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63、攻城

　　之后几天一直无事，到了四天后的傍晚，李怀兮突然想到洛川城里去转转，陈凌要跟着，李怀兮不准：“你不怕被认出来？”

　　陈凌很无奈道：“我三岁的样子，估计没人记得，记得也没用。”

　　李怀兮道：“不行，没见过面也许见过画像，你的几个哥哥，你不认识？”

　　一番争吵之后，最后还是宋离出面，给陈凌贴了一脸大胡子，扮作车夫，拉着李怀兮出了门。

　　宋离另派了一小队人，远远的跟在后面保护。

　　洛川城中，一片大战将至的肃杀气氛，街面上的店铺均已关门，除了巡逻的禁军，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城中居住的百姓，在前些时日已经跑掉了不少，但是封城之后，无法出城，只好都躲在家中，街上只余一片残破景象。

　　李怀兮问过，之前去过施路住的地方叫百里巷，百里巷并不处在洛川的繁华区域，而是在离北城墙较近的一处偏僻的区域，从施路家中出去，过了两个巷子，巷子尽头有一个不大的空地，就是前几天去过的那间酒肆入口，现在那里堆着许多破烂，尽管冬天天气寒冷，可还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陈凌见李怀兮在空地盘桓了许久，好奇道：“你是不是想端了那酒肆？一起？”

　　李怀兮道：“现在还不是时机，要等到北镇军打过来，趁乱才有机会，何况宋离已经去查这家酒肆的幕后老板了，等有了结果，知己知彼，才好动手，我就是想查查施路。”

　　前几天，宋离又将洛川城目前的形势补充了一些，施江和沈相年轻时交情是很不错的，但是后来年纪渐长，沈相越发跋扈，与施江也有些疏远了起来。

　　陈凌捂着鼻子，这个空地的味道实在难闻：“你不会是为了省钱，就想先干掉施路吧？这是宋离的事，我们不用管。”

　　李怀兮道：“也是，看完了回去吧。”说着就往施路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没有别的了？”陈凌有些懵，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看见远处的巷子中，从施路家的后门里走出来一个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并不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个男仆，那中年男子将手缩在袖子里，低着头，鬼鬼祟祟的往大街上走去。

　　陈凌和李怀兮好奇，悄悄跟了上去，只见那人穿街过巷，转了几转，竟转入了皇宫附近的禁军大营。

　　既入了军营，就没办法跟踪了，李怀兮和陈凌两人远远的蹲在一堵残墙后面，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惊讶，施家是和二皇子陈凇还是司马双暗中联系上了？他们在计划什么？

　　不多时，那中年男人从军营出来，又回到了原路，陈凌和李怀兮一起跟上，在一处拐角里打晕了他，拽上马车。

　　马车驶入另一个暗巷，面对陈凌锋利的匕首，那中年男子也是个痛快人，立刻把知道的全盘说了，原来施江早与二皇子陈凇暗中有约，就在今夜，佯装北镇军攻城，皇二子打算借着城中混乱之机，与宫里的施江的内应里应外合，囚禁沈相及沈贤妃。

　　陈凌道：“陈凇倒是有创意，还知道打个时间差，可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你是施江的心腹？”

　　“哪里，我只是个打杂的，被派去送信，连二皇子的面儿都没见着，只把信给了他的侍卫。施江叫我去，是因为他家里主要办事的人都被沈相叫人看着呢，不方便。而施路只有一个男仆，大家也都认识，只好叫我去。”

　　李怀兮道：“你不是施路的家仆，那为何从施路家出来？”

　　那中年男子道：“这里离禁军大营近，行动隐蔽，要是从皇城中来回通传消息，太过显眼。”

　　“凭什么给你知道这么多事？”

　　那人笑笑：“阁下，您不知道，我是从北边逃难来洛川的，走投无路来到施江家里为奴，之前也是读了不少书，认识字，可施江哪里会关心家里的杂役识不识字？不过是看我机灵不显眼，才派我去送信。”

　　陈凌瞪着李怀兮道：“你是因为这个要去施路家蹲守的？”

　　李怀兮喃喃道：“我，神机妙算？”

　　李怀兮觉得陈凌第二次遇刺，必然有奸细提供情报，她怀疑方蒙出卖陈凌，可始终想不到动机，所以前几日在用陈凌的私章寄信的时候，偷偷调换了之前替陈凌写的信，写陈凌最近要派人去施路家中找他。

　　可是这事不能与陈凌说，他对方蒙太过信任，说了白白吵架。整整四天过去了，计算信鸽飞行的路程，沈家应该有所行动才对，可是施路家中一切平静，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虽然十分可疑，但也应与方蒙无关。是不是时间还不够？所以李怀兮对着陈凌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一问三不知。

