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47、虚拟天堂（十）

　　悬浮力场装置失效后，何锐果然有了新动作。楚江眼见着面前的场景再次变幻面貌，火山与熔岩兽逐渐羽化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废弃的工厂。颓败的墙垣，锈迹斑斑的旋梯和管道，从地砖缝隙野蛮生长的蔓草，细节真实得让人惊叹。
　　楚江警惕地环顾四方，问道：“这次又是什么主题？”
　　萧南风回忆了一下第三张海报的画面，脸色有点难看：“连环杀人魔，这是杀人分尸的屠宰场。”
　　“所以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楚江心道，敌人越少，对他们越有利。
　　但萧南风却摇了摇头：“被残杀的受害者，化身成了怨灵，将杀人魔撕扯分食，沾了血腥的怨灵，变成了狂暴嗜血的恶灵，我们对手，是那些恶灵……”
　　……还可以这样？楚江皱了皱眉：“恶灵的数量有多少？”
　　萧南风望向楚江，神色有些复杂：“死于连环杀人魔手下的亡魂太多，海报上只画了残缺的一角，粗略估计有二三十人，至于没有入画的那些亡魂，就无法估量了。”
　　楚江简直感到不可思议：“这么多受害者，这么多案件，连环杀人魔竟然还能逍遥法外？这主题是何锐给自己设计的吧？”
　　“哈哈哈。”萧南风瞬间被逗笑了，楚江一旦开了毒舌技能，这杀伤力也挺大的，估计场外监视他们的何锐，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果不其然监控屏幕前的何锐，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该死！竟然还有闲心编排我，看来是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何锐忿忿地拉动进度条，将场景快速切换。
　　本来漫长的剧情铺垫，突然跟走马灯一般飞驰起来。楚江和萧南风眼见着那个杀人魔，微驼着背，奋力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走进了废弃工厂。
　　他把塑料袋拖动到一块满是铁锈的矮台上，用尖锐的剔骨刀从上而下划开了黑色塑料。一瞬间，两只布满淤青的手从塑料袋中滑落，无力地垂在矮台两侧。一头金色的长发四散，混合着斑斑点点的血液。长发之下，是极其秀美柔和的五官，她双眸紧闭，就像是熟睡一般，仍旧保持着生前的清丽面容。
　　即便清楚这只是个虚拟主题，楚江依然为这个受害的女孩感到惋惜，毕竟现实也是如此，柔弱与美，便是原罪。即使错不在这些可怜的小天使，但病态的舆论仍会把她们污名化，为她们的无辜受害叫好。凶手杀的是人，嫉妒杀的是心。
　　还多亏何锐拉了进度条，主题自动跳过了杀人魔分尸的场景，楚江也不必忍着不适看少女被残害的画面。随着剧情飞速推进，一个又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被拖进这个肮脏腥臭的废弃工厂，成为杀人魔刀下的怨魂。
　　但从某个节点开始，杀人魔转移了杀人目标，开始对男性下手。先是身材相对瘦小的男子，这些男子并没有被杀人魔分尸，而是随意丢弃在了工厂的角落里。
　　萧南风推测道：“这些男性受害者，或许是杀人魔练手的实验品。他本身瘦弱又驼背，不敢一开始就对高壮男人下手，才挑选了这些行凶难度较低的受害者。”
　　楚江认同地点了点头：“在凶手看来，这些瘦小的男人还不配被他分尸。所以凶手耗费力气肢解这些尸体，不是为了毁尸灭迹，而是另有目的……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走马灯继续飞转，杀人魔终于得到了满足他要求的尸体，越来越多高大英俊的男人，成了锈台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为了拖动这些男性受害者的尸体进入工厂，杀人魔的背越来越佝偻，目光却变得更加阴狠毒辣。他脸上时常挂着病态又疯癫的笑容，对着被他分解的尸体喃喃自语：“就要完成了！就要完成了！我毕生最满意的作品！”
　　听到这癫狂的话语，楚江脑海恍若闪过一道电流，似乎察觉到了杀人魔真正的目的。他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的焦躁，沉下心来等着剧情继续推进下去。
　　在此之后，再没有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被杀人魔拖进这座血腥的废弃工厂。杀人魔开始全神贯注地筹划他最得意的作品，而作品所需的材料，就是那些被泡在福尔马林池里的，被精心保存下来的肢体。
　　杀人魔用网兜小心地捞起他所需的部分肢体，金发少女的头颅、褐发少女的躯干，还有那些最符合杀人魔审美的手臂和双腿……他把零散的肢体小心翼翼地放置到一方铺着纯白丝绸布的矮台上，虔诚得像在举行某种神秘的祭祀。
　　杀人魔眯着双眼，极其认真地穿针引线，一针一针，将那些零散的尸块缝合成完美的整体。肢体的接口处严丝合缝，显然是提前进行过精密的计算，对尸块进行过休整，才能让这些源自不同受害者的躯体，重组成一具比例极其自然的全新身体。
　　此后，杀人魔将缝合完成的少女尸偶妥帖地安置在一旁，如法炮制地缝制另一具男性尸偶。但杀人魔显然对少女尸偶更为迷恋，对待这具男性尸偶，显得态度散漫得多，运针也比较潦草。
　　相继完成两具尸偶后，杀人魔又从一个破旧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件纯白的婚纱，和一身蓝白相间的男士礼服。这两套衣服或许是杀人魔从婚纱店橱窗里偷出来的，上面还残留着玻璃碎渣。
　　杀人魔用沾着血污的手，捧起两件礼服，给两具尸偶一一穿上。双目紧闭的两具尸偶，身着染着斑驳血迹的白色礼服，本该圣洁美好的画面，却显得吊诡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杀人魔痴痴地看着他毕生最得意的作品，笑容里残暴尽褪，只剩满目沧桑。楚江和萧南风面前的场景，又切出了一块小小的屏幕，描述着杀人魔前半生悲惨的经历。
　　他因自幼患病，身材矮小，背脊佝偻，虽然非常有才华，但从没得到过重用，他曾向喜欢的女神告白，毫不意外地遭到了拒绝，还被旁人嘲笑侮辱。他越发心理扭曲，开始幻想着为自己创造一个绝世的作品，来满足他极度缺爱的灵魂……
　　杀人魔的生平回忆，还特地搞出了悲情的基调，楚江却对这些全然不感兴趣：“凶手就是凶手，再怎么强调他的可怜，也无法消弭他的罪恶。”
　　萧南风也对此嗤之以鼻：“受害者有罪论，杀人者却靠卖可怜来博取观众同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杀人魔的生平经历，我只想看那些怨灵是怎么弄死他的。”
　　原本播放杀人魔悲惨回忆的屏幕渐渐隐去，罪恶的因果等待着一场锥心刺骨的了结。气氛仿佛凝滞，浓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还在痴狂地欣赏自己得意作品的杀人魔，对身后的一切浑然不觉。而在那些布满血污和腐肉碎块的角落里，无数残缺的黑影，如同满月之夜的狼群，携冲天的浓烈怨气，朝杀人魔的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