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问》莫木羽

2、青城

　　青城天下幽，青城山地处阴阳两界之间，前山炊烟袅袅，后山却阴森可怕。相传鬼王的老巢就在青城后山，后来百家仙门联手，一场恶战，将鬼王烧死在后山。
　　眼下青城前山由陆家掌管，后山则是仙门禁地，无人敢进后山半步。青城陆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在江湖上也有一定地位，在鬼王死后将青城这片小地方管理得井井有条。
　　青城陆家有三子，大儿子已经二十了，二儿子和三儿子是一对双生子，刚满十四岁。三人中，只有二儿子云问是跟母亲云灵姓云，大儿子陆屿和小儿子陆珀都是跟父亲姓陆。
　　太阳刚刚升起，云问在外游荡了一夜，打着哈欠走进家门。
　　只见母亲云灵一脸怒气地坐在堂上，父亲陆权宜坐在旁边，陆屿和陆珀闷声站着，都像是犯了什么错。
　　陆珀一个劲地给云问递眼色，云问明白，肯定是夜里打的那一架母亲已经知道了，哎，苍桐镇毕竟是陆家的地界，打了一架云灵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跪下！”云灵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没事捆了苏家的弟子，还跟苏家第七子苏遇打了一架，陆家小门小户哪里是苏家的对手。
　　云问老老实实地跪下，回来这两年多，隔三差五就要跪上一回。七岁上跟着师父在外游历了五年，他师父无规道人是出了名的自由散漫，野惯了，一朝回到陆家，各种约束实在是不习惯得很。
　　“你知不知道，还好是苏家，他们不会寻仇，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若得罪的是其他世家，你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我就是知道他们是苏家的人，难得遇见一次，想来也出不了啥事，正好就切磋了一下，母亲，苏家的琴剑双修还真是厉害，我算是长见识了。”
　　“你还有道理了！？”
　　“夫人消消气，云问还小，训斥几句就得了。”
　　“管教子女需严，考验品行需苛，如此吊儿郎当的模样，还不是被你宠坏了。”云灵生气地瞪了陆权宜一眼。
　　“怎么是我宠坏了呢，明明是你最宠他。”陆权宜出了名的怕老婆，只能小声嘟囔。
　　“去到后院，面对着后山的虚若谷，跪到天黑为止。”
　　“好好，儿子这就去跪，母亲别生气。”
　　“还有你们俩，怎么当的哥哥，怎么当的弟弟，云问闯祸，你们就不知道看着点，拦着点。”
　　陆屿和陆珀也是无奈，每次云问惹祸，母亲的怒火总要溅点到他们两个身上。
　　来到后院云问对着虚若谷便跪下了，这虚若谷就算是大白天望下去也是一片漆黑，没有定力的人望着就感觉要迷失心神，仿佛灵魂都要被吸了进去，而云问望着却觉得平心静气。云灵每次最爱罚云问的就是让他对着虚若谷下跪，云问都已经习惯了。
　　云问有个秘密，为什么他每天都白天睡觉，晚上起来蹦跶，因为晚上他睡不着，总是能听见各种鬼怪在他耳边闲言碎语，总是能看到各种鬼影在身边飘来飘去。
　　小时候因为这个，夜里经常啼哭，母亲云灵便整夜整夜地抱着他，守着他。
　　直到七岁那年，云游到此的无规道人带走了他，无规道人灵力深厚，鬼祟们不敢靠近，小云问就常常枕着无规道人的肚子睡觉。
　　云问问无规道人：“师父，我是不是个怪物，为什么就我能看见能听见这些东西？父亲不是这样，母亲不是这样，哥哥弟弟也看不到听不到。”
　　无规道人笑了：“你呀，天生你的五感就比常人敏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别人修行几十年都不能到达你的程度，你怎么会是怪物呢。只不过别人拼命修炼如何打开自己的五感，你就要修炼如何钝化自己的五感，什么时候想看见就看见，不想看见就看不见。大家都是修炼，只是修炼的方式不同。”
　　小云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现在大部分小邪祟都影响不到云问了。
　　就这样跪到晌午，陆珀来给他送吃的。
　　“二哥你就少闯点祸，母亲今天被你气得早膳和午膳都没吃多少。”
