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年》一 半

5、第五章

　　“梅苑大厦”楼下停车场旁边有一个捡破烂的老人，头发花白，衣着朴素到卑微。
　　第一天来“梅苑大厦”的时候，徐丽莉进门前想把手中喝完的矿泉水瓶丢掉，信步走到离大厦最近的垃圾箱边，就遇到了正在拿着铁钩子翻找垃圾的老人。她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空瓶子递到老人手中。
　　天气正在逐渐变热，立夏之后，D市迎来了第一波的高温。老人全情投入在与垃圾作战的状态，满头大汗。徐丽莉一时没忍住，将手伸进背包拿出一瓶水。“大爷，你喝点水吧！这瓶我没打开过。”
　　老人迟疑了一下，便伸手接过了徐丽莉的好意。
　　徐丽莉注意到，老人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一点黑色的泥垢也没有。
　　“我姓梅。”老人笑容和善。
　　“我姓徐，以后会在这里面上班。”徐丽莉向来对老人黑不下脸。
　　“我在这周围捡垃圾。”“梅苑大厦”下捡垃圾的梅姓老人对自己的职业和状态一脸自豪。
　　徐丽莉在名扬影视暂时稳定后的一天里跟梅大爷的生活开始有了交集。
　　高温天气之后下雨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早上出门时还是艳阳高照但是傍晚下班的却已经雷声隆隆大雨瓢泼。面对雨雾，徐丽莉傻呆呆地站在大厦大厅里。这么大的雨，看来是不适合再去等公交车，即便是打车，站在路边一小会儿也能成只落汤鸡。隔着落地窗，她看见梅大爷打着伞对自己招了招手。
　　第二天早上，徐丽莉做了简单的早餐：火腿鸡蛋炒饭、自制九阳豆浆，用餐盒和水壶盛好，连同雨伞一并给了梅大爷。
　　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的距离一直是个谜。徐丽莉和梅大爷的友谊从此就开始了。
　　梅大爷有一儿一女，女儿去世后给他留下个外孙，至于外孙为什么要跟姥爷梅大爷生活，老人没多做解释。老人现在跟着外孙在D市生活，儿子则在老家种地。徐丽莉只是简单告诉老人她刚刚搬来D市刚刚在“梅苑大厦”里的名扬影视公司找了份工作。
　　徐丽莉在名扬影视工作的一个月零十天里只要她做早饭就一定捎带给梅大爷一份营养早餐，下午下班的时候梅大爷会把洗的干干净净还给她。梅大爷也时不时的回馈徐丽莉一些时令蔬菜，说是自己种的。有时候徐丽莉下班晚了，要是还有公共汽车老人就陪她走到车牌直到送她上车，有时候再晚一点，老人就帮她打个出租车。徐丽莉除了尽可能给老人做点好吃的外还特意给老人买了几件纯棉的衣物、手织了一条羊毛围巾。
　　那时候的徐丽莉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一个月零十天的举手之劳会为她下半辈子的幸福赢得无比重要的先机。

　　秦启越带着新招聘的伙计回到公司时，徐丽莉牵头拍摄并监制的廉政公益广告《清水篇》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制作。
　　纯白的背景，无色的玻璃杯，清净透明的水中，伴随着“水滴”的音效一滴黑墨滴入杯中，墨色缓缓晕染开来。出字幕：一滴，足以改变本色。15秒里除了一个水滴的音效外，没有音乐，没有配音。徐丽莉在广告创意文案说明中这样写道：荧屏里从不缺少聒噪的声音，沉默的厚重更有力量。
　　其实秦启越原来没有对徐丽莉抱有任何的期望。夏金子打电话来的时候只是说让自己给她朋友个机会，于工于私，秦启越都得给夏金子个面子，所以，徐丽莉这份工作在秦启越眼中也就是个面子事而已。秦启越只是纳闷为什么夏金子大姐一定要让自己跟这个徐丽莉见面的时候把这个面子事说成是自己请她来帮忙。秦启越不愿意说。凭什么自己要把给别人机会的事颠倒成自己有求于人！去北京出差适时给了他不说的机会。
　　值当的夏金子屈尊给自己打电话找机会还这么费心思闹幺蛾子的事的人还真不多。秦启越越想越纳闷。
　　更令秦启越惊讶的是，为徐丽莉美言的还不止夏金子一个人：摄像师孟烦了，后期制作黑子，自己的迷糊秘书卓仪，还有自己最亲的人……
　　秦启越觉得在自己去北京的这一周里，徐丽莉这个女人对自己周围的人都施了魔法。徐丽莉到公司报到的那一天，秦启越跟她通了个电话，很美丽的一个声音，是那种听声音容易让人联想成美女的那种声音。而且也那么巧，居然她的电话号码的后四位数跟自己的是一样的。因为着急去北京，秦启越在公司门口与徐丽莉擦肩而过，长相很普通，但是笑起来给人感觉很特别，那种特别的感觉用什么来形容呢？
　　回到公司的第一个例会，秦启越看着会议室围坐了一圈的员工，当然也包括徐丽莉。她坐在离自己最远的会议桌的另一端，拿着笔缓缓的在记事本写着什么。偶一抬头，与自己的目光相对，微微一笑，转瞬离开。那眼神、那笑容让秦启越眼前一亮。秦启越暗自猜想，怎么样的幸福才能让女人拥有如此明亮的眼睛和温暖的笑容。
　　温暖。
　　对！就是温暖。
　　秦启越终于找到了一个词来形容徐丽莉。这个世界上漂亮的人很多，但是象徐丽莉这样给人感觉温暖的人却真的不多。
　　很久之后，当秦启越真正走近徐丽莉，真正了解了徐丽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坚强，才明白上帝虽然把女人的外形塑造的相对娇小柔弱，却赋予了她们具有无限韧性的内心，才知道原来苦难也可以用微笑来表达来化解，才明白原来女人和女人是那么的不同，比如徐丽莉和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