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磊落》Duang爆小王纸

22、破局

　　陈明俊去了吸烟角。对，因为公司禁火，所以他们只能在指定的吸烟角吸烟。这也是大家传递小道，非正式沟通的场所。但陈明俊，不是去打听小道的，他是真的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可是到了吸烟角，发现这么寸，竟然没有人，那他跟谁借烟啊！他自己又不会抽烟，根本没有烟……

　　“学坏啦？”

　　一转头，是杜磊。

　　不知道为什么，陈明俊看到杜磊，忽然感觉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不是那种帮他平事的救命稻草，而是那种心理上让他感觉可以依靠的放松感。

　　陈明俊是那么感觉的，脸上也忘了一贯的表情管理。陈明俊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又丧又苦逼，完全表达了自己操蛋又郁闷的倒霉蛋心情。自己还不自知。

　　杜磊一愣，陈明俊那种欲哭无泪，纠结糟心的样子，让他太诧异了，他竟然还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时候？

　　杜磊觉得自己的心，疼了……

　　“怎么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杜磊认真的问。

　　“……给我只烟。”

　　…………

　　陈明俊抽着味道并不好的烟，除了最开始咳了几下，后面基本除了嫌弃，没有什么放松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面对着窗子，看着外面的风景，手插裤袋，一手捏烟，沉默地抽着。

　　任凭杜磊怎么问，陈明俊就是不说话。杜磊放弃了，没关系，一会儿，他有的是方法，弄清陈明俊怎么了。

　　“你说，算计别人，总会碰到更厉害的吧？”陈明俊开口了。

　　听到陈明俊的话，杜磊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杜磊说。

　　“……所以呢？你知道我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么？”陈明俊低语。

　　“听我说完。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并不是因为所处的位置，让人的认知有差别……”

　　陈明俊认真听着。

　　“而是身在那个环境里，因此产生的得失心，让那个人失去了冷静，从而迷惑了。”杜磊说。

　　“得失心？……”

　　“对，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被谁、怎么算计了。但我知道，在劲州工厂的陈明俊，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他是不会迷茫的。”

　　陈明俊猛然回头，看杜磊。

　　“因为到了这个部门，你体会了被人认同的成就感，你有了得失心，变得畏手畏脚了。”杜磊挑眉。

　　陈明俊愣了，是啊……自己刚才就在考虑事情的严重性了……因为这样，自己完全没有心力去理性思考对策。

　　而之前的陈明俊，绝对会第一时间，思考对策，即使被开除，都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

　　自己，怂了。

　　因为现在的自己，有了所谓的地位、位置，有了所谓的其他人的认同而带来的成就感……自己平了劲州的难题，挡了鹭州的罢工，反击了董剑的暗算，桩桩件件，换来了如今他的爱惜羽毛……

　　太看重“得失”了……自己的脑神经，不再放在回击对策，而是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艹……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杜磊看陈明俊逐渐恢复了冷静而坚定的眼神，笑着吸了一口烟。

　　“这是个充满诱惑的世界，但诱惑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磊吞吐烟雾，“它看似是被你拥有了，实则是你被它控制了。比如你已经拥有的境况、现状……你一定是在想，起码要维持住你在部门的现状吧？这种得失心，就是你变软变笨的开始。”

　　是啊，因为怕张丽宁对自己敌视，所以自己已经乱了阵脚……

　　杜磊想告诉他的是，格局要大，胆量要狠。

　　“杜总，谢谢，我知道怎么做了。”

　　陈明俊抬头，眼中不再是慌乱，而是坚毅而充满智慧。

　　“这才是我认识的狼崽子……记住，真正的狠人，是有勇气失去一切，也不能丧失斗志的。”杜磊笑。

　　陈明俊也笑了。真正的陈明俊回来了。

　　是啊，怎么能苦恼呢？这多有意思啊……和人斗，其乐无穷……

　　而且，别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心……陈明俊告诉自己。

　　陈明俊回到会议室，十指交叉，脑袋抵在虎口的位置。开始数数。

　　1,4,7,10……

　　每加3，数下一个数。

　　这是陈明俊的一个小窍门，当想唤起理性思维时，用这种需要计算的数数方法，可以快速进入状况。

　　数了不到两分钟。陈明俊抬头。他彻底冷静了。

　　首先，这个时间点，自己不需要考虑是谁、用怎样的手段搞了自己。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儿先平了。

