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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煌煌东帝 拳拳臣心 ...

  •   “啪!”一支打着燕国特使旗号的马队飞驰在齐国的临淄大道上。鲁仲连一马当先:五天前,燕昭王以正使礼节接见了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诏告朝野,愿与齐国世代修好;并派特使携国书与鲁仲连一同前往齐国会盟。
      一路南下,鲁仲连总觉得不是滋味:自己前往燕国本意在于试探燕国态度,好与孟尝君、田单等人商议对策;可燕昭王竟不顾世族元老反对坦然接受,并通过各种途径将鲁仲连斡旋燕国一事大告天下。如此一来,又将齐王与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鲁仲连本性洒脱,若真能借外界压力迫使暴戾的齐王接受会盟,对齐国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一日后,临淄在望,鲁仲连将燕国特使安置在城西驿馆,快马一鞭,直奔薛邑。
      “仲连!”马蹄声一响,孟尝君便敞着衣袖从屋里奔来,肥大的赤脚踩在青石板上“啪啪”作响,一把拉起鲁仲连的手,“千里驹一到,我田文便转运,先干三爵,然后说话!”鲁仲连大笑,孟尝君好酒天下闻名,连平原君都不是对手,唯有苏秦可堪匹敌;虽到中年,一身酒气竟丝毫不改,只是更多了些许白发,让人看着心酸。
      两人对席而坐,鲁仲连仰起脖子连饮三爵,呼了口酒气:“十年泰山酒,够劲!”孟尝君大笑:“知田文者,千里驹也,窝在封地,喝酒对手都无,憋出鸟来了!”
      鲁仲连定了定神,一抹嘴巴,正色道:“田兄,还清醒否?”
      “好个千里驹,竟小瞧田文!”孟尝君霍然跃起,涨红着脸大声道,“三爵下肚正好说话!”
      鲁仲连点了点头,遂将自己此次出访燕国前后诸事一并说来。从白起破楚到楚王客死;从燕国大兴到六国谋齐——孟尝君愣在当场,鲁仲连带来的每一个消息,对齐国来说都是关系国运兴亡的大事,他又岂能不知个中分量!
      “当啷!”铜爵落地,孟尝君双手叉腰,突然大笑起来:“仲连,田文尚有半条命在,只要你一句话,便再拼一回,也算为大齐尽忠!”鲁仲连长身而起,朝孟尝君深深一躬,哽咽道:“田兄,眼下之计,唯有你我同心协力、冒死力谏,说服大王,齐国方才有望啊!”
      “好!”孟尝君凛然道,“只要我田文不死,大齐便不会亡!你我今夜好生合计一番,明日便回临淄——来人,请总管冯驩!”未几,精瘦黝黑的冯驩大步来见,孟尝君将事情始末大略说了一遍,末了又是一通吩咐:“你今夜就回临淄,打通一切关节,我与先生明日进宫!”

      一夜长谈,午后酒醒,孟尝君与鲁仲连轻装快马,直奔宫城。冯驩事先打点,宫城守将又是孟尝君旧部,两人得以顺利进宫。鲁仲连无心观看沿途楼阁景致,掂了掂怀里的羽书急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自己见齐王的唯一机会,也是挽回齐国的最后机会!
      “禀报我王——”禁卫将军一声大喝,“临淄名士鲁仲连,背负羽书求见我王!”鲁仲连猛醒回神,将插满羽毛的信筒背上肩头;眼前霍然开阔,重重宫闱之间,好大一片校场:两翼,各有一队顶盔贯甲的齐军骑兵;校场前,是一个二百人轻装击技步兵团,每人手中一把阔身短剑,雄纠纠站在当场;正前方看台上,站满了近臣内侍宫女护卫,居中横榻上,堆着一座肉山。
      “他便是齐王了!”孟尝君见怪不怪,鲁仲连定睛望去,齐王田地头枕在一名宫女怀中,一双赤脚却伸进另一名宫女裙腿之间,榻前插着一把长剑,尚带着些许血迹。两人一齐下马,把缰绳往校场护卫手中一塞,联袂上前。
      “临淄鲁仲连呈燕国蓟城齐商义报于我王!”众目睽睽下,鲁仲连大步生风,双手平托高举羽书,“扑通”跪倒台前,送上一声暴喝,震贯全场。内侍匆忙上前,从鲁仲连手中接过羽书,小碎步跑回台上,递到齐王跟前。齐王田地眼皮一抬,抓过羽书,顺手丢在一旁,打了个哈欠,竟不起身,拉长嗓子问道:“哦,鲁仲连啊,听说过。有何急事啊,又是羽书!”