　　云问一听母亲饭吃得不好，马上就心疼了：“三弟你劝劝母亲，我就这副德行，让母亲少为我操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一向最在意你。”说完此话，陆珀沉默了，他与云问几乎同时出生，除了云问随无规道人离家云游的五年，云灵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云问身上，小时候云问是云灵抱着哄着入睡，而陆珀都是一个人躺在旁边的小床上，云灵对他很少过问，两个小孩同时哭起来，云灵第一个抱起的永远是云问。
　　云问像是看出了陆珀的心思，扯出一个笑脸：“你与大哥是我们陆家未来的希望，哪里像我老是闯祸，母亲自然要将我看得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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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到天黑，云问伸个懒腰起身。谁知刚一回屋，云灵便派人将他的屋子团团围住，“以后你就在家修行，省得一天到晚在外面惹是生非。”
　　云问有些郁闷，其实云灵派的这些人根本就困不他，只不过眼下母亲正在气头上，先缓上一两日，等母亲气消了，自己再想办法出去。
　　云问这两日出奇的老实，云灵都有点不敢相信，她自己亲眼瞧过之后，云问确实是要么打坐，要么写写画画。
　　其实云问这两天正在钻研瞬移术，只不过这瞬移术是八大奇术之一，不仅需要高深的术法，还需要精纯的灵力，而且使用一次灵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灵力一向是云问的弱点。既然灵力不够，术法来凑，云问怕是古今第一人了，人家用一张符，他用四十九张符。
　　推开房门的时候，云问正全身贴满了符，启动阵法。
　　进屋来的不只是云灵，还有无规道人，无规道人一见云问这个样子，原本笑嘻嘻的一张脸马上严肃起来：“胡闹！”
　　云问却即刻消失在他们眼前。
　　“哐当”一声，消失在屋内的云问掉落在十米之外，屋外的院子里。
　　云问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灵力都被抽空了，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云灵紧张起来：“道长，云问这是怎么了？”
　　无规道人心下一惊，没想到瞬移术都让这小子无师自通了，可惜灵力太差了。无规道人把佛尘靠在手肘处，给他输送了不少灵力，云问这才醒过来。
　　醒来的云问一脸兴奋：“师父，师父来了呀，您看我这瞬移术练得怎么样。”
　　无规道人严肃说道：“当初不教你这个，就是因为此术极耗灵力，你的元灵混沌，根本支撑不了这个术法。强行使用对身体伤害很大。”
　　云问笑笑道：“可惜了，看来这瞬移术我就算练好了，也用不成。”
　　“你可以精进一下自己的灵力，不过你天生元灵混沌，练起来会比旁人吃力一些。”
　　“人家能练的，我也一定行，师父上次我会了会苏家的苏遇，他的灵力真是高深，徒弟不是他的对手。”
　　“苏小七呀，他是苏氏几代人里面天资最高，又最刻苦的，你输给他不是很正常么。”
　　“他和我一般大，我想过几年，再找他切磋一次，我就不信我一辈子比不过他。”
　　“不用过几年，他在不周山，我送你去不周山，那个地方对修炼灵力是最有益处的。”
　　“道长，苏家一向不招收外姓弟子。云问去的话，怕是这苏家不肯收。”云灵为难道。
　　无规道人笑了：“没事，我也姓苏，说起来云问七年前就是苏家的弟子了。”不周山的苏家曾经是百家仙门之源，后来百家仙门繁盛，苏家逐渐隐世。无规道人苏泠，则是苏家符咒术一支唯一的传人。近百年来，符咒术被认为与鬼族的策鬼术同源，符咒术愈发受到百家仙门的嫌弃，苏家正统都不再修习符咒术。苏家的符咒术百年来累世只传一人，相关典籍也不再许人参阅。无规道人浪迹天涯已久，连十四年前的仙鬼大战也未曾出面，除了苏家几个核心人物，小辈们都不知道苏家还有无规道人这号人物。
　　“师父你也姓苏呀，看你都这把年纪了，辈分不小吧，那沾你的光我是不是辈分也很高啊。”
　　“那是自然，按辈分的来说，苏氏的宗主见到我，都还得叫声师叔。”
　　“哈哈，那苏遇，苏小七也得叫我一声师叔啊。”云问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
　　在云灵对无规道人的万分感谢中，对云问的万千嘱咐中，云问随着无规道人踏上了去不周山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