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夜川。》骊*。

4、肆。

　　就算是下雨，操场上依然有特别活跃的男生们在打篮球。倒也有围观的低年级女生，不晓得翘了哪节不喜欢的课，疯狂地在雨里发出一阵一阵的尖叫。
　　雨不小，光听打在窗户上劈劈啪啪的声音，就知道打在身上会是怎样侵入皮肤的凉意。

　　教室里空气潮湿，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片上腾起了白色的细小水珠，将眼前黑板上密麻的化学方程式隐得模模糊糊。耳边却可以清晰得听见雨滴掉在玻璃上嗒得一声溅开的声音，甚至隔着教室之外操场边上女孩子们议论球场上男生时音调里的暧昧。
　　铅笔在纸上无意识划出的线条泛起柔和的银灰色光，夏仓央将投向窗外的视线收回来，努力将心思集中到化学老师奋笔疾书的某实验题答案上，却在一阵繁复花哨的转笔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努力。
　　将手肘支在桌上，手背换一个舒服的姿势撑住下巴，眼神看似专注于黑板，却早已游离到教室之外。这样的走神方式自试验开始就无失败纪录。只不过回暖每次知道后都要严肃地说自己好长时间。

　　好像也是那样一个下雨的日子，白雾氤氲。
　　一样修长的两个身影挤在同一把黑色大伞下，从背后看去是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的亲密与般配。却不知将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的少年此刻心情忐忑，低着头从发丝的缝隙里悄悄观察身边纤瘦女子的表情，在看到她垂着眼帘皱起眉时，少年握住伞柄的手指渐渐收紧。
　　紧张。却还是忍不住想伸手将她的眉头拂平。

　　“成绩下降的原因…现在可以说了吧？”甚至没有侧过脸，清淡的如往常“可以吃晚饭了”的口气。
　　“恩…恩！”先是小声的鼻音，再后来是表明了坚决的加重口气。“…上课的时候稍微走了些神…以后不会了！”没有底气的解释后是急急忙忙的保证。
　　“可要努力，都高中了。以后不可以再拿这样的成绩回来，你是要考最好的学校过最好的生活的。”
　　回暖停住脚步，伸手比了比少年的身高，眼里有隐约的笑意和来不及褪去的雨水一般湿润缠绵的温柔。看着少年有些呆楞的模样，她的嘴角最终弯了起来，自然地接过少年手中的伞，擦去他脸上淋到的雨水。

　　之后的路程是被轻松的谈笑填满的，记得回暖难得用调侃的语气问自己“有女孩子喜欢了吧…上次追到家门口来告白的那个？”然后自己急急地辩解“才没有！人家是来还我借她的笔记！”。原本以为会有好一顿教训，却等到了身边女子落霞一般温暖的笑容。
　　而那时候看起来略微稚嫩的少年仓央在注意到夏回暖的肩头被雨淋湿一块时，已经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将伞倾到她的那边。

　　虽然心里真正想做的，是将她的肩头，揽到自己可以保护的空间里。

　　明明记得。明明记得的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多。
　　为什么还会有“你不记得了”这样的语句出现，如此肯定的口气好像要颠覆掉了自己的记忆。

　　终于承认自己很在意，夏仓央顺着滑落的手埋头在臂弯里。等到再抬起头时，连睫毛都清爽得无一丝湿意。
　　拿起丝绒擦布将眼镜片上的水雾仔细擦去，夏仓央重新戴上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