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歌之王》水泥月亮

1、好拽的K歌之王

　　钟翰禹站在老旧的砖红色铁门前，犹豫了很久，还是伸手敲了敲。

　　门很快就开了。像是有人在那里守着他的到来，这个认知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一位衣着素雅的老太太笑吟吟地立在玄关，冲他轻声细语地打招呼：“是小钟同学吧快进来。”他没有应声，但视线越向屋内，仔仔细细扫了一圈。朴素但还算整洁。这个事实让他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您好。”他顺从地笑了下，蹲下来把蓝色的塑料鞋套换上。

　　“哎，你好。孩子，来跟我来看看房间吧。”

　　钟翰禹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屋内。经过厨房时，瞥见一个男人正在炒菜。锅铲在锅底划过和油花爆裂的响声，给这间房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实在是新奇的体验。

　　要租的房间不大，墙上零星贴着几张球星的海报，看起来有些年代，有些脱色了。一张木桌子占据了房间一角，正对着百叶窗，被续续的阳光照了一小半。看起来以前该是个小男孩的房间。

　　钟翰禹低头看桌子，上面斜斜地刻着一些小字。仔细再看，有一句“就算我是k歌之王，也不见得把爱情唱得完美。”

　　他用指头轻轻拂过凹陷的地方，有种发笑的冲动。

　　陈奶奶望见他的动作，柔声解释道：“这张桌子以前是我外孙曜曜在用，可能有一点划痕什么的。”

　　“没关系，挺好的。”他抬起头对着陈奶奶笑了下。以他现在的经济水平，也租不起更好的地方了。这所临近学校的房子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了。

　　“这边是卫生间，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的。”陈奶奶领他到处转了转，房子不大，很快就看完了。

　　她又指了指他房间斜对面的一扇门：“这是曜曜的房间，他会住在这里。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说到这，她抿嘴笑了下，“说不定偶尔还能给你做饭吃。”

　　“啊，是正在做饭的那位先生吗”钟翰禹想到刚刚在厨房看到的那人。

　　“是呀，不过他应该也只比你大一两岁而已，不用这么客气。啊，你一会留下和我们一起用个晚餐吧”陈奶奶带他走到厨房门口，喊了声“曜曜”。

　　男人背对着厨房门口，正在低着头炒菜。他黒t外面套了件滑稽的花围裙，细绳松松垮垮地塌在他精瘦的腰肢上，油烟机在他头顶喘气轰鸣着。

　　六月中旬，天气早就热起来了。厨房热气弥漫，像个蒸笼，钟翰禹瞄见他背窝被汗洇湿了一大片，再往上就是突出的脊骨。

　　听到呼唤，“曜曜”侧过脸，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要不，给他拿个风扇吧……”钟翰禹有点不确定原来在家里的时候，那些保姆佣人做饭时都是什么情景。

　　“厨房要什么风扇呀。”陈奶奶笑了两声，“孩子，去那边坐着，我给你盛饭。”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他本来觉得随便在别人家用餐不太礼貌，但陈奶奶温柔的语气，一口一个“孩子”的呼唤，让他有点晕乎乎地就应了下来。

　　反正自己应该也会住在这里。应该。

　　说话间，“曜曜”已经端了两盘菜走出来。他嘴巴很红，应该是被厨房高温给憋出来的，鼻尖也带一点薄汗。

　　钟翰禹终于能一睹“曜曜”的真容。寸头剪得干净利落，鼻子也挺拔。可不知道为什么，垂下眼睛的时候有一种戚戚然的感觉，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这时男人抬头很快地打量了他一眼。下垂的眼角让他莫名地想到自己曾经短暂拥有过的一只狗狗。但他眼神又很不善，像是下一秒就要扛起狼牙棒上街火拼。

　　钟翰禹眨了眨眼睛，好拽的k歌之王。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很眼熟的感觉。

　　严曜帮陈奶奶将菜都放在桌上，去洗手间草草洗了个脸，又折返回厨房。不一会儿，他拎着一个保温桶，木着脸往门口走去。“我先走了。”他开口说，声音有点哑。

　　“今天先陪小同学吃个饭吧，人家第一次来呢。”陈奶奶有点不满。

　　“有机会再说吧，今天还得去医院。”严曜拿出双灰色的球鞋换上，直起身来，提起t恤的领子抖了两下散热。他终于又瞟了一眼坐在饭桌上的男生。对方皮肤很白，发型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整洁的校服，带一只黑色的手表，表情看起来礼貌又疏离。

　　这样的小少爷就差把“养尊处优”四个大字刻自个脑门儿上了。严曜才不会傻到相信他会来租这样的房子。

　　或许只是一时起意的离家出走。又或许是被赶出来体验生活。谁知道怎样，有钱人的花样总是多的。

　　“走了。”严曜懒得再看他一眼。

　　陈奶奶拍拍有些怔愣的钟翰禹，柔声说了句：“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