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冷静期》梓鸢沫离

13、第十三章

　　周一上午，一架飞机落到机场。这是从上海飞来的飞机，自从郭麒麟给张云雷发了消息，张云雷便火急火燎地让他的经纪人李九春给他和孙子钊定了最近的机票飞回来。李鹤东和谢金当年的事原本李家是不同意的，是谢金请了谢妈妈过来劝，连带着张云雷跟着胡搅蛮缠，最后还是他表姐王慧在李家老夫妻面前打了保票，李家父母才让谢金和李鹤东领了证，他们也是家里第一对领了证的同性伴侣。
　　张云雷知道李鹤东在原来那场婚姻里受了不少苦，偏偏这个大了自己几岁的表外甥在面对妻子出轨的时候不仅没有追讨李芸的错误，还把所有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要不是张云雷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还真以为李鹤东对李芸是爱情呢。
　　所以，当李鹤东带着谢金给兄弟几个见面的时候，张云雷不放心找人把谢金的资料给查了出来，知道他是天津相声世家谢家的人，而且还是个母胎单身，就连绯闻也不过是跟天津靳家少爷有过，而且那个时候靳鹤岚已经和朱鹤松订了婚，张云雷这才放下心。不过他也没轻易放过谢金，虽说同性在一起不论嫁娶，可毕竟婚礼上是李鹤东出门嫁，谢金进门娶，张云雷堵门的时候让谢金签了一堆‘不平等条约’才放人进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张云雷才急匆匆回来，谢金对李鹤东怎么样他知道，可偏偏是谢金要离婚，张云雷怕是李芸搞事，难得李鹤东和谢金修成正果，总不能再让那个女人给搞砸了。
　　这次匆忙赶回来，张云雷也没通知他助理九涵带人来接他。李九春也不敢在机场门口找车就怕碰到张云雷那些私生粉。上一次张云雷差点被那些私生粉开车追尾，李九春被公司领导骂得狗血喷头，这次可不能再出事。李九春在机场急得团团转，倒是张云雷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掏了手机给一个备注‘一线天’的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来接他。
　　九点，尚九熙收拾好休息室的东西，找了一件白色衬衫穿上，把要用的证件整整齐齐放进一个文件袋里，拿发胶抓了抓头发，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还算精神。拎上箱子，他跟周九良说了要给自己放一段时间假，工作室的事让他多看着点儿。正好尚九熙的表侄刘筱亭收拾好了房子，尚九熙想在刘筱亭那儿住几天，再出发去巴黎转转。
　　何九华开车在尚九熙工作室下接他，尚九熙上了车，两个人相顾无言，何九华默默地开车往民政局开，尚九熙拿手机给刘筱亭发了微信，然后沉默的摆弄着手机。何九华借着后视镜偷偷扫了几眼尚九熙，见他沉默地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把车开的再慢一些，这样他们还能多待会儿。
　　尚九熙翻着手机里的相册，他和何九华已经很久没拍过合照了，最近的一张还是他们五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拍的。这两年经济发展迅速，连带着他们俩的事业也壮大起来，可也因为这个他们俩越离越远，尚九熙想他可能明白了为什么古人都要先立业后成家，这世上有能把事业和家庭平衡好的人，可他和何九华都不是。
　　再慢的速度路也会到尽头，何九华在民政局门口停下了车，让尚九熙先进去排队，他去找车位停车。停好了车，何九华在车里摸出一根烟，在手里把玩了一阵最终也没点燃。拿上东西，何九华下了车，秋天的风带着落叶从他身边滑过，满目苍凉。
　　李鹤东和谢金也定了上午去民政局，只不过谢金没答应李鹤东接他的提议，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往民政局赶。开车的司机见谢金无精打采的样子，目的地还是民政局，一想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便想着搭茬跟他说说话，“看您这脸色，昨天熬夜了吧？”
　　谢金嘴里发苦，偏偏兜里的薄荷糖都吃完了，只点了点头不想搭话。司机倒也不意外，失恋的人大都这样，继续道，“这婚姻啊没有一帆风顺的，看您岁数也不大，结婚没几年吧？”谢金应付着答应了，靠着车门往外看。