　　幸好是在offer发出之前发现，如果是之后，就彻底没了翻盘的机会。

　　Offer拟定之前，如果让张丽宁知道，那她会很生气，但事情相对好解决，她只要堵住自己的嘴，再用点借口不发出offer就可以，但一定是记恨自己的；如果是拟定offer之后，张丽宁和王茂已经在上面签字，而且候选人已经签字回传，问题就大了。到时候就要通过法务部门走“offer失效”这条路，可是如果这样，张丽宁被鹰啄眼的事儿，就传开了。那就真是没退路了。

　　如果是谁想利用这个暗算自己，那他一定会等offer发给候选人之后，才动手。因为那样的影响最大，张丽宁对自己的恨意也是最大。所以，如果他想对自己斩尽杀绝，就一定会等自己发出offer，再和张丽宁打报告。

　　而这样，反而给陈明俊多了半天的时间可以反击。因为，起码在自己发出offer之前，那个人，不会去告诉张丽宁。

　　自己还有时间……但只有不到一天了……

　　陈明俊食指有规律的在桌山轻轻敲打，他在思考对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了十几分钟，忽然，陈明俊的手指停下了……

　　陈明俊拨通了候选人肖慧珊的电话。

　　“喂？”听得出肖慧珊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哦，肖小姐，我是今天上午和你见面的陈明俊。”陈明俊非常亲切开口了。

　　“陈专员你好。”肖慧珊很礼貌。

　　“今天张总和王总和你见面，你觉得怎样？”

　　“挺好的，张总和王总都很nice，如果我以后在达华工作，感觉一定会相处愉快。”肖慧珊笑着说。

　　“今天张总和王总也对你赞不绝口呢，已经决定给你offer了。大概数字是xxxx，你觉得如何？”陈明俊说。

　　“嗯……虽然和我期望的有点差距，但还是可以的。毕竟我看中的是达华的平台。”肖慧珊说。

　　能不满意么？你一个有经济案底的人，到哪里可以找这样的工作？估计心里是巴不得了吧？陈明俊腹诽，但语气上保持着和善。

　　“好，没什么情况的话，我就出offer了……嗯？什么？哦，无罪证明啊？就在我抽屉里，你自己拿！……哦，不好意思肖小姐，刚才是我和同事说话，她有点急事找我。”

　　陈明俊开始表演了，状似是有人和自己说话的样子，然后在“无罪证明”这里加重了语气。

　　听到“无罪证明”这几个字，肖慧珊心里一咯噔。

　　“怎么？现在招聘，还要提供无罪证明么？”肖慧珊小心翼翼的问道。

　　“嗨，你不知道，现在不是政|府在搞扫黑除恶么？给咱们相关公司下了要求，所有员工入职需要提供无罪证明，并且如果有案底，会在整个汽车行业的人事系统里记录名单，以后其他公司招聘之前，一搜索这个系统，就看到了。这都是为了响应政|府才做的。特别浪费时间，但也不能不做。再说了，哪有这么小的概率啊……诶你可别认为是歧视啊，只是记录一下……但是你懂得，一上了那平台，基本上全国的汽车行业都能看到。”

　　陈明俊是故意这么说的。说给肖慧珊听的。

　　所谓无罪证明，就是在特殊情况下，需要出具证明自己没有案底的资料。这个无罪证明是需要司法机关出具的。有案底的人呢，是开不出的。

　　陈明俊就是利用了现在扫黑除恶的由头，编了一个需要出具无罪证明的要求。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这种要求。但是他骗肖慧珊，如果知道员工有案底，会记录在整个汽车行业人事系统，那就是说，一旦发现肖慧珊的案底，就会让她有案底的信息，出现在在整个汽车行业的用人系统里。

　　肖慧珊有些心惊。她本来想，掩盖住自己有案底的情况，到这家大公司。想着没有人会查案底这种小概率事件……可是，怎么偏偏碰上了扫黑除恶这件事呢？如果自己的信息真的上了系统，到时候整个汽车行业的人都能查到，那知道自己有案底的人会更多……

