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杀人鲸

17、狸猫换太子

　　薛不忘抬头看了一眼潘世嵘，发现潘世嵘也正在看自己。他心中忽然纠结起来。从潭山客栈开始，他所作的一起都只是为了潘世嵘，而不是终离雪。自己和终离雪非亲非故，甚至因为自己抓了终离雪，两人之间还有点不和，送终离雪回瀚宇楼也只是出于江湖道义，如今自己实在没必要冒着让惜秋山庄和血刀门翻脸的风险帮终离雪。再说，如果终离雪被血刀门抓走，潘世嵘就也可以不用再一次次铤而走险地去保护他。
　　久久等不到薛不忘的答案，潘世嵘不再等待，他撑住栏杆，想从茶馆二楼直接跃下。
　　“世嵘兄！”千钧一发之际，薛不忘叫住了潘世嵘。薛不忘心中原先的所有念头都被潘世嵘这一个动作打消了，他妥协了，对潘世嵘道：“世嵘兄，你等的人到了，看来我今天是无法再与你饮茶了。不过天涯何处不相逢，倘若世嵘兄日后还来潭山城，就到潭山客栈东侧的暖春亭来找我，我必好茶招待。”
　　这番话解玲珑听的云里雾里，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薛不忘拍了下肩膀，又听薛不忘大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解玲珑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她朝着薛不忘指的方向看去，身子又不自觉地朝外倾了倾。突然解玲珑眼前一白，桌上的斗笠不知何时被薛不忘拿起，扣在了她头上。解玲珑被吓得一缩，问薛不忘道：“不忘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薛不忘道：“窗边风大，我怕你着凉。”
　　解玲珑听后心中一暖，没再过问。
　　潘世嵘皱眉茫然地看着薛不忘，不知道他是何用意。直到看见薛不忘给解玲珑戴上斗笠，又见薛不忘背在身后的手摆动了两下，示意自己赶快离开，潘世嵘恍然大悟。原来潘世嵘是打算让解玲珑假装终离雪吸引魔教人的视线，拖延时间，好让自己带终离雪出城。
　　明白了薛不忘的意思，潘世嵘立马朝薛不忘抱拳告别道：“少庄主，后会有期。”
　　潘世嵘疾步走到一楼，终离雪看见他眼睛一亮，想开口和他打招呼，被潘世嵘及时制止了。潘世嵘拽过终离雪的衣袖，拉着他边走边悄声说道：“自然点，身后有魔教的人。”
　　终离雪登时出了一身冷汗，面色变得苍白，他僵硬地想回头看一看，又被潘世嵘制止了。潘世嵘道：“别回头！往前走就是了。”
　　终离雪打了个机灵，赶紧把头摆正，万分老实地紧跟着潘世嵘。

　　茶馆中，解玲珑还在好奇薛不忘究竟看见了什么，因为她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解玲珑好奇道：“不忘哥哥，你刚才看见什么啦？”
　　“呃，一条很大的蛇，就在对面的屋脊上，不过很快就跑掉了。”薛不忘糊弄道。
　　解玲珑失望道：“怪不得我没有看到。”她坐回椅子上，看着原先坐着潘世嵘的空座位道：“潘大哥怎么走的这么匆忙？不忘哥哥你瞧，杯子里还有半杯茶呢。”
　　既离开了风口，斗笠就显得有些鸡肋，解玲珑伸手想取下，听薛不忘道：“摘了做什么？戴着罢。”
　　解玲珑手一停：“可带着斗笠喝茶总是怪怪的。”
　　薛不忘道：“你戴着斗笠，就当帮我一个忙。”
　　“忙？”解玲珑来了兴趣：“什么忙？”
　　薛不忘道：“一会我有个朋友会来找我。我这个朋友最喜欢猜别人身份，我好几次和他打赌都赌输了。你现在穿着男装，如果又戴着斗笠，他肯定猜不到你是个姑娘。如果他猜错你的身份，我也算扳回一局，能挽回点颜面。珑儿，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真的？不过我能行吗？我女扮男装总是失败，肯定一眼就被他看出来的”解玲珑担心道。
　　薛不忘道：“放心。我在一旁会帮你的，你记得别出声，只喝茶就行。”
　　“嗯。”解玲珑答应下来。解玲珑本就对薛不忘有好感，薛不忘又说的如假包换，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在一旁干等的付淳看一壶茶差不多喝完了，解玲珑却迟迟没有走的意思，他等的急了，起身走到薛不忘和潘世嵘身边催促道：“大小姐，我们该走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了让潘世嵘和终离雪走的越远越好，薛不忘挽留解玲珑道：“珑儿，你品过龙井吗？”
