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欢年》白藏W

45、Chapter 45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就算冬天再步履蹒跚，离南江也不远了。

　　天气渐渐转凉，身上的衣服也肉眼可见的厚重起来，出门变得愈发困难。

　　下个月的八号是个顶好的日子，因为林以欢的母亲要结婚了，结婚对象自然是上次遇到的那位叔叔。

　　母亲给她发消息的时候，正好是个周末。

　　她只回了一句：祝你幸福。

　　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回去。

　　她现在清晰的记得父亲结婚时候的情形，高朋满座，好不热闹，她没有坐在席面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祝贺她听着，只觉得那些人惺惺作态。都二婚了，哪来什么白头到老百年好合的笃定？一群人满嘴违心的话，虚伪的样子她讨厌极了。

　　可现在她竟觉得自己当时幼稚的心情有些可笑。

　　许年参加了一个力学竞赛，所以最近几天都在图书馆，林以欢其实不想去的，她只想躺在床上做个废物，可耐不住许年的软磨硬泡。她说：“我早上起不来。”
　　许年：“我帮你占位置。”
　　她说：“我一进图书馆就困。”
　　许年：“我给你带了趴枕。”
　　她又说：“外面太冷了，不想走动。”
　　许年：“我可以每天背你来。”
　　林以欢终于认输了：“我自己去。”
　　许年：“好。”

　　他总有无懈可击的逻辑。

　　她原本想着母亲结婚这件事，就当不知道算了，毕竟她当初被判给父亲，母亲一点怨言都没有。而且她去了十中以后，母亲也从未来看过她，最多就是一个学期到头了，让自己去她家里吃顿饭，她也从来没在母亲家里过过夜。那可是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她怕睡一觉起来，会产生错觉。

　　许年在刷题，林以欢就坐在旁边看小说。她的手机忘了静音，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把她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从包里拿出来，哆哆嗦嗦的挂掉电话。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时，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她注意到来电显示是母亲时，方才的惊吓和尴尬瞬间便没有踪影，偶天盖地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甚至有些恨她，明明都不要自己了，明明都要给别的孩子当妈妈了，明明这么多年也没关心过自己，偏偏自己都要结婚了，马上她们就真正的成为两家人了。消息已经通知到位，她的祝福也到位了，她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打电话！

　　许年看她嘴角抽动了几下，脸色变得很难看，放下手里的书，慢慢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林以欢才从自己的情绪里挣扎出来，苦笑着摇头道：“没事，我出去回个电话。”

　　“好。”许年看着她，没等林以欢站起来，许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等一下。”然后转过身子，从书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道：“吃糖，不要不高兴。”

　　她心里忽然升上一股一样的感觉，不像感动，不像酸楚，倒像是委屈。
　　有个固执的人，千方百计的把她留在身边，只想让她开心。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一定会亲许年一口。

　　林以欢痴痴的看着手里的糖，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图书馆的走廊里。她拨通了电话，手机嘟嘟的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以欢，忙吗？”电话那头很吵，林以欢觉得刺耳，把手机拿远些，眉头皱起以后，就再也没有松下来。

　　她直接跳过了冠冕堂皇的寒暄，开门见山的问：“什么事？”

　　母亲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妈结婚，你来吗？”

　　林以欢深吸了一口气，喉头一梗，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道：“又不是我结婚。”

　　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多大的敌意。母亲那边又沉默好一会儿，林以欢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自己话重了，可又转念一想，她丢下自己的时候可没于心不忍，便又理直气壮起来：“没事我就挂了。”

　　“对不起。”

　　一阵僵硬感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她不会动了，连舌头也僵住了。

　　“以欢，我不是个好妈妈。”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她震惊的站在原地好久，耳边急促的嘟嘟声在脑子里不断徘徊。直到许年从身后拍了他一下道：“电话已经挂了。”

　　林以欢转身就抱住许年，把头埋进他怀里，“让我抱一会儿。”

　　许年一只手抱住她的背，另一只手附在她的头发上不停的从头顶滑到脖颈，像在顺一只乖巧的猫。“需要我做什么吗？”许年轻声问。

　　林以欢摇了摇头，转瞬，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下把许年逗笑了，他道：“没关系的，迟早我都是你的人，早点履行分内的事，也说得过去。”

　　林以欢这才从他怀里退出来，她虽然还没有听完甜言蜜语直视许年的勇气，可是也比从前的一声不吭好上许多，“我妈要结婚了，我想，我想回去一趟。”

　　“好，我陪你。”许年摸了摸她的头顶，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许年的力学竞赛考试是在三天后。离比赛越来越近，林以欢也越来越忙，一想到比赛，她就心慌，哪怕参赛的不是自己，所以她就想让自己忙起来。
　　每天图书馆的大门一开，林以欢就坐进去给许年占座位。因为离期末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图书馆里并没有什么人，座位也不稀缺，况且许年来的足够早，不至于没有座位。

　　许年看她每天在图书馆呼呼大睡，睡觉时眉头皱着，可想而知睡的并不舒服，他看着心疼，便道：“你不用起这么早的，多睡一会儿。”

　　林以欢却摇头道：“我前段时间在网上做了大量研究，这个座位风水好，而且向阳，透风，还安静，没有来来往往的人，也听不到打水的声音。”

　　“那我早点来占就好了。”

　　“没关系，我起得来，你才是要比赛的人，你最重要。”