　　本想瞒天过海，隐藏自己的过去，现在却可能面临着让更多人可以查到自己黑料的风险？……

　　肖慧珊动摇了。

　　“肖小姐？你在听吗？”陈明俊问。

　　“哦，哦我在听的。”肖慧珊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对了，肖小姐，以后就是同事了，我打听一下，是你自己投递的简历，还是我们的人主动找你的啊？”陈明俊问。

　　这很重要！！陈明俊要知道，到底张博然，是怎么这么巧，在这个需要秘书候选人的关键时刻，找到一个有案底的？这个概率太小了，不正常。

　　“这……是认识的一个朋友推荐过去的，是你们公司的一个同事，但具体他是什么岗位我也不确定。叫冯凯。”肖慧珊没料到陈明俊会问这个问题，因为纠结在之前的无罪证明中，所以老老实实说了。

　　冯凯？！陈明俊眼睛一亮。

　　“你们关系很好啊？”陈明俊套话。

　　“也不是，是他太太和我以前是同学，都好几年没见了，前段时间联系上才帮我推荐的。”

　　“行，我就随便问问。那您尽快考虑，我这边就准备offer了，没问题就明早发给您。”

　　“好、好的。”

　　挂了电话，陈明俊想，自己能在肖慧珊身上做的，都做了，接着，就等着肖慧珊的反应了。

　　现在，他要做另一件事。给这个冯凯打电话。

　　陈明俊搜索HR系统，找内部名单，整个达华，一共有三个叫冯凯的，其中两个是一线操作工，从年龄和经验上和肖慧珊的过往没有交集，排除。只剩一个在外地的工程师。

　　陈明俊拨通这个冯凯的电话。

　　“冯工是么？”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HR部门的。有件事想和您确定一下。”陈明俊故意没透露自己的姓名。

　　“哦，你说。”

　　“就是我听说您推荐了我们一位候选人，叫肖慧珊。”

　　“哦，对对，我看内部网站上有这个岗位招聘，正好知道她有相关经验，就推荐过去了。你们按照正常流程面试，我就是引荐一下，不合适就算了。”冯凯轻描淡写的说。

　　陈明俊分析，冯凯应该是不知道肖慧珊的案底的。如果知道她有案底，他没必要为了一个老婆的同学，引火上身。

　　“哦，那简历你是给了谁啊？”陈明俊问。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因为，那个接收简历的，才是大概率要搞自己的人。

　　“我直接发你们刘宏兴经理了，后来他没回复我。然后就有一个张工给我电话了，和我要简历。”

　　刘宏兴……

　　陈觉得冷气逼人……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在脑海。

　　“哦您给了刘经理，可是他没回复你？”陈明俊再次确认。

　　“是，我以为是候选人不合适呢。谁知道又过了两天，有个张工，好像叫张博什么，来电话，和我要她的简历。后来就不知道怎样了？如何？她合适么？”冯凯打听。

　　“哦，现在还在讨论中。另外，您先别和这个候选人说任何情况哈，包括我给您打这个电话。因为我们内部还没讨论明白，万一你误导了候选人，之后您也不好和候选人交代啊。”陈明俊要堵上冯凯告诉肖慧珊的嘴。

　　“是，是这么回事。反正我就是引荐，你们自己聊。”

　　挂了电话，陈明俊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几口。

　　刘宏兴……

　　因为他对自己的nice，让自己放松了防备。是啊，之前分析了，他刘宏兴不可能是那个背后撺掇董建和张博然的第三人……可自己帮王玥当了高级，他也是有理由恨自己的。

　　更何况，王烨私下和他关系好，如果和他串联呢？添油加醋说自己帮了王玥、对付他刘宏兴？那么刘宏兴是有理由恨自己的，他是有动机对付自己的！

　　可是他刘宏兴隐藏了对自己的恨意，而是用nice的方式对待自己让自己松懈……

　　够狠……够阴……陈明俊暗叹。

　　陈明俊明白了，现在也可以解释，为何张博然得知刘宏兴没面试，会有一瞬间的诧异了。

　　因为，陈明俊分析出，张博然，也是蒙在鼓里在被刘宏兴当枪使。

　　多明显啊，如果是刘宏兴和张博然沆瀣一气对付自己，那张博然自然会知道张丽宁会直接面试。可是他当时得知刘宏兴没面试、反而张丽宁直接面试时，十分诧异。那就说明，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刘宏兴，好厉害，一箭双雕……陈明俊冷笑。

