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番外. 夏尔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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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那一年，我受邀去白金汉宫参加每周例行的舞会。作为凡多姆海威家主这样的舞会我早已来过千百回，更是早就腻烦了觥筹交错下的假笑与阿臾。但那天在金色宴会厅内，当大理石钟摆敲响第十二个音，我鬼使神差地抬头，然后一眼就望见了从旋转楼梯上走下的，你。
十五岁那一年，我去参加特兰西老伯爵的葬礼。伦敦三月淫雨霏霏，塞巴斯蒂安为我撑着伞在花园内漫步，转过回廊的拐角，即使过往消失记忆改写，我还是再次撞上了你的眼神。
你是大不列颠最尊贵的薰衣草，养在玻璃温室暖房中娇嫩的花朵；而我是恶魔爪牙下风雨飘摇的白蔷薇，黑森林里社会处处都有我的脚印。
我知道，你已经与同是邪恶贵族的阿洛伊斯·特兰西订婚了；我知道，即使是作为骑士你也早有更为优秀的查尔斯·格雷相配。但是啊，奥莉薇亚殿下，请允许我失礼地叫你的名字，在内心深处我时常会听到一个声音，窸窸窣窣模糊不清的，仿佛是在提醒着我——
你忘了自己许下，再度见面的诺言了吗？
……
作为凡多姆海威家主的日子苍白而寂寞。伊丽莎白对我说，“最喜欢夏尔了”，我却愣住了，头脑中蓦然炸起尖锐的疼痛。
我好像忘掉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忘记，塞巴斯蒂安、伊丽莎白、梅林、菲尼、巴鲁托，我的生活中到底缺少了谁呢？
刁蛮而任性的公主，颐指气使要求我带她一起去调查人体自燃事件。我愣愣看着她的脸，脑海中却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在告诉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刘的眼神黏在她身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阿洛伊斯纠缠着她却并非只是恋人的单纯与缱绻，她喝多了鸡尾酒脸颊上沾染了坨红，拉住我的手一定要我陪她跳舞，为我讲述那个有关薄荷的神话。
曾经的曾经，我好像也认识一位喜欢薄荷茶的女孩，却不知为何，在茫茫的时间长流中弄丢了她。她会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叫我“凡多姆海威伯爵”，对我说，请把一切一切的愿望告诉她。
“伯爵。”瞧，你又这样叫我了，声音与记忆中那个模糊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人，会是你吗？
“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我揽着你的腰，终于问出了心底一直疑惑的那句话。
可你却闭上了眼睛，已经沉沉睡去。
从特兰西宅邸送你回宫的路上，我看着你攥紧了手心，脸上却是强装无事的隐忍与镇定。作为里社会秩序女王的番犬，我明白凡多姆海威不应该向任何人轻易许下承诺，我想对你脱口而出，可是鬼使神差般地，却变成了，我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
“除了阿洛伊斯，您还可以选择我。”这是我没有说出，而你也永不会知晓的情绪。
你邀请我去参加你的十六岁生日晚宴，在那里等待我的有香槟、鹅肝、葡萄酒，却还有你那比糖渍蜜饯还要甜蜜的，无比轻柔的吻。
“是哦，夏尔，你曾经是我的恋人。”你这样对我说。
但却，仅仅是曾经吗？
我也曾感到迷茫感到疑惑，不明白你为何要躲闪为何要逃避。汉普顿宫那一夜，是我内心仅有涌起的疯狂念头，在那一瞬间我愿意舍弃自己仅有的一切，来为你、为我们搏一个能够看得见的未来。奥莉薇亚公主殿下，你愿意跟我走吗？
可你却拒绝了我。
你鸢色的眸子低垂着，嘴里仍然是滴水不漏的敬语，在对我说，“伯爵，对不起。”似乎一切都只是醉酒后，我一个人的大梦一场。
然后就是特兰西宅赌上名誉与尊严、为了爱的决斗，从死神与恶魔的口中，我得知了那个惊天的秘密。
一直想要向我迈近却犹豫着踌躇不前的你啊，隐忍了自己的爱意只为我铺就一个美丽未来的你啊，傻傻的、下意识将我推开、缩回那只想要却又不敢伸出的手的你啊……
我终于一切，都明白了。
少年人的倨傲与愤怒冲上了头去，我愤怒你为何擅作主张做了这样的决定，为何一意孤行将我们的可能彻底抹杀，为何……再次决绝地抛下了我。
于是我没有跟你告别。
伤痕累累的邪恶贵族不信上帝不信神，可冥冥之中，却好像有股力量一直在惩罚着我，惩罚着当时兀自轻狂伤害了你的我。
我曾经问过葬仪屋，恳求他给我看你的生平记录，可他却只是神秘地笑笑转身走开。我以塞巴斯蒂安为饵，威逼死神格雷尔带我去死神图书馆，可是在高高的书架中，也并没有找到你所残留的只言片语。身旁的死神不耐抱怨道：“见鬼的皇家秘术，竟然让到嘴的灵魂也吃不成。”
于是这世间，终于找不到了你的半点痕迹。也许竟是真的应了那句话——
我没能跟你说再见，所以我们永不相见。
特兰西的诡计使我作为恶魔，从此踏入了无边的地狱。不老不死的恶魔拥有无尽而漫长的人生，身旁的同伴如同走马灯般离我渐渐走远，我看着伊丽莎白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王子，看着菲尼、梅林、巴鲁托一天天老去。伊丽莎白离开的那一天，她最后对我说：“请去找她吧。”
于是这喧扰的纷纷尘世，终于只剩了我一个人。
我开始独自在这世间流浪。我去了施特雷利茨公国，去到你出生以及成长的地方；去了法兰西普罗旺斯，因为你最爱那里的薰衣草；我走遍欧洲走遍每一个城市，妄想着有一天能够寻到些什么，来验证属于我与你的回忆。
凯尔特人的传说中，10月31日是新年伊始、严酷冬季开始的那天，故人的亡魂会在这一日回到故地于活人身上找寻生灵，借此再生。我不信这可笑荒诞的传说，却想起那年万圣节，国王西路上你扬起手中南瓜灯灿烂的笑脸，不知不觉间跟随当年足迹，再次踏进了熟悉、却百年后早已被废弃了使用的汉普顿宫。
你说，请让我稍微依靠你一下吧；你说，只要我想要就请跟你说，你什么都可以做到；可是奥莉薇亚，公主殿下难道不是最应信守承诺的吗，你怎么先离开了呢！
漆黑一片的回廊，我只在第一次觐见时与你一同走过，廊顶金色的大天使亚兹拉斐尔肖像闪闪发光，是你最喜欢的油画。四周寂静无声，却有女子背对我坐在廊边，嘴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我好奇地循着声音走去，然后当她回头的瞬间——
一眼就看见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番外. 夏尔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