      鲁仲连行走天下,君臣名士见了无数,倒是头一回碰上躺着说事的;纵使一介平民,齐王也不该这般怠慢臣下。一口气闷在胸口,竟忘了起身回话!
      “仲连!”孟尝君在身后大急,低低唤了声。
      “回禀我王!”鲁仲连扯着嗓门吼道,“燕国二十万新军业已练成,正秘密联合五国伐齐!”
      “哈哈哈!”齐泯王大笑而起,高大壮硕的身躯占了大半个横榻,“燕国仇齐,天下皆知!本王问你,燕国发兵几万?自何处出兵?何人为将?取我齐国何处啊?”
      “齐商义报,只报动向,不得军情也!”鲁仲连没有被齐泯王一连串的发问打乱阵脚,从容以对。孟尝君说得对,这个齐王心思怪异,你若唯唯诺诺被他气势吓倒,鸟事都别想再提!
      “只报动向,不得军情,这倒新鲜了!”齐泯王冷笑着,“本王若是燕人,大可日日放出消息说要伐齐,还不折腾死你们这些义商?燕国辽东练兵,谁个不晓,动辄羽书急报,把本王当三岁小儿哪!”
      “切不能被齐王这番歪理蒙倒了!”鲁仲连不住的提醒自己,一咬牙,朗声回道:“联军伐秦,齐国背义;私吞宋国,诸侯侧目!齐国虽强,却已开罪天下;燕国隐忍不发,正是在等待机会,一旦六国兴兵,齐国便有倾覆之灾!田齐二百年基业得来不易,我王却为图一时享乐而不谋国策,实为不智也!”
      “哗!”齐泯王霍然起身,一手按在插地的长剑上,一手叉腰,死死盯着鲁仲连;鲁仲连毫不退让,昂然仰视,四目相交,竟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鲁仲连豁出去了,今日若不能说动齐王,之前种种努力尽付东流,成败胜负只在一线之间,决不能退缩,纵使齐王又如何!
      全场寂然,静可闻针。孟尝君双拳紧握,两腿麻木,背心已被汗水湿透。那些近臣内侍宫女护卫一个个憋着气不敢有丝毫响动——十几年来,鲁仲连是第一个敢这般跟齐泯王说话,还敢怒目对视之人!
      “好鲁仲连,不愧为临淄千里驹,本王喜欢你!”良久,齐泯王突然蹦出一句,非但破天荒的没有发作,反倒走下看台,张开大手一把拎起鲁仲连,左右上下细细端详一番,像是找到了对手,“本王问你,当今天下,哪国最强?”
      “秦国、齐国,不相上下!”
      “说得好!”齐泯王一弹自己额头,“六国合纵伐秦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大败而归?本王审时度势,非但不损一兵一卒,还顺道灭了宋国,又夺燕国济水之地,使我大齐领土骤然扩张一倍,成为东方六国之首,田齐以来,试问哪代君王能有此等功业?”
      “六国伐齐,齐国便是亡国之祸!”鲁仲连不依不饶。
      “六国伐秦,秦国亡了吗?”
      “未有!”
      “我齐国便抗不得一次合纵吗?”齐泯王步步紧逼,“同为帝尊,齐王便不如秦王吗?!”
      鲁仲连算是看明白了,齐泯王根本就没有把燕国放在心上,仍兀自做着“东帝”美梦。在他眼里,拥有六十万大军的齐国怎也不会惧怕小小的燕国;合纵惨败让五国元气大伤,倾尽全力能抽调的兵力也不会超过三十万,何况秦国远在西陲,与五国又有深仇大恨,没了秦军支持,燕国纵有二十万劲旅,又能奈齐国何!想到这里,鲁仲连突然狂笑起来:“按大王的意思,秦国正是借了六国合纵来攻,方才成就西帝伟业。齐国正当效法秦国,敞开怀抱待六国来攻,一举破之,而后挥军西进,荡平天下,成就万世煌煌不朽之功?”
      齐泯王眼中放光,抚掌赞道:“知我者,千里驹也!”
      鲁仲连呵呵一笑,退开一步,反问:“敢问我王可曾听说过东施效颦故事?”
      “鲁仲连好胆!”齐泯王亦退开一步,须发倒立,“本王杀了你!”
      “大王若杀千里驹,必将为天下人耻笑!”孟尝君长身一躬,凛然无惧。齐泯王一个机灵,“嘿嘿嘿”干笑几声,“你二人变着法子给本王上套子,本王岂是这般无趣之人——鲁仲连!”
      鲁仲连踏前一步,此刻,他已放开一切,要看看这怪异暴戾的齐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齐泯王走回看台,取来羽书,又走回他跟前,拔下一根羽毛,一口气吹上天,喃喃道:“千里驹,你不会只带来这一卷路人皆知的义报吧?”鲁仲连一凛,齐泯王果然聪明,竟能猜到献上羽书才是第一步。不待鲁仲连回答,齐泯王又道:“本王知道,除了千里驹,你还是齐国第一剑士!今日本王就要你一展本领,本王高兴了,再容你说话!——来人!”
