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之上》boroboro

30、兄弟

　　快要入冬，渐渐起风了。

　　落叶飘进窗台，落在摊开的书页上。被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夹起，薄唇呼出的暖气，使它轻轻颤动。

　　他有些无聊。

　　本来想再接点戏，可却被江蓝按住了。说，陀螺也不是这么转的，要输出首先要不断输入和学习。

　　“你还年轻，好好生活。”

　　这是长辈充满爱意的劝告，他没有拒绝。可真闲下来了，他又不知道该干嘛了。

　　百无聊赖地看些电影和书籍，有意思是有意思，但总感觉不如拍戏来得痛快。

　　用现代人玩游戏的说法，他可能就是个输出狂魔。一天不干架就浑身不自在。

　　当然，这和江蓝所言的“输出和输入”，意义差了老远。

　　“叮咚——”门铃响了，而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少年人有些沙哑的声音。他还在变声期，“哥！我来啦。”

　　合上书本下楼。黑猫在少年的怀里挣扎，敢喵不敢挠。过了一会儿，才被下楼的铲屎官打救出来。

　　白涟正目一看，少年虽说是少年人，身上穿的却是少女的服饰。若不是那沙哑的声线，旁人多半也看不出来他其实是个男孩。

　　这种穿法，如今在网络上，似乎会被称作“女装大佬”。

　　白涟浏览过此人的微博主页，很爱发照片，评论下面都是一群女孩子在喊老婆。

　　尽管，他已然看惯了当代网民独特的幽默。但偶尔，还是会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过去，他总被称作“不男不女”。这是因为大众对于性的刻板印象，仿佛两个人在一起，必然是要分雄雌的。

　　男人去找兔爷儿，多半就是找了个骚货。可骚货的吸引力，是否来自于金枪不倒，这是普通人无法想像的。

　　白涟曾经有个老友，身长刚到他手肘。长了个娃娃脸，却是有名的持久。

　　他曾邀白涟一战，被婉言谢绝了。

　　娃娃脸的熟客有几个身形壮硕的男子，每每看见他们一起的场面，郑植难免一脸惊讶。

　　然后，换来自家师傅的当头一扇，“神情自若，乃基本礼节。这般都做不好，将来何以当家？”

　　按道理说，单论外形和气质，他到从未和“女性化”沾边，顶多算个“温雅”。但人们去想像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的时候，是无法跳出认知的界限的。

　　像文山，就无法理解文风卿所言，女装可以缓解压力？这，是何逻辑。

　　虽然没有明言禁止，却总是用眼神警告，不要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那样穿。

　　不过，哥哥却可以理解，或者说，他无所谓。就算挽着他胳膊出门，也可以泰然地行动。

　　他是几个月前，开始发现自己更爱女装的。因为被女朋友拉着去参加了一次漫展，还玩了一次cosplay。

　　小女友是开玩笑的心态，让他尝试女性角色，没想到他还迷上了女装。日常约会的时候，还让她陪着去买衣服。渐渐的女友崩溃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哭着跟他道歉，并且提出了分手。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对不起我。”

　　文风卿前不久刚拿了驾照，这会儿是开着车过来接白涟，一起去逛漫展。弟弟发信息来的时候，白涟想着，现在也是闲着，就答应了。

　　“可能她以为，她让你踏上了什么不归路吧。”

　　“啊……这？”

　　“你让她有些蒙了。不知道你两到底是情侣还是闺蜜。”

　　“哥，我没有性别认知上的转变。”

　　“这，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她不知道算了，反正分都分了。不过，还是改天找她谈谈吧。”

　　白涟笑了笑，不再搭话。

　　说起来，恋爱这方面，他确实不是行家。不然，也不至于落得个被暗杀的下场。他以为，懂得情爱的内行人，应当是能及时止损的。

　　场馆空调的风，有些干燥。不少摊位上，放上了加湿器。

　　成诺看了眼手表，那家伙又迟到了。无声地叹了口气，表妹成新雨在旁边，正滔滔不绝地向他安利年末要上映的电影——《危崖》。

　　新雨痴迷推理小说多年，还自学了日语，经常往日本跑，就只是为了第一时间能买到新出本。国内作家里边，她最爱邱雨。成诺觉得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俩名字都带雨。

