么歹事？快快说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虬髯大汉喘着粗气哀求道：“我们是山东洪门大刀会的弟子，来这里是因有一件大额悬赏，得了暗报，可能这边会有点线索，所以我们才来的。大侠千万手下留情，我们这就回去，绝不在这里惹事了。”

　　“什么大额悬赏？会和这个小镇有什么干系？”

　　“疼，疼，疼，大侠轻点，不然我这胳膊就不保了！”虬髯大汉哀求道：“就是，就是那北朝悬赏一百两金锭要捉拿的那位潜逃的宫廷医官的事。都怪我，我鬼迷心窍，想着听闻这边有位神医，就沿路打听了过来。”

　　杨眉眉头一皱，说道：“哦，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没，没，我们不敢再打搅道爷们的安宁，明日，就明日，立马离开这个小镇，还望道爷饶命呀！”虬髯大汉继续求饶。

　　“好，我暂且留着你狗命，明日就得给我滚！”

　　“滚，滚，一定滚！”

　　杨眉放开大汉的手臂，将剑收回剑鞘中，向佑光道长抱拳道：“弟子不才，让师长受惊了！”

　　佑光微微一笑道：“点到即止，不可伤人，让他们走吧！”

　　地上几个大汉，相互搀扶着，连连道谢。

　　杨眉喝道：“就想开溜，饭钱呢？”

　　“没，没，道爷受惊了，给各位赔礼了！”虬髯大汉赶忙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

　　“好了，可以滚了！”

　　“谢，道爷！”几个大汉踉踉跄跄地走出店去，消失在黑夜中。

　　店家这才走过来，向佑光和杨眉再三道谢。

　　佑光免了他的礼，问道：“这边小镇上可有如他们所说的神医？”

　　店家道：“我们这方圆百里的人都找莫郎中寻医问药，这莫郎中原名莫理事，行医是手到病除，几年下来用积攒的钱，在东仁巷置了院落，门口就开了家莫家药铺。不知，道长讲的可是这位莫郎中？”

　　杨眉插话道：“师长莫急，明日我就要到这莫家药铺去取药材，我带您去好好会他一会。”

　　佑光微笑着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