      “嗨!”场下齐军将士爆发出震天呼喊,长戈、短剑,山呼海啸,此起彼伏。片刻间,齐军中三名持剑军士出列。战国时,以齐军单兵击技最强,齐泯王更是独好此道,眼下出列的三名军士,便是齐军击技佼佼者。孟尝君素知齐王脾气,这一关无论如何是免不了的,只得暗叹一声,退开一旁。
      军士对剑士,三打一,战国通例。鲁仲连朝齐泯王一躬,冲孟尝君微微点头,解下肩头“倾城”,缓缓转向三名军士。齐泯王已然横卧榻上,悠哉悠哉的翘起二郎腿。
      三名军士两前一后,结成倒三角状,这是军士搏杀游侠的惯用阵法。对军中战士来说,此阵正好用于应对心高气傲的游侠剑士——剑士以一对三,若不能占得先手,局面将大为不利,势必抢先出招。他们也听说过鲁仲连千里驹之名;战国侠士,性情刚烈,把荣誉看的极重,名气越大,好胜心越强,不比军中战士深沉稳健。可眼下鲁仲连却是好整以暇、从容站定,丝毫没有出招的意思,反倒笑盈盈的望着三人,令人匪夷所思。
      “呔!还不动手!”齐泯王在榻上发出一声怒喝。
      “杀!”居中军士一声令下,三条人影若猎豹般扑向鲁仲连。啸声起,鲁仲连一个滑步闪到左边军士外侧,手腕一抖,“倾城”剑寒光暴涨,剑尖平挑,剑锋正弹在那军士大剑剑脊上。
      “当!”军士如遭雷击,虎口剧痛,大剑险些脱手,一个踉跄连忙抽身。另两名军士欺身迫上,补上同伴空位,挥动大剑从两边夹击。鲁仲连衣袖飘飘,足下轻盈,手中“倾城”虚点,绕着三名军士打转。几回合下来,三名军士攻势虽占优,却难沾上鲁仲连半点衣角;鲁仲连看似没有还击之力,却快走场中、游刃有余。
      孟尝君深知,鲁仲连的剑法在于快准狠,每每于一招间解决对手,三名军士虽是击技好手,但与鲁仲连相比却差了一大截;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在三名军士联手夹击下扑腾闪躲,分明是要让齐王看的高兴,还不能胜的太漂亮,须给齐王台阶下,较量之后才好说话。
      果不其然,鲁仲连在陪三名军士游斗三十招后,长剑平刺,轻轻巧巧将一名军士手中大剑击落,一举击破三人联击大阵;随即瞅准空当飞起一脚,扫中另一名军士大腿,军士闷哼一声,连退十步,方才站稳。“倾城”寒光闪过,剩下为首军士只觉颈间一凉——剑尖正点中咽喉,稍一动弹,便是血溅当场!
      “好快的剑!”孟尝君长出一口气,斜眼望向台上。齐泯王僵僵起身,半张着嘴,显然不敢相信鲁仲连能一举击退齐军最勇武的三名军士,还赢得如此潇洒。
      “较武结束——临淄鲁仲连胜!”典武官令旗一举,双方罢手。三名军士朝鲁仲连一躬,退还本阵,心下却十分感激鲁仲连手下留情。剑还鞘,鲁仲连冲三人拱拱手,飒然走到台前,负手而立,直视齐王。
      孟尝君暗叫痛快,好一个鲁仲连,终于让不可一世的田地吃了回鳖!齐泯王盯着台下衣衫猎猎的鲁仲连,总算憋出几个字:“有事,只管说了!”
      鲁仲连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鲁仲连已经由乐毅与燕王商定齐燕两国罢兵修好之草案,以助齐国消弭兵祸、度过难关。”鲁仲连并没有立刻说明细节,他怕这目空一切的齐王受不了刺激,当场反目,便先行试探一番。齐泯王嘴角一动,只做了个继续说的手势。
      鲁仲连把心一横,一口气将会面经过,所约定退还土地、赔偿财货、王书谢罪等条款一一道来,也不看齐泯王脸色,大声道:“燕王为表诚意,已派特使随仲连来齐,并奉上国书;仲连恳请我王以苍生万民为重,与燕国修好结盟!”
