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26、罗素的毒蛇（十六）

　　潮汐般的浓云一阵阵漫过天际，遮掩的月光，使得夜色更加晦暗。近乎半盲状态的萧南风在地势复杂的丛林中摸索，好几次被枯树枝绊到，险些跌倒。
　　楚江突然想起琼斯发给他的资料里，有关萧南风的一则传闻，据说这位萧猎神艺高人胆大，从来都是在白天追捕悬赏目标，而不像其他赏金猎人那样在夜间设伏暗袭。
　　一开始，楚江觉得这人狂妄，但如今才明白，萧南风并不是过分自大，而是他在夜间根本就看不清楚，连路都走不稳，更别说追捕目标了。要是萧南风的那些崇拜者知道了这个真相，恐怕钦慕的心都要破碎了吧。
　　想到这里，楚江不禁笑出了声。萧南风蓦地停下脚步，朝楚江投去一个怨念的眼神：“你嘲笑我也不用这么明显吧？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噗，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楚江为了哄萧南风，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好了，你放心走吧，我来当你的眼睛。”
　　“这还差不多。”萧南风和楚江手臂相贴，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悄然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他的体质特殊，黑暗中视力会减弱，但相对的，他其他的感官都会变得极其敏锐，即使闭着眼睛，也能行走自如。此刻适当地卖个惨，也是想和楚江拉近一点距离。
　　楚江对此全然不知，只道萧南风之前为了引开狂尸群，独闯险境，为他们抢来一线生机，这会儿萧南风有困难，自己尽可能地对他照顾一些，也算是一种回报吧。
　　完全在局外的舒诚，尽职尽责地在前面引路，突然之间，他猛地停下了脚步，惊恐地低呼了一声：“前面好像有东西！”
　　楚江闻言，拉着萧南风快步上前，循着舒诚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灌木丛间，卧躺着几个身影。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查看一下。”说着，楚江拍了拍萧南风的肩膀，示意他站在原地不要乱动，随即悄声上前，往那些黑影的位置走去。
　　楚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端详了片刻，随即对萧南风和舒诚招了招手说道：“来吧，不过是几具宾客的尸体，没有危险。”
　　萧南风这种时候还不忘演戏，走路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才来到那几具尸体跟前。
　　舒诚凑上前看了眼尸体，随即惊吓地缩回了脖子：“太可怕了吧，脑子都被吃空了！”
　　楚江有些疑惑道：“为什么被啃噬掉大脑的都是贵族宾客，而那些猎物全都被感染，变成了狂尸呢？”
　　“是因为恨吧……”萧南风沉声说道：“阶层之间的隔阂早已根深蒂固，他们一辈子被圣族奴役压榨，变异成为了狂尸，也不愿与圣族为伍，而是将圣族看做低贱的食物。这些狂尸丧失了理智，却没有忘记刻入骨髓的恨意。”
　　“如果我也变成了狂尸，应该会挺高兴的。”听到舒诚的话，楚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听他继续说道：“只要能卸下身上那具无形的枷锁，不再做没有尊严的奴隶，就算是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楚江闻言，沉默了片刻，认真开口道：“但现在，你有其他选择了。”楚江对舒诚温和地笑了笑：“我们会带你离开这里。”
　　或许是楚江的目光太温暖，舒诚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酸痛不已。他不敢面对楚江的目光，逃避似地快走了几步，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舒诚深呼吸了几口气，似乎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在楚江和萧南风看不见的角度，舒诚悄悄取出口袋里的定位芯片，用力地将它掰成了两段扔下，不动声色地踩进了泥地里。
　　萧南风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勾起了嘴角。他装瞎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拖慢三人的进程，留给舒诚足够的忏悔时间。强权是无法彻底控制一个人的，只有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才能对他真正的放心。
　　楚江真的没察觉到舒诚的异样吗？未必。舒诚这张青涩的假面，楚江比他早戴了十几年。就舒诚的段位，很难骗过楚江，但他也没有拆穿舒诚，他在给这个少年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汹涌暗潮过境，楚江长舒了一口气。他正想拉着萧南风一起赶路，伸手却摸了个空：“诶？人呢？”
　　“等会儿，虚无之械！”楚江转头看到萧南风正半蹲着在尸体旁边摸武器，折腾了一会儿捞了两把虚无之械回来。
　　楚江无奈道：“我们不是已经捡了两把吗？这些能量槽里的反物质微粒，足够提供长时间的能源，你背这么多虚无之械赶路，岂不是平添负重？”
　　“楚队，你知道一把虚无之械在黑市上能炒到多少钱吗？”听到萧南风的反问，楚江愣了愣：“不清楚。”
　　萧南风伸出了三根手指，声情并茂道：“一把虚无之械，就值三百万圣币，还是有价无市！”
　　楚江直接傻了眼，这个数字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你不是在逗我吧？”
　　萧南风摇头叹气道：“唉，也是，就你当特战队长这点工资，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被狠狠戳了痛处的楚江，抱着手臂冷漠转身，甩给了萧南风一句：“你特么自己走吧，老子不伺候你了！”
　　闻言，萧南风连忙觍着脸追了上去，笑哄道：“别啊楚队！说好当我眼睛的呢？你可不能当负心汉，抛弃我啊！”
　　在前面带路的舒诚听到了一声类似鸟鸣的声响，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黑沉地说道：“不好！是鬼哨！黑袍守卫追过来了……”
　　至于黑袍守卫为什么会这么快追过来，三人心知肚明。定位芯片被舒诚毁了，目标位置消失，他们着急了。
　　舒诚心下一寒，如坠冰窖。楚哥赤诚待他，可他却又一次让楚哥陷入了危险之中。舒诚握紧了拳头，沉声道：“萧哥，你不是有异能吗？带楚哥走，我把地下掩体的位置告诉你们。”
　　楚江看向他，说道：“你不是说过，地下掩体的入口很隐蔽，就算我们去了也找不到吗？”
　　“那是我骗你们的……”舒诚低下头，紧咬了一下嘴唇：“地下掩体附近，我做好了详细的标记，只要沿着标记走，就能找到入口。”
　　舒诚迅速拉过楚江的手，用木炭在他手心画出了那个不甚起眼的小标记：“三点钟方向，距离这里八公里，找到一棵空心的榕树，树干上有第一个标记。楚哥，快走！要来不及了！”
　　楚江面色沉重地看着他：“我们离开了，你怎么办？”
　　“没关系，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舒诚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连续两次任务失败，他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被黑袍守卫抓到，他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