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欢年》白藏W

18、Chapter 18

　　“早点休息吧。”许年把被子铺好，枕头挪到正中间的位置，关了灯，躺上床。

　　露华穿过窗，林以欢故意没有拉上窗帘，她想看看今晚的自己够不够幸运。风吹着树枝摇曳，黑影婆娑，一摇一摆的拨乱了夜晚的安定。

　　许年的呼吸很浅，林以欢听的很努力，可是还是只能听到很轻很轻的气流声，她甚至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林以欢不敢看许年，一直把身体侧向窗外，过了不知多久，胳膊麻了，她想着许年应该已经睡着了吧，便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可是这床终究是年代久了，还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翻到一半便定住，想着接下来怎么动才能避免弄出噪声。

　　另一边的许年哪里睡得着，他一直看着天花板出神，听到这边的动静，微微侧过头，却见林以欢转到一半，姿势怪异的僵着身子。

　　许年轻声喊道：“林以欢？”

　　林以欢一听，原来许年没睡着，于是把转到一半的身子继续转完，“吵到你了？”

　　许年道：“没有。”他一时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以欢在等。

　　过了一会儿，许年才开口道：“睡不着？”

　　林以欢答：“嗯，突然换个环境，有些不适应。”

　　长久的沉默。

　　林以欢趁着月色偷瞄许年，他睁着眼睛，眼睫上像盛着一片霜，他的皮肤原本就是冷白色，如今叫白光一打磨，更清冷了。

　　不知是谁的呼吸重了，在静谧的病房忽然变得清晰起来。许年转回头，继续看着天花板，长长的灯管仿佛沿着房顶无限上升，渐渐被黑暗吞噬。

　　“当初为什么没去一中？你的分数是够的。”

　　林以欢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许年会亲口问她这个问题。她以为，陈慕回答过了，而且这件事过去这么久，许年是不会在意的。

　　初三毕业那一年，所有人都尽情放肆着，老师们个个都觉得头疼不已。对学生太严格，会让他们压力更大，不管吧，又太松懈，所以所有人都在瓶子里跳舞，被塞上了名叫中考的瓶塞。

　　好多人都在写同学录，林以欢也是其中之一。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女生喜欢的紧，有同学录的同学就像发试卷一样，人手一张的发了出去。

　　林以欢好奇许年会写什么，总是会偷偷瞄几眼，他就像完成作业似的，留言清一色是：中考顺利。
　　略显苍白，但又是当前最紧迫的愿望了。

　　收到学霸的祝福，众人并不觉得这四个字很敷衍，反而觉得能蹭一蹭学霸的欧气也是件不错的事。

　　林以欢的同学录是黄色主调的山水画，在那个以偶像、动画为潮流的年代有些格格不入。

　　许年把所有写完的同学录直接给林以欢，并解释道：“我和他们不熟，你顺便帮我一起还回去吧。”
　　理直气壮，习以为常。

　　林以欢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无所不会，无所不能”的许年开始需要她了，她也习惯许年让她做什么就去做。

　　但是林以欢的那张同学录，许年却迟迟不肯给她。

　　林以欢想着时间还长，等到快考试再给也不晚，可是一直到考试近了，许年就好像忘了这件事似的，毫无动静。

　　林以欢实在憋不住了，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自习写了张字条：同学录写完了吗？

　　许年看到以后，表情没什么变化，回复道：写完了，过几天再给你。

　　林以欢有些不理解，许年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从不拖延，这明明都写完了，为什么还要过几天，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着急事，他还记得就好。

　　等待不算漫长，在争分夺秒的初三，一天的时间也只是几张考试卷子的长度罢了，日月如梭，林以欢渐渐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意思。

　　林以欢没有看到那张同学录是怎么到她桌子上的，只知道她上了个厕所回来，许年也不在，自己桌子上的物理课本下面就压着一张崭新的同学录。

　　许年的字很好看，和山水放在一起，相得映彰。

　　很多人其实都是敷衍一下，同学录上明细太多，大部分都不会填满，但是许年却填的满满当当。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了关于许年的很多事情。

　　背后的留言不是“中考顺利”四个字，但也不长：一起去一中。

　　这句话在那个只经历过学习，闯荡过校园的年岁，显的格外暧昧。

　　林以欢不自觉上扬起嘴角，没注意到许年什么时候回来。

　　班主任总是见缝插针的鼓舞人心，试图让同学们相信奇迹和幸运。
　　一中是最好的高中，大家自然而然的把它奉为最终目标，这段时光的终点。

　　林以欢没什么波澜壮阔的愿望，只想有书读读就行，每次听到班主任讲这些，就有些烦：“为什么非要去一中啊，都是学霸，当鸡头不也挺好。”

　　许年问：“你不想去一中？”

