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神女和一只凤凰谈恋爱》七月花明

2、第二章 金风玉露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梦里有很多破碎的画面，排山倒海的情绪压的小堇喘不过气来。

　　朦胧中，仿佛有人轻抚她的脸，小堇艰难地睁开眼。只见眼前一只可爱的小鹿滴溜溜地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还一边不住地舔着她的脸催她起床。

　　小鹿是一只灵宠，叫冰糖，鹿首，狐尾，一身银色的皮毛，毫无杂质，通体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光，通人性，懂人语，辨善恶，判吉凶，可以吞食别人的欲念做成幻境。从有记忆起冰糖就一直陪在小堇身边。

　　“还以为梦里的男子真的降临到我身边。”小堇暗戳戳地想着，一边回忆起昨夜睡前看过的将军佳人的话本子，一瞬间红了脸。

　　“姑娘，你醒了啊？”一个清脆明朗的少年的声音传来，小堇一瞬间呆了呆，碧落谷里竟然有外人闯了进来。

　　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穿好外衣，跟着冰糖向外屋走去，这是小堇在碧落谷第一次见到除了嬷嬷以外的人。

　　“姑娘不要担心，我只是和师。。和表亲走散了。”少年笑容和煦，一双眼睛分外吸引人，黝黑的眸子像黑曜石般，把世间万物都吸引过去了，眼神却干净纯粹，身量比小堇略略高出一个头，肤色白皙，脸颊两侧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婴儿肥，气质明朗干净，像一个小太阳，让人不觉得想要靠近取暖。

　　终于不用再偷翻话本子解闷了，终于有人可以陪她说笑了，小堇雀跃地绕着少年打量了一大圈，这是她自从出生以后，第一次见到除了嬷嬷以外的人，所以格外兴奋。

　　“像一个温暖的白面馒头。”小堇心中暗暗评价道，只是仔细观察少年的脸，略带婴儿肥的面庞下，眉峰端正，眼神明亮，鼻子高挺，薄唇，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贵气。

　　怎么评价呢，小堇没见过男人，不过比冰糖吞过的天外村村花春丽梦境中的意中人还要好看，还要好看很多很多倍。

　　少年却被小堇的打量吓了一大跳，小堇的眼神好奇中略带着兴奋，雀跃中带着跃跃欲试的期待，落在同样没有江湖阅历的少年眼里，就像传说中开黑店的屠户看一只待宰的肥牛，像仙乐城最大的歌舞坊“十里红妆”中逼人为娼的老鸨，像饥寒交迫的旅行人看一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少年心