　　解玲珑从一开始就不想理会付淳，薛不忘这样问，她当即顺理成章地无视付淳，对薛不忘道：“还没有。我在家里只喝霍山黄。”
　　“那就趁今天尝一尝好不好？”薛不忘说着招来小二，要了壶明前龙井。他随后对付淳道：“付先生，不如一起？来一次茶馆，总要喝点茶吧？”
　　“不用了。少庄主，我家大人和夫人都还在府中等着大小姐，大小姐若是回去晚了，他们会担心的。”付淳没好气道。
　　解玲珑哼了一声：“付侍卫，你不想饮茶就去一边嘛，别打扰别人的雅兴。”
　　“大小姐你！”付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被解玲珑的话气得要死，却又碍于解玲珑身份，憋了半天最后只重重地“唉”了一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付淳吃了瘪，解玲珑高兴极了，她笑着对薛不忘道：“不忘哥哥我们别理他，我今天是喝定龙井了！”
　　过了不到一杯茶的功夫，龙井未来，左彟倒是寻来了。薛不忘看着他如自己预料中那般走进茶馆，手持折扇，走到桌旁对自己道：““少庄主，我刚才还想着今早你去哪里了，原来是在这里喝茶。”声音中带着些玩味和轻浮。
　　薛不忘问好道：“左堂主。”他看向左彟身后的魔教弟子，明知故问道：“出什么事了么？要带这么多人？”
　　左彟笑嘻嘻地说：“没事。我就是看今日天爽气清，所以想出城转转。啊对了少庄主，听说过两天就要落雨了，你知道吗？”
　　薛不忘笑了一声，带着些不屑，他没有接左彟的话，而是反问道：“左堂主是来这里喝茶的吧？不如我们一起？”
　　“多谢少庄主美意。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恰巧看见了少庄主，所以上来打声招呼，打完马上就走了。”左彟上下打量了一下带着斗笠的解玲珑，问薛不忘道：“这位是？”
　　薛不忘答：“是我朋友。”
　　左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奇地问：“少庄主你这个朋友真是卓尔不群。饮茶还戴着个斗笠，不会嫌麻烦么？”。
　　解玲珑看了看薛不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保持着缄默。
　　这时小二提着龙井走过来，左彟明面上喜眉笑眼地盯着解玲珑，还微微侧身给小二让了位置，脚下却不动声色地将小二绊倒在地。
　　小二大叫一声，手中滚烫的水壶脱了手，直直砸向解玲珑。
　　付淳瞬间拍桌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在空中将水壶踢走，但洒出来的半壶热水仍奔着解玲珑而去！
　　解玲珑下意识地闭起眼睛向后躲，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热水灼伤时，一阵天旋地转，她栽进了一个人的怀中。待解玲珑鼓起勇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薛不忘翩然俊雅的侧脸。
　　耳畔是薛不忘的铿锵有力的心跳，鼻腔里充满了薛不忘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而薛不忘搂着自己肩膀的手又是那样的紧，解玲珑被薛不忘撩拨的一时之间难以自已，不由地面红耳赤，心头鹿撞。
　　薛不忘一只手将解玲珑搂在怀中，另一只手紧紧摁住她的斗笠，他紧盯着左彟，压根就没注意到解玲珑少女怀春的小心思。
　　摔倒的小二自知犯了错，跪在地上拼命讨饶道：“大爷，小的该死，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付淳皱眉指着小二责骂道：“毛手毛脚！你到底怎么做事的！快滚！”
　　左彟俯视了一眼狼狈至极的小二，假惺惺地问解玲珑道：“这位兄台伤着了没有？”
　　薛不忘这才想起去关心怀里的解玲珑，他松开解玲珑：“没事吧？”
　　解玲珑轻轻“嗯”了一声，扶着桌沿缓缓直起身子，扶正斗笠。她注意到薛不忘袖口濡湿一片，想必是薛不忘为了救自己被烫伤了，她心疼薛不忘道：“不忘哥哥，你受伤了……”
　　薛不忘抿嘴笑笑，安抚解玲珑道：“没事，那茶不烫的，别担心。”
　　付淳也上前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大小姐三字一出，薛不忘和左彟的脸色瞬间都变了颜色。说时迟那时快，左彟陡然向解玲珑伸出折扇，折扇刚碰到解玲珑头上的斗笠，他便向上一抬，要把解玲珑的斗笠挑飞。
　　薛不忘自不会让左彟这么做，他几乎是和左彟同时出手，就在斗笠要从解玲珑头上落下时，薛不忘捏住左彟的手腕，止住了左彟的动作。