　　林以欢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一起去一中”这几个字，当时的暧昧感忽然消失了，祝对方上最好的学校，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想了想，没摇头也没点头，回答道：“不是很想。”

　　她不得不承认，在那个不愿承认自己平庸的年纪，她嘴硬了。这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若是日后没考上，也不至于太狼狈。
　　自尊心啊，有时候害人不浅。

　　过了一节课的时间，林以欢早就已经忘记了这段对话，许年却忽然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读一所高中？”

　　林以欢愣住了，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一中是自己想读就能读的吗？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佯装不在乎的回答道：“可能是吧。”

　　从此以后，许年再也没有提过读哪所高中的话。
　　而这，也只是林以欢无数次口嫌体直中的某一次罢了。

　　林以欢中考发挥不错，分数稳够一中，许年亲眼看着她在第一志愿的地方写了北川一中。

　　曾经那段不友好的对话就像被高压水枪冲散似的消失不见了，许年继续用一种听不出悲喜的语调说道：“我们要读同一所高中了。”

　　这次林以欢的回答变了：“是的。”

　　而放假以后，许年没有了林以欢的任何消息，起初他想着高中再见，两个多月也没什么，直到一中学校门口，那个放着所有高一新生的班级栏里，他看了五六次都没找到林以欢的名字，才真正的慌了神。

　　这是许年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林以欢没有敢再看许年的眼睛，她心里早就没有了那种被自尊裹挟的局促，接受了最坏的结局，也就没什么要斟酌和藏起来的了。

　　“那会儿我父母离婚，我跟着我爸，一中太远了，就没去了。”

　　许年没有沉默很久，继续道：“一中可以住校的。”

　　林以欢把头扭到另一边，她还是做不到坦然，没人想大声宣布自己是没人要的小孩。

　　“哪个学校都无所谓，不重要了。”
　　是的，不重要。

　　许年没有再说话了，林以欢早就忍不住，眼泪不住的淌出，沾湿了大半的枕头。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初三，想和许年说话，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很着急。

　　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许年的床也已经空了。她看了看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陈慕。

　　她回拨过去，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吐槽道：“你知道我在医院，还给我打这么多夺命电话？”

　　另一边立刻开始道歉：“欢哥我错了，我立刻给你道歉。”说完便挂了电话。

　　“嗯？”林以欢看电话挂了，有些疑惑，现在才七点，这个点还没到上课时间，他能有什么着急事。

　　“欢欢～”

　　林以欢看向门口，她拍了拍闷闷的脑子，心想自己是幻听了吗？怎么听到了陈慕的声音？

　　门开了，陈慕提着大包小包就冲到她面前，放下东西，立刻道：“身体好点没，感不感动，我听说你病了连夜就飞过来了。”

　　林以欢张着嘴，半晌蹦不出一个字。平日里她对陈慕是最没有避讳的，想说什么说什么，两个人太熟悉了，所以也不会有没话说的时候。

　　“不会傻了吧？”陈慕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严肃认真。

　　林以欢立刻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放心吧，那也比你聪明。”

　　陈慕一看人没事，这才放心坐下。

　　惊喜之余，林以欢才开始慢慢盘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慕一边剥香蕉，一边回答道：“大概一个小时前，你不接我电话，我就打电话给许年，他告诉我的，我刚才还在楼下碰见他了。”

　　林以欢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陈慕就一脸八卦的问：“怎么许年对你这么了解啊，还给你买早饭，怎么你俩好了？”

　　“你是不是没经历过我林某人的毒打？”

　　陈慕挑挑眉，故作委屈道：“我对你无话不说，你却要对我拳脚相向，错付了。”

　　“收手吧，陈总，我俩没在一起，就是交集多了点，你别胡说八道，人家许年可看不上我。”

　　陈慕正要回嘴，门口有了动静，许年和赵煜轩一起进来了。

　　见到老同学和不认识的新帅哥，陈慕立刻变得一本正经，礼貌又文雅，道：“你们好。”

　　赵煜轩回复道：“你好。”

　　许年一言不发，把手里的早饭放到桌子上，端了一份给林以欢。

　　林以欢想接一下，许年却直接绕过她放在桌子上，林以欢愣了一下，道：“谢谢。”

　　她正吃着，看到赵煜轩偷偷指了指陈慕，然后低声跟许年说着什么。

　　“那个，我介绍一下，”林以欢道，“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初中同学，陈慕，现在在北川读大学。”

　　“这位是我在南江大学的学长，赵煜轩，许年你认识的，我就不多说了。”

　　介绍完，赵煜轩突然好死不死来了一句：“学妹周围帅哥好多啊！桃花不错。”

　　林以欢表情一变，嘴唇紧抿，心里腹诽：看在沈楠的面子上，我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