      “哈哈哈!”齐泯王仰天长笑,“噔!”站在了横榻上,飞起一脚踢开侍女,那侍女“咚!”重重的撞在台阶上,昏死过去。没有人敢上前,血,顺着台阶淌落,与鲜红的地毯和在一起,凝成很深的红色。
      “鲁!仲!连!”齐泯王拔出插在榻前的长剑,遥指台下,狠狠道:“你只说,收了乐毅多少钱财,行此龌龊之事,出卖我大齐!你只说,是谁出的主意,何人指使了!”
      “齐王发怒了!”整个校场阴云密布,豆大的汗珠顺着孟尝君脸颊滑落。鲁仲连坦然一笑,拱手道:“鲁仲连身为齐人,为国奔走乃是天职;身为士子岂可图一己痛快而置邦国安危于不顾?我王若要怪罪,仲连别无它法,唯有一并承担!”
      “好!好一个千里驹!”齐泯王面色铁青,“好一派国士风采,好一番策士说辞!来人!”
      “嗨!”两队甲士齐齐出列,剑戈齐出,森森锋芒直指场中。齐泯王一剑挥出:“把这个齐国叛徒拖下去车裂了,再拿去喂狗!”
      “嗨!”甲士轰然应诺,大踏步上前,挺着剑戈将鲁仲连围在中央。鲁仲连浑然无惧,“倾城”点地,仰望青天,任由长风吹散发髻。
      “谁敢动手!”孟尝君声如洪钟,震慑全场,回身道,“启禀我王!斡旋燕国乃是臣与鲁仲连一并谋划,我王若要诛杀鲁仲连,请先杀田文!”孟尝君手按剑把、视死如归,挡在鲁仲连身前,傲视全场。齐军将校多半是他当年领上将军时提拔之人,站在他们的立场,鲁仲连和孟尝君非但不该杀,更是齐国的大功臣!孟尝君在赌——他是田氏宗族元老,也是齐国元勋,齐王田地若是敢下杀手,必定为天下正直之士唾弃,这齐王的位子,怕也坐不安稳。可依田地的性子,他会善罢甘休吗?他能忍下这口气吗?
      孟尝君闭上眼睛,全场静默,只闻风声。
      突然,两队甲士撤去剑戈。孟尝君抬头望去,观台之上竟已空空如也,齐泯王就这么走了!
      “仲连,走!”孟尝君一把拉起鲁仲连的袖子,扯着他穿过层层甲士,快步离去。

      暮了,整个临淄的人都知道齐王拒绝了孟尝君与鲁仲连结好燕国的斡旋。车马匆匆,携家出城的人,更多了。孟尝君独坐院中,敞衣、脱鞋、披发,酒气冲天!
      “噔噔噔!”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鲁仲连快步走来,喘着气,劈头一句:“燕国特使,被齐王杀了!”“嗡!”孟尝君两眼一黑,仰面跌倒。鲁仲连一把托住他壮硕的身躯,伸出拇指,往人中上重重掐下。孟尝君全身猛的一震,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竟是泪眼潸然,唔咽道:“天亡我大齐啊!”
      “只要你孟尝君在,齐国便不会亡!”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一身华服的田单大步走来,身后冯驩锁上院门,凝神守候。鲁仲连扶起孟尝君:“这位便是六国齐商之首,田单先生。”
      田单冲孟尝君拱拱手,道:“田单午后回到临淄,闻齐王所作所为,特来劝君上一言。”
      孟尝君苦笑:“田文将死之人,先生但说了。”
      “齐王此举,无异于自断生路!”田单开门见山,“为君上计,为齐国计,田单斗胆,请君上速速离开临淄,回薛邑去!”孟尝君也是大事明辨之人,略一沉吟,正色道:“先生说的是,田文请先生与仲连同往薛邑!”
      田单摇摇头:“田单的根在即墨;守得即墨,也算为大齐留下一条退路。只盼齐军能拖住燕军一阵,为我等积聚反击之力赢得时间。仲连,跟我一起走吧!”鲁仲连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我得亲自把特使尸身送还燕国,给乐毅一个交代!鲁仲连身为齐人,死为齐鬼,只消有一分力在,决不言弃!”
      “好!”孟尝君抄起酒坛子,排开大碗,满满倒上,递到鲁仲连与田单面前,毅然道,“仲连、田单,田文身为王族子孙,却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实在愧对先祖臣民——喝了这碗酒,你我三人便各奔东西,为大齐将来谋划!”
      “当!”三只大碗碰击一响,鲁仲连含着泪,一口喝完,将大碗狠狠甩出,泣然道,“君上、田兄,保重了,仲连去也!”孟尝君重重点头,田单面无表情、拱了拱手,目送鲁仲连远去。良久,孟尝君道:“冯驩,收拾车马,天亮前出城,回薛邑!”冯驩一点头去了。
      临淄的夜,凄迷漫长,空旷的大街上,投下长长的背影,远方,响起了巡夜甲士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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