　　许年听到最后四个字，大大的被取悦到，这才舒展了五官，微微笑了一下，没再辩驳。

　　林以欢专门研究了食谱，规划了吃饭时间，确保许年能够避开人流，不会在这几天吃坏肚子……

　　考试的地点并不在南江大学，而是在郊区的一所大学里。许年觉得那里位置太偏远了，就想一个人去，可林以欢偏要跟着，许年没办法，就在那附近订了家酒店，想让她在酒店里等。

　　郊区靠海，妖风远比市区大的多，而且这里的冷是湿冷，要更加刺骨些。他担心那个地方万一一片荒凉，连个挡风的地方都没有，会把林以欢吹病。

　　考试那天一大早，许年打了个车，两个人就往郊区去了。

　　车子最后停在了酒店，林以欢愣了一下，问：“你不是在酒店考试吧？”

　　许年笑说：“是呀。”

　　林以欢一脸疑惑，须臾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说：“你骗我！”

　　“嗯，反应过来了？”

　　她第一次被许年耍，有些不敢相信，有有些窘迫，“那你到这里做什么？”

　　前台见怪不怪的录取了两个人的消息，林以欢跟着许年坐上电梯，穿过长长的走廊，每走一步，她都十分紧张。

　　自己可是第一次和男生开房。虽然她知道许年不是龌龊的人，可耐不住她有龌龊的思想。

　　走的越久，便越发脸红起来。

　　“滴。”许年用房卡刷开房门，然后插到卡槽里道：“我去考试，外面冷，你在这里等我。”

　　“嗯，好。”林以欢答应的很干脆。

　　许年走到门口，有不放心的退回来继续嘱咐道：“乖乖待着，不许乱跑。”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考试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面对许年老父亲般的念叨，林以欢感到很是无奈。

　　酒店在二十三层，有一块大大的落地窗，向远处望去，还能看到海。不过周遭的确实为什么风景可看，到处都是破败的老式房子和荒地，连人影和车的影子都看不到几个。

　　她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开始刷手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她早就困了。

　　许年写完就提前交卷走了，竞赛题不难，他十拿九稳。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而且还有人在等他。

　　许年走回酒店，一推门，便发现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心里隐隐揪了一下，但看到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儿，一下便软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的把书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脱下外套，给林以欢盖了盖被子，结果他一动，林以欢就醒了。

　　她还以为是梦，不是说十二点考完，她设置了十一点五十的闹钟，可现在还没有响。

　　林以欢半睁着眼，盯着她迟迟没有动静。许年问：“醒了？”

　　她这才脑子清醒了一点，这不是梦。她挣扎着伸了个懒腰，把被子踢到了一边，揉了揉眼睛，道：“你提前交卷了？”

　　许年从包里拿出一瓶楼下刚买的热饮，拧开递给她道：“嗯，这次题目不难。”

　　“那就好。”林以欢那颗紧张的心才松弛下来。

　　“其实你没有必要订酒店的，太浪费钱了，你就考两个小时，我找个店里坐着等你就行了。”

　　酒店地处郊区，应该不贵，但看这配置也不是很便宜，为了两个小时，太浪费钱了，她都有点后悔自己来这里。

　　许年却道：“你愿意陪我，就不能让你将就。”

　　林以欢被这一句话堵住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要离不开他了。

　　许年点了份外卖，已经到中午了。

　　在等外卖的路上，许年抱着林以欢，看了半个多小时电视。

　　她始终觉得，许年在把她当猪养。“我们两个人，能吃完两份炒菜，一碗面，一份炸鸡吗？”

　　许年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那剩下的，晚点吃。”

　　许年不住给她夹菜，一份菜里肉没几片，全到了林以欢碗里，她过意不去，夹了几片到许年碗里，道：“我自己有手。”

　　“哦。”许年像是生气了，小可怜似的一直低头。

　　林以欢反思了一下，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是有点凶，但那是她的习惯，她并不是有意的，也没有任何嫌弃对方的意思。

　　她拔了一根鸡腿，戴着手套把上面的肉撕下来，骨头都剔出去，然后拿起一块喂到许年嘴边，讨好的说：“吃肉吗？”

　　许年张开嘴，一口便下去了，“还要。”

　　林以欢眉头一挑，把方才撕好的放到他面前，道：“给你。”

　　许年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看了一会儿说：“你喂我。”

　　她愣住了，这是许年在撒娇吗？她噗嗤笑出了声，说道：“好。”看在那两盘菜的肉几乎都进了她肚子的份上。

　　本以为会吃不完，可最后也吃的差不多了，几乎没剩下什么。林以欢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又躺到了床上。

　　许年一个人默默的收拾着桌子上的垃圾。

　　“歇会儿，我和你一起收拾。”林以欢过意不去，想找补两句。

　　许年摇头说：“没事，我来做就好。”

　　“那，谢谢了。”林以欢闭着眼睛，一阵困意袭上心头。

　　忽然感觉身边的位置塌陷下去，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林以欢立刻睁开眼，看到了躺下的许年，而桌上的残局才收拾了一半。

　　“你怎么……”这间房里有两张床，自己这张不大，睡两个人很勉强，而且他们还没发展到可以心安理得同床的那一步。

　　“不收拾了，我也困了。”他说话冷冷的，也不看她，虽然在一张床上，但是却背对着她。

　　林以欢再次陷入了沉思，他这是怎么了？

　　睡意全无，她戳了戳许年的背，小声问：“是生气了吗？”

　　许年不说话，听到身后一阵叹息，败下阵来，忽的转过身看着她说：“以后，不许跟我说谢谢！”

　　林以欢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刚才迷迷糊糊的一句话。

　　“我知道了，那你不能生气了。”

　　“嗯。”许年正要起身，他想让林以欢好好休息一中午，两个人挤一张小床，怎么能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