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54、身份

　　关于李怀兮与宇文原的各种猜测经过了程瑾的充分汇总与加工，并且发挥了她前所未有的想象力，可惜没有人敢跟李怀兮提及过多，所以李怀兮并不清楚因为自己的存在，整个星歌部的冬天都不再寂寞。

　　除了这些传闻，霜月河谷一片平静，宇文普的人似乎在霜月河谷附近绝了踪迹，即使派出大量探马巡查，仍完全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在这个看似祥和的冬天里，李怀兮也从未敢有半分放松警惕，宇文普的威胁时时都在，且越是平静，越让人不安。

　　宇文原有时会告诉李怀兮一些关于宇文普那边的消息，也会叫李怀兮去他那里议事。这一日李怀兮如约来到宇文原处，当天帐外风雪甚急，帐内却是温暖如春，李怀兮扑落身上的雪花，将外袍随意扔给帐中的侍女。李怀兮坐在火边，很自在的从火边烘着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上一碗热茶，啜了一口，对舒菁赞道：“小鹿煮茶的手艺越发好了。”

　　坐在宇文原身边的舒菁因为怀孕的缘故，脾气比平时还要大些，因为这些时日在宇文原的身边备受保护，所以勇气倍增：“不是给你煮的！”

　　然后舒菁就被宇文原拉进怀里揉揉脑袋：“乖，我们有正事要谈，你去别处呆一会。”

　　尽管关于宇文原和李怀兮的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可舒菁仍然坚定的认为李怀兮对宇文原没有想法，李怀兮常来，危险的是舒菁自己才对，不过舒菁相信宇文原能保护好她，所以面对外间的传闻，舒菁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李怀兮喝光了一碗茶，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放下茶碗，对着宇文原问道：“叫我来做什么？”

　　宇文原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你们星歌部里关于你我的传闻是不是多了点？”

　　李怀兮奇道：“我好像听说过一点，有什么问题吗？这件事很重要？”

　　宇文原无奈道：“好，只要你不在乎。”

　　李怀兮叹气道：“我要是否认什么，只怕传得更离谱了。”

　　宇文原认可了李怀兮的说法，只要李怀兮不在意，道：“宇文普那边有消息了。”

　　李怀兮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消息？”

　　宇文原道：“宇文极死后，宇文普剩下的几个儿子争的很厉害，已经有按耐不住，开始动手的了。”

　　李怀兮沉吟道：“宇文普还在，他会控制住事态的。”

　　宇文原道：“不错，所以宇文普要死了。”

　　李怀兮道：“你不会打算在深冬动手吧？我们离宇文普的主帐驻地至少有十几日的马程，而且霜狼部的内斗一旦失控，得益的是拓原部，你不在乎？”

　　宇文原拨开火堆最上面的炭，几滴火星在他年轻的脸庞边飞过，宇文原有着极坚毅的轮廓，眉骨线条硬朗，目光深邃，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这种魅力对女人来说是吸引，对男人，这种长相也显出了不凡的领袖气质，让众人认可他是一个值得信任何依赖的伙伴，也是值得拥护的主君。

　　但是外貌只能提供最初的好感，如果此人不堪用，在随后的交流中立刻就会露出马脚，失去由相貌获得的机会。

　　但是李怀兮向来信任自己的目光，宇文原是天生的王者，他的野心不会止步于成为霜狼部的王，所以此刻的他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不会为了攫取霜狼部的权力，不惜将整个霜狼部拖入深渊。

　　宇文原见李怀兮沉默不语，笑道：“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与我合作，我会给你足够的好处。”

　　宇文原欺近到李怀兮身边，低下头，他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在北地的风沙之下，女子的肌肤不可能像住在中原的女子那般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她的皮肤略显粗糙，嘴唇也有些干裂，她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瞄向宇文原的脖颈。

　　宇文原笑了起来，他没感觉到来自李怀兮的杀气，但也没感到暧昧的气息，所以他向李怀兮凑得更近些，在她耳边道：“你真的敢动手吗？你舍得吗？”

　　李怀兮用两根手指按着宇文原的下巴将他推开：“你说的好处是向我献身？”

　　“怎么？做我的王妃不够尊荣吗？”宇文原笑道：“我可以给你最高的尊号，足够配得上你的实力，我们的儿子将来会成为北地之王。”

　　李怀兮道：“我不需要这些。”

　　宇文原的目光冷了下来：“你想要什么？你应该知道，现在拓原部的王太妃，是她所在贺兰部首领的幼女，她从几个兄长手里夺得首领之位，手段狠辣血腥，比如今的你犹有过之，可她依然要被迫委身于拓原部的北地之王，还杀了自己少年时的恋人，直到最近又投入到摄政王拓原昊的怀抱，才保住自己地位不倒。”

　　李怀兮奇道：“宇文极说过王太妃年轻时的恋人就是拓原昊，怎么换人了？”

　　“那是拓原昊自己说的，为了给自己与王太妃如今的关系加点美好的云雾，据我所知，拓原昊年轻时追求贺兰青云而不得，贺兰青云另有恋人，她的恋人被原先的北地之王逼死，下手的就是贺兰青云自己。”