　　这会儿，表妹嘴巴里叨叨的内容，最多的却不是邱雨相关。反而是个什么男演员，成诺忍不住想起来某个事件，心里有些惶恐。自家表妹沉迷推理小说，好歹是益智的，这点她一贯优秀的学习成绩是最好的证明。但，要是被粉圈pua洗脑了，降智了可如何是好。

　　他的表情似乎摆的太过明显，大家都是冲浪高手，成新雨也多少感觉到了表哥的鄙夷。有些委屈，“我……只是欣赏，不会参与什么粉圈行为。”

　　况且，她觉得粉丝群里也都是正常人罢了。大家面对傻缺行为，也是会惊呼，世间还有这般奇行种。

　　不过，也有混迹粉圈的朋友告诉她，封闭圈子内部的行为，确实无奇不有。有些事情之所以上升到惹民愤的地步，只是因为傻缺成分超标了，就上到了台面。

　　台面下的部分，也还是黑的。只是看不清，所以不知美丑。

　　“你自己把握吧。”

　　成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成见也是有点深，现在那么多女孩追星。也不会都是傻子吧。

　　刚想和她道歉，却见自家表妹忽然一脸娇羞……不对，这是犯花痴了。

　　他疑惑地转头，只见文风卿在不远处冲他招了招手。还挽着个男人的手……噢，之前说过的，是他哥哥。来不及皱起的眉，又舒展开来。

　　刚想回个招呼。又想起成新雨的表情，那个视线……

　　“新雨，别冲着人家大哥发花痴，太不礼貌。”他忍不住掐了把表妹的脸。

　　“哎呦，哥，我妆都要花了！”女孩赶紧捂脸，视线却又不自觉地往那边飘。“风卿哥的哥哥居然是演员吗，怎么听你说过？”

　　“嗯，白涟哥好像是艺考生吧……”

　　成诺想起来，文风卿虽然成天跟他说，他和他哥之间的事情，但关于他哥本人的事，确实没有主动说过。他不感兴趣也没问过。

　　只是依稀记得，读书的时候，班里女生到了情人节。总会一窝蜂地拿着巧克力，去高年级找他……然后，又锤头丧气地回来。

　　倒不是因为被拒绝了，而是他的柜子塞不下了。

　　其实情人节巧克力，倒也没多流行。但就是，某天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白涟爱吃巧克力……但，据他所知，那些巧克力最后大部分，都入了文风卿的口。

　　“想什么呢？”

　　成诺被拍了一下脑门，回过神来。看见来人，忍不住笑了。“你穿着裙子呢，能不能温柔一点？”

　　“你这是刻板印象，裙子和暴力不冲突。”风文卿甩了甩长发，当然，是假发。

　　“成诺，好久不见。”

　　“哥，好久不见。”他跟文风卿是发小，从小到大也没少见他哥。但这回见面，倒觉得真是陌生了很多。好像长得还是一样，但看起来就是不大一样……可能是氛围不一样了。

　　成新雨偷偷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哥，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危崖的男主啦。”

　　“啊？”

　　成诺还没反应过来，白涟却认出来这个女生有点面熟。“新雨是吗？”

　　“对对对！是我。大哥，杀青会的时候我们见过。”成新雨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甚至还能记得她的名字。又反应过来，自己当时懵懵的还没道谢。

　　“白涟哥，当时谢谢你们带我进场了。不然，我还要在场外站着。”

　　“啊，没事。替我谢谢你表姐，之前她给我看过病。”

　　“嗯。”

　　他们这辈表兄弟一共三人，成诺、成新雨、还有大姐成安然。大姐和成诺交流不多，但成诺隐约记得，成安然是个脑科医生。愣了一下，傻乎乎地问了文风卿一个问题。“风卿，你哥脑子有问题吗。”

　　换来文风卿一通暴打，“你脑子才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