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自从昨天卖了个名头出去，今天一到傍晚，闲聊的女人带着孩子就聚集在大榕树底下，好几家都打算着等田里的主力军做完农活儿后来吃一顿，也省的开火做饭了。黄大苟搬了个小木凳往树底下一坐，凭着死皮赖脸硬是占了个树荫充足的地方，美滋滋的翘首盼望。
大家有样学样，家靠的近的也回去带上凳子，谁让宋玉这路边摊连吃饭的地儿都没有。
“哎呦，可算累死我了。”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农妇皱巴着一张脸，手上捧着一个装满洗完了衣服的盆，“呯”的一声闷响，坐在了路边的树桩上，眉目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的。
“宋中他娘这么晚了还出来洗衣服啊？”搭话的是昨天买过玉米棒子的孙氏，今天一大早听村里将宋玉后来卖的面吹得神乎其神的，心里丝毫不带犹豫的，拍板今晚一家三口就来吃面。这会儿带着小勇在一边玩着，留了个凳子等小勇他爹从田里回来直接坐。
张巧花细长的有些显得刻薄的眉毛和干瘪的嘴唇一起抖了抖，而后一脸夹杂着骄傲的抱怨：“还不是我家那不省心的宋中，爱读书写字就爱呗，手脚一不小心这墨水就翻了，衣服上全都是的，可不就让我来洗吗。”说完又加了一句：“真是不省心。”眼角瞥着孙氏，那神情预备着即将绽放个笑意。
孙氏也是孩子的娘，哪里不知道这是明着说不好的话等着别人夸她家宋中好学，联想到晚上来卖东西孤苦伶仃的宋玉，心里不是滋味，嘴上也懒得恭维了。顺手理了下鬓角，挑高了眉毛附和：“就是，这么大的孩子了，做事还毛毛躁躁的。写个字还能弄得满身墨水，回去再好好训训。”
张巧花那个没机会绽放出来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一时间与尴尬和怒气混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难看得很，那点子的美的韵味也荡然无存。但话头是自己挑起来的，宋中的不是也是自己先说的，这脾气不能冲着孙氏发。
就是这两天忙着给宋中找学堂，忙着攒学费没空出来，这孙氏怎么变得如此的不懂眼色？哼，张巧花心里早翻来覆去的将人埋汰了一番，面上还要找点话头聊着，“这会儿大家怎么都在这歇着？我老远就看见了，像村长集会一样，不回家做饭？”
张巧花的嗓门不算大，但村里人三三两两的离得也不是很远，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投来了她不能理解的眼神，她感到莫名其妙。
“咳。”孙氏直直的看着她，“我们这是在等宋玉的摊子过来呢。”
“摊子？做什么的？”张巧花第一反应是竟然有人在村子里卖东西，卖的出去吗？后来才察觉这人是自己那个不受待见的女儿宋玉。
农家人有几个不是巴望着生个大胖小子延续自家香火？老宋家也一样，花大价钱娶了张巧花回来，天天就盼着肚皮鼓起来。等真有了，张巧花的待遇那叫一个好，每天就是捧着个肚子吃吃喝喝，顺带着在村子里闲聊，家里的一切都是婆婆在操心。日子过得不要太好，肚子里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宋宝，她张巧花的福宝，老宋家的宝贝！
左等右等，终于生了，“哇哇”的哭声一出来，张巧花的婆婆就预感不对，果然抱出来的是个女孩。从那以后，张巧花众星拱月的生活一落千丈，又要带孩子，又要去田里帮做农活儿。对着婆婆和丈夫她撒不了气，怨念都归结在了宋玉身上，谁让她投到自己的肚子里的，真是小祸害，害得自己没有好日子过，头也抬不起来。她作为女人哪里不知道，以后长大了还不是个赔钱的，嫁出去就跟家里没关系了。
思及此处，张巧花的脸上浮现出不屑和看热闹的神情，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虽然时家出的价钱不高，但不让她在家吃白饭，眼前清静比什么都好。眼下张巧花默认为宋玉不是自家人了，依照她的映象，那个长得还行整天唯唯诺诺能做什么买卖，可不就是看热闹吗？
“主要卖面的。”孙氏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为宋玉叹息一声，还是假装着照看小勇离得远了些。
“面？”张巧花本来就是手酸了坐下来歇歇，一会儿还要赶回家做饭，现在也不想走了，她倒要看看宋玉怎么做生意的。说来这个女儿运气也不好，不仅给自己带来霉运，嫁到时家，这气运也带去了，时家大儿子时越立马被拉出去当兵然后战死了。摇了摇头，张巧花用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看向远处推着小车慢慢走过来的宋玉。
这不，自己也沦落到做小生意了吗？
有一就有二，何况宋玉的东西是真的好吃。小车还没推到树下，黄大苟就殷勤的帮着扫开地上的落叶杂物，大家纷纷站起来够着脖子往车里看。
宋玉爽朗的笑了笑，道了声谢，麻利的开张，一时间人头攒动。