　　李怀兮笑道：“人各有志，王太妃生存不易，我听说她对贺兰部族的臣民宽厚慷慨，遇到雪灾的时候，还不惜变卖自己的黄金首饰为族人买来药品食物，是个值得尊敬的首领。不过，我与贺兰青云不同，不打算走她的老路，我对你和你的地位没兴趣。”

　　宇文原奇道：“我总比拓原部的老王爷强些吧？那位老王爷当年强娶贺兰青云的时候，都快六十岁了。”

　　李怀兮叹道：“我的夫君还没有找到，怎能随意答应你？”

　　宇文原冷冷道：“你想用这个拙劣的理由骗我？”

　　李怀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身边也许能有很多的选择，她们有的美貌惊人，有的家族势力庞大，可最符合你心意，让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未必是能给你带来最大好处的那个。”

　　宇文原怔住，他想起舒菁，舒菁的母族不算大族，本人虽然机灵可爱，但在李怀兮面前，只有被她欺负的份，不过宇文原对自己看人的水准还是很自信的，李怀兮上次欺负舒菁，目标其实是贺锋，只要宇文原答应将王位传给李怀兮的儿子，李怀兮就没有对付舒菁的必要，毕竟胜之不武。

　　尽管和很多女子都有过情缘，但只有舒菁才会让他感到放松惬意，舒菁单纯没有心机，全心的信任宇文原，宇文原和她在一起时，可以暂时放下白天的重重伪装，找回年少时无忧的自己，与她放肆说笑胡闹。

　　这种心情，是李怀兮不能给的，他也不认为李怀兮会对他存在这样的期待，毕竟正妃与得宠的侧妃，是两码事。

　　所以宇文原沉默了一会方道：“你之前的丈夫究竟是什么人？你真的对他情深难忘？”

　　李怀兮轻声道：“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谁都比不上。”

　　有那么一瞬间，宇文原认为自己已经相信了李怀兮的鬼话，可他随即怒道：“你唬我？”

　　李怀兮正色道：“你不信？那好，我答应你，如果三年后我还找不到我的夫君，我就嫁你。”

　　宇文原的神色才略松动些，将李怀兮的手握在掌心，柔声道：“你要记住，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以后也会真心待你。”

　　李怀兮轻轻抽回手，笑道：“我明白，但我若敢与你争这个北地之主的位置，也会死得很难看。”

　　宇文原道：“我们的儿子就是将来的北地之主，对于你我来说，能有什么不同？”

　　宇文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将李怀兮揽在怀中，低头去寻她的嘴唇。

　　然后被李怀兮随手推开：“没心情。”

　　宇文原只好挺直腰杆坐在原地，干了碗茶来表达不满。

　　李怀兮站起身，走到帐子门边：“还有别的事吗？”

　　宇文原叹道：“我送你。”

　　李怀兮走出宇文原的营帐时，已是彩霞满天，宇文原的下属邱雍正守在帐外，见他们这么快就出来，感到有些吃惊。

　　看见邱雍的模样，宇文原恼道：“滚去牵马！”

　　邱雍吓得一抖，赶紧转身跑去寻马。

　　李怀兮见状道：“算了，我自己去吧。”

　　陪着李怀兮来到马棚，宇文原见李怀兮骑来的白色公马对着他的一匹黑色母马磨磨蹭蹭，嘲讽道：“你的马都比你懂事。”

　　李怀兮却觉得黑色母马眼熟，凑上去细看。

　　宇文原见她对着自己的马又摸又掐，不禁好奇道：“你想拐走我的马？”

　　李怀兮转头对宇文原道：“这是我的马。”

　　“你的？别逗了。”

　　“不骗你，它原本是我的，两年前，你是不是袭击过一支宁国的商队？我当时就在商队中。”

　　宇文原记得这件事，但他没有多想：“一匹马而已，想要你就牵走。”

　　回到星歌部的营地时，已是深夜，李怀兮拖着疲累的身体下马，程瑾拉着冷霜在等着她，被程瑾扶着扑倒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得不愿再动，程瑾认得李怀兮回来时骑的是宇文原常用的黑马，这给了她无限遐想的空间，反正李怀兮已经接近昏睡，程瑾知道自己叫不醒她，也打听不到什么更多的信息，就溜出去开始找别人聊天，分享刚才的发现，只留下冷霜一个人照顾李怀兮。

　　冷霜拿来早就备好的炙羊肉：“姐姐累了吧，刚做好的，你吃点。”

　　“不用。”李怀兮麻利的脱下衣服，滚进被子里睡了。

　　见李怀兮睡了，冷霜坐在帐中，干脆拿起羊肉自己吃起来，东西做好不吃浪费了。

　　刚吃了几口，冷霜听见帐外有马匹嘶鸣之声，然后就有冷风灌入帐中。

　　在族中，还没有什么人敢不经通报，在这个时候来到李怀兮的营帐，来的是敌人？

　　冷霜扔下羊肉，拿起身边的长刀：“什么人！”

　　来人是宇文原，身后还跟着慕容绪等人。

　　宇文原神色间略有不虞：“你们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慕容绪冷冷道：“我姐睡了，你明日再来吧。”

　　李怀兮被吵醒，见是宇文原，心道这人心思好快，叹道：“你们出去吧，无妨。”

　　看见冷霜拿起羊肉，跟着慕容绪等人离开，宇文原跳上床，对被子里的李怀兮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