　　“左堂主，你做什么？”薛不忘厉声问道。
　　左彟堂而皇之道：“我瞧这位兄台斗笠上似乎有水渍，怕他被烫伤，所以想帮他看看。”
　　薛不忘的手上暗暗和左彟较着劲：“你看花眼了。”
　　“有没有烫到，看一看自然就知道了。”左彟说着用另一只手迅速打出一道掌风，薛不忘来不及阻止，解玲珑的头上戴着的斗笠就这样被左彟彻底打掉了。
　　没了遮挡的解玲珑惊愕地抬头看了薛不忘和左彟一眼，连忙俯身去捡地上的斗笠。
　　左彟看见解玲珑的真面目后一怔，他看解玲珑肤如凝脂，星眸朱唇，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想怜香惜玉的念头。左彟挣脱开薛不忘的手，对解玲珑道：“原来是位姑娘，在下失礼了。敢问姑娘芳名？”
　　付淳一眼就识出左彟是个喜欢承口舌之快的轻浮之人。他见左彟有意和自家小姐搭话，便主动走到解玲珑身前挡住她，对左彟道：“我家小姐的名字，岂会让你这个登徒子知道？”付淳说罢付淳又对解玲珑道：“大小姐，我们走吧。”
　　付淳恶语相向，左彟不恼也不回嘴，他只摇摇折扇，低头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解玲珑忐忑地瞟向薛不忘，她见薛不忘冷着一张脸，就以为薛不忘是因为自己掉了斗笠而生气。解玲珑失落地起身，小心翼翼轻轻唤薛不忘道：“不忘哥哥……”
　　计划败露，再让解玲珑待在这里只会乱上加乱，不如先把她支走，再想办法拖住左彟。薛不忘这样想着对解玲珑：“珑儿，你先跟着付先生回去。他说的不错，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解玲珑眉头紧皱，委屈的眨了眨眼：“那，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薛不忘道：“嗯。你先回去，过几日我再去找你。”
　　解玲珑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光，她睁大眼睛惊喜道：“真的？不忘哥哥你可别骗我！我们一言为定。”得知薛不忘会来找自己，解玲珑开心地对付淳的态度都好了不少，她对付淳道：“付侍卫，那我们就走吧。”说完蹦跶着离开了茶馆。
　　“大小姐再见~”解玲珑临走前，左彟嬉皮笑脸地朝解玲珑挥手道。
　　付淳瞪了左彟一眼。
　　解玲珑走了，薛不忘重新坐回桌旁，朝左彟说道：“左堂主，你我这么有缘，不如我请你喝茶？”
　　“不用了，反正我只是来给少庄主你打声招呼的。现在招呼打完了，我也就走了。”左彟说完给了身后的魔教弟子们一个眼神，那些弟子便全退了出去。左彟挑挑眉，告辞道：“少庄主，我们来日再见了。”

　　出城的路上，终离雪给潘世嵘解释了他昨日为何会出门那么久。
　　终离雪道：“老郎中给你开的药都是大补气血的药，可我昨日又摸了你的脉，发现大哥你恢复的出奇地快，原来的药药力太强，已经不能再吃了。所以就出门打算去药房，再配一副药效小一点的药给你，谁知道路上遇上了魔教的人。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在城里一个破屋里躲了一宿。等今早我回那间客栈的时候，才知道你和那个姓薛的已经走了。”
　　终离雪一口一个大哥地叫自己，潘世嵘听的极其不习惯，他打断终离雪道：“你别乱喊了，直呼我名字就行。”
　　终离雪道：“你为了救我而受伤，我早就把你当成大哥来看待了。直呼你名字，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礼貌？”
　　“我救你是因为我不想辜负我舅舅，你别想太多。”
　　“我不管，就要叫你大哥，我还要和你义结金兰。”
　　潘世嵘道：“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你要想和我义结金兰，先问问她同不同意再多一个弟弟。”
　　终离雪不在乎道：“我是认你做大哥，和你姐姐有什么关系？”终离雪说完，又一连串喊了潘世嵘好几声大哥。潘世嵘明白自己和终离雪是无理可讲，他头疼地“唉”了一声，走快了许多，把试图终离雪甩在身后，眼不见心不烦。
　　终离雪不依不饶，他小跑着追上潘世嵘，不识趣地抱怨道：“姓薛的真是小气！我们出城，他在明知道后有魔教追兵的情况下，还不他的马给我们，害的我们现在只能慢吞吞地走路。”
　　潘世嵘无奈地斜了终离雪一眼，闷着头走的愈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