　　那中年男子见李怀兮和陈凌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尴尬，陪笑道：“小的可是什么都说了，阁下可否放了我？要是施江发现我没回去，那四殿下就没办法埋伏了不是？”

　　陈凌笑嘻嘻道：“我才不在乎。”

　　那人大惊失色：“你不是四皇子的人？你是五皇子的人！原来，五殿下如此神机妙算，已经先行派人入城！那小人愿为五殿下的大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此人反应如此之机敏，变脸如此之流畅，叫陈凌不禁肃然起敬，冷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原先做什么的？能尽什么力？”

　　那人低头道：“小的名叫李敦，原是宁国尚城人氏，在当地也颇有资财，读过书，因宁国欧阳瓒纵容其子欧阳全横行，夺了小人的家产，我虽逃得性命，可妻儿尽数没了，我辗转来到洛川，也只能为奴为仆。”

　　说完，李敦自腮边擦去一道眼泪，换上一副笑容，接着道：“施江的信上，写着他在宫中的内应名叫梁谨，是管理掖庭门的防卫，负责引二皇子带人从西门进宫。”

　　在这个乱世，家破人亡的惨剧，陈凌和李怀兮听得多，也见得多了，当下也没有怀疑李敦的理由，陈凌道：“你若不想以后还当奴仆，眼下就有机会。”

　　李敦立刻道：“请阁下吩咐。”

　　“你不是说施江在宫中有内应吗？带我们进去。”

　　李敦犹豫了一下：“那要等战事起才有机会。”

　　陈凌点点头，他确实没那么急，正要答应，却听见巷子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了喊杀声。

　　李怀兮刚想着陈凇真是动作迅速，这么快就行动了，可是听了一会儿，发现喊杀声并不是来自宫中，而是来自于城墙方向。

　　陈凌和李敦也发觉不对了，城墙那边的喊杀声也太真实了，李怀兮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天已擦黑，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在皇城西侧，离城墙不远，在城墙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有火光冲天，刚才还是安静的街面，突然有许多人从先前紧闭的房门后面跑了出来，漫无目的的四散奔逃，街上十分混乱。

　　原因自然很简单，北镇军打过来了。

　　预计明日晚间才能到达的北镇军，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后，提前到达了洛川城下，开始对洛川城发起了攻击。

　　北镇军对洛川城，是志在必得，之前几天就已经将洛川城中派出的探马尽数截杀，张武镇守北镇多年，战斗经验比一直居住在皇城里的禁军丰富得多，深知攻其不备的重要，因此在接近洛川的最后两天里暂时抛去辎重，只携带了必要的攻城装备，轻装出击。

　　陈凌一把抓住李敦：“趁乱带我们进宫！”

　　宫城附近还算安静，李怀兮和陈凌来到宫城西门，从这里进去，就是掖庭，由于北镇军来得极快，当前天色已晚，宫门虽已经关闭，可尚无大批禁军来守卫。

　　李敦带着李怀兮和陈凌走到宫门前，拿出一块牌子，守门的侍卫见是施江府上的腰牌，有些犹豫，李敦赶紧对陈凌示意，陈凌立即将几个银锭塞到那几个侍卫手里。

　　李敦道：“这两位是施大人派在城外的斥候，有紧急军情向大人禀报。”

　　那几名侍卫还有些犹豫，李敦赶紧道：“此事甚为机密，几位要是不信，可以向宫中的梁校尉询问，速去联络！若要影响战事，你们有几个脑袋？”

　　那几个侍卫一听李敦提起梁校尉，立刻露出了笑容：“原来是梁大人的人，大人早有嘱咐，几位怎么不早说。”立即开了宫门，放他们三人进宫。

　　皇宫之中，已是一片混乱，宫中不少内侍和宫女们都在到处慌乱逃串，宫城深处，已经有几处着起火来，霎时间，浓烟滚滚，火光照亮了天空。

　　周国的皇宫陈凌去过不少回，可与晋国的皇宫相比，周国皇宫简直朴素的有点过分。这里实在太大了，掖庭宫靠近西门这部分是供普通宫人居住和使用的，房屋比较破旧，也有许多相当长时间都没有修缮的房屋锁了起来，即使这样，这里的建筑之多之复杂也是他们见所未见，再加上乱跑的宫人，李怀兮三人就像是闯进了麻雀窝的鹌鹑，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李怀兮对陈凌道：“你认识路吗？去前殿？”

　　陈凌道：“我哪里认识！”

　　李怀兮道：“完全不知道吗？一点也没记过？”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