　　接下来，他要逐步验证自己的判断。

　　陈明俊从会议室出来，若无其事回到座位，甚至表情还挺好。

　　张博然看了，冷笑一下。陈明俊发觉了却不在意。

　　陈明俊在等接下来第一个催促自己做offer的人。因为，那个迫不及待他出问题的人，肯定会急于让自己彻底掉到坑里。

　　没意外的话，会是刘宏兴。

　　“明俊，那个候选人怎么样？”刘宏兴问。

　　“张总说可以出offer了，我正在准备。”陈明俊回答。

　　“那就快点。”刘宏兴催促道。

　　同时，陈明俊没忽略刘宏兴眼中的精光……

　　陈明俊找借口离开办公室，在下班前刘宏兴又第二次催自己之后，推说晚上发过去。

　　下班回家，陈明俊坐在狭小的书桌前，面对着桌上的手机，等待、等待……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终于，电话铃响，显示“肖慧珊”。

　　陈明俊深吸一口气，接通了。

　　“肖小姐？怎么这么晚给我电话？”

　　“那个，陈专员，实在是抱歉，我也不想这么晚打扰你，可是……”肖慧珊的声音里都是焦急。

　　“别急，您慢慢说，怎么了？”

　　“是我妈妈，她上次体检的报告出来了……不太好……我这就要准备回老家了。所以，可能不能接受你们的offer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如果不能从达华的角度阻止offer发出，就只能让肖慧珊自动放弃！这就是陈明俊的计划！

　　“竟然是这样？！你别急，伯母一定会没事的……”陈明俊安慰了几句，“不过也很可惜，张总王总都很看好你……但是家里确实是更重要。”

　　“是啊，是啊……”肖慧珊附和。

　　呵，连自己母亲都诅咒拿来当理由的女人，确实很没底线……陈明俊心想。

　　“肖小姐，我和你相识一场，也了解了你的工作能力，你确实是很优秀的候选人。我之前是做猎头的，原同事就是做行政、人事、秘书岗位的。要不，我把你的简历给他发过去，哦，就是最大的万鑫猎头公司的高阳。如果他有你们家乡的岗位，也可以帮你推荐一下啊。你到时候工作离家近，还能照顾母亲。”陈明俊说。

　　这是陈明俊抛出的又一个诱饵。

　　听到万鑫猎头公司，肖慧珊心里一动，他们可是大猎头公司，如果达华进不去，其他行业说不定她还可以通过这个途径多一个机会。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肖慧珊说。

　　“另外，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发个小视频，解释一下不来达华的原因？这样我也好和张总和王总交代，……要知道他们对你很期待呢，如果得知你不来达华，他们可能会责备我没和你说好……”陈明俊的语气里都是恳求。

　　肖慧珊想想，做戏做到底，也不差这一哆嗦。再说，这个陈明俊还要给自己介绍猎头，不能得罪他。

　　“行，我这就发给你。”

　　好！鱼上钩了！

　　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陈明俊就收到了肖慧珊的视频。

　　肖慧珊果然是演技派，声情并茂，在视频里眼圈都红了，说自己母亲体检不好，刚得到结果，自己决定回老家照顾母亲，没办法接受达华的offer了，虽然她很想来。对张总和王总浪费的时间，也觉得很抱歉，并且说，有机会会当面道歉。简直就要梨花带雨了。

　　太好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陈明俊想。

　　到此，陈明俊平事儿的计划，全部铺垫好了。

　　他是这样计划的。既然达华这边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就只能让肖慧珊自动放弃。而无罪证明，就是陈明俊拿来让她打退堂鼓的手段。果然，肖慧珊借口母亲的病，拒绝了offer，因为她心虚，怕自己的黑底让更多人知道。

　　然后就是视频。这是陈明俊拿来做脱身的免死金牌。只要这个视频给到张丽宁，自己就摘干净了，是候选人自己不来的，和我无关。而且既然她不来了，也没理由继续深究她的背景了。同样，张丽宁也可以用这个视频和王茂交差，从而让HR部门全身而退。张丽宁的面子，保住了！

　　事情解决了。

　　接下来，该是进一步验证到底是谁在设局害自己了。陈明俊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