张巧花先是冷眼看着，等香气扑鼻，那个铜钱就像不起眼的小石头一样往摊子上堆的时候，她坐不住了，卖这个东西还真能赚到钱？看起来还不少！
她的心思活泛起来，这两天不是正愁着宋中的学费吗？眼前不就是现成的钱袋子？姐姐就该管弟弟，宋中可是他们老宋家唯一的男丁，作为从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宋玉就必须要扶持帮助宋中。
想到这里，张巧花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款款的但带着点急促挤开挡着的几个人凑了上去。
宋玉一会儿的功夫就卖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得空数数钱。这清脆的“叮当”声可真是好听。
斜下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玉儿？这些天娘和宋中想死你了。”
“噗。”送终？谁叫这个名儿？宋玉脑袋里一转，一个白白弱弱的身影就浮现出来，害，可不就是她那个被全家人给予厚望，希望高中的弟弟吗。
侧过身一看，是满脸动容但眼睛里闪着精光的张巧花。“什么事？”自从她出嫁了，家里人的面都遇不到一次，更是因为时越不在家也没回过门，算起来也是有段日子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记忆摆在那儿呢，张巧花什么时候给过她好脸色？她那个从小就胡搅蛮缠的弟弟更是不会想到她。这张巧花做戏也不做全套，明摆着就是有事。
张巧花伸手抹了抹并不存在泪水的眼角，薄薄的嘴唇像是一把刀，“看你嫁到时家也没过上好日子，现在还要自己出来受苦，娘的心里真是难受啊。”
别说宋玉，就是一旁吃着的村民也都竖起了耳朵，配着张巧花虚伪的演技，嘴里的面条它突然更香了，下饭。
宋玉揉了揉耳朵，也不着急她到底要干什么，指了指面前的吃食：“既然这样，娘您也买一碗让我挣两个钱？”
张巧花拙劣的演技突然有了质的提升，她吸了吸鼻子，包容地笑着摸钱：“你这孩子，来来来，娘支持你。”说着就要掏出四文钱。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玉没想到张巧花也有掏钱给自己的一天，不正常，极其的不正常。她笑嘻嘻的一把握住张巧花的手，撅着一张小嘴：“那娘给双倍的怎么样，女儿这两天过得实在是太苦了。”睡的都是硬板床。她倒要看看张巧花还演不演得下去，要是依旧掏钱，那她图谋的肯定是个大东西。
张巧花的嘴抖了抖，犹豫了一下，心里骂着宋玉，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笑意：“好好。”整整齐齐的八文钱就放到了宋玉手里。自己对宋玉这百依百顺的态度够她感动了吧？
宋玉的眼神立刻变了，一点一点的扫过张巧花，有些警惕，这是图谋大的了。
看吧看吧，这感动的眼睛都粘着自己了。张巧花不由得笑得更温和了，她心疼的凑近了拍了拍宋玉的肩膀：“看你这样过的辛苦，娘也于心不忍，不如。”
宋玉心不在焉的煮着面，刚要说什么，张巧花就抢先一步：“不如娘来帮你做买卖吧。”
帮我洗碗？宋玉挑高了眉毛就要问出口。“这样吧，以后你只管做吃的，这吆喝端碗收钱的活儿，娘都给你包了。”张巧花一脸慈爱的拍了拍宋玉的手，好像一个真心实意要帮忙的娘。
宋玉将手抽回来，竖到前面阻止张巧花再说话。她可算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干活，她收钱呢。按照这张巧花的作风，进了自己袋子里的钱还能退回来吗？显然不能。
这想的可真美，婆家是想吃白食，这娘家是直接让自己从老板变成打白工的啊。
张巧花还真这么想，自己先以宋玉没管过钱的借口把钱都挪自己口袋里，等日后宋玉想要钱了再扯另一套说辞，这样的小丫头她还没手段搞？
“不了，我就喜欢一个人做全，这样数钱更开心。”宋玉直接拒绝，这样的念头请你就此打住。
“你这孩子，娘是心疼你。”张巧花捧着煮好的面嗦了一口，心里一阵惊讶。为了更好地照顾宋中，吃饭上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宋玉倒是没做过饭，没想到这样的好吃。怪不得在他们这个小村子里卖的出去，看这情况，是个长久赚钱的摊子，自己说什么也要掺一脚。这钱她不要过来，指不定那时家什么时候要走呢。这可是自己的女儿，赚的钱不能落别人口袋里。
张巧花恨恨的又吃了一口劝道：“你才开始，不知道这做生意的辛苦与险恶，有娘帮着你，自然是好的。”
宋玉看她这不依不饶的样子，知道一时间也赶不走，得想个法子才是。“真不用，您回家照顾好宋中就行。”
“他是他你是你，都是娘的宝贝，哪个不疼？”说这话张巧花心里没一点心虚，可不嘛，要不是她给宋玉一口饭吃，一个地方睡，就老宋家能白白养她？宋玉欠着她的可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