　　那司机扫了他几眼，继续道，“虽说婚姻里肯定有矛盾，但也不能一冲动就离婚啊。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要是因为点儿误会就离了，以后上哪儿找一样的人啊？”谢金眼睛发酸，偷偷摸了眼角差点掉出来的眼泪。“前一阵出了‘离婚冷静期’这条法规，当时我还觉得没必要，谁离婚不都得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可我侄子前几天和他家那口子就因为炒菜要不要放蒜这件小事就吵吵着要离婚。这夫妻两口子过日子就是一地鸡毛，昨天你不小心打了我喜欢的茶杯，今天我把你喜欢的菜炒糊了，都是小事，哪能说离婚就离婚？”，司机扫了几眼后视镜，继续自言自语，“看您这年纪还没孩子吧。唉，也挺好，省的多一个人跟着难受。”
　　谢金心里发堵，是啊，他们没有孩子，想到上个礼拜他在福利院门口被李鹤东放鸽子，谢金叹了口气，“师傅咱快一点吧，我赶时间。”
　　李鹤东开车提前到了民政局，谢金还没到，他不想进民政局看那些要结婚的人脸上的幸福，便坐在车里数窗外飘过的落叶。枯黄的树叶随着秋风一片一片落下，路边跑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追着树叶踩着玩儿，后面跟着他的父母，两个人拉着手，一个提着孩子的小书包，另一个拿着装满东西的购物袋。李鹤东只觉这样的场景刺眼，扭头塞了一颗糖到嘴里，薄荷清凉的味道涌进嘴里，李鹤东苦笑，吃糖的人都不在了怎么兜里还有薄荷糖。吐了嘴里的糖，李鹤东打开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把兜里剩下的糖都翻出来放进装着李鹤东那枚婚戒的袋子里，这对戒指是当年谢金在专卖店定制的，指环内部还刻着他俩名字的缩写。李鹤东摸着指环内‘XL’的纹路，他狠不下心把它扔掉，所以它的去留就由谢金决定吧。
　　“先生不好意思，按照婚姻法，我不能为您二位办理离婚手续。”，坐在离婚办理处的女办事员拿了两本小册子递给何九华和尚九熙，“您二位如果已经决定离婚可以在这里预约，冷静期过后再来办理离婚。”
　　尚九熙翻了翻小册子，上面写着“离婚冷静期三十天，三十天内任何一方不愿意离婚可以向婚姻登记机关撤回离婚申请。如有逾期未办理者也作反悔处理。”
　　何九华叹了口气，“熙熙，我们……”
　　尚九熙合上手里的册子，向女办事员问道，“那可以走诉讼离婚吗？”
　　“诉讼离婚必须一方为过错方，而且诉讼方必须提供完整证据指向过错方有危害、欺骗、破坏婚姻等行为。”，女办事员扶了扶眼镜，继续道，“或者另一方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可以进行诉讼离婚。”说完女办事员左右看了看两个人，“您二位似乎不符合无民事行为能力人的条件。”
　　尚九熙看了看何九华，拿着东西转身就走。何九华赶紧拿着东西追上去，“熙熙，你别急，咱俩都冷静冷静。”尚九熙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何九华跟过去，把人拦在大厅，“九熙，我知道你是铁了心要分开，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后我不会爽约的。”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包括离开你。
　　尚九熙红着眼睛看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冷静冷静。”其实是我怕我会舍不得，我怕最后反悔的人会是我。
　　另一边谢金和李鹤东也拿到了一样的通知，两个人沉默地走到民政局门口。李鹤东把装着薄荷糖和戒指的袋子递给谢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谢金接过袋子，对李鹤东笑了笑，“我准备回小园子销假了。”李鹤东点点头，两个人又沉默了一阵。
　　最后，李鹤东开车把谢金送到小园子门口，两个人互相说了句“再见”。谢金站在小园子门口看着李鹤东的车子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从兜里拿出李鹤东给他的袋子，里面装着他很多年的喜欢还有当初满腔的爱意。摘下左手的戒指把它和袋子里那枚放到一起，谢金把两枚戒指拢进手心，七年前的一见钟情，四年前的拼尽全力，如今的物是人非，谢金叹了口气，或许一切不尽人意都是命中注定，只是他没有了当年为了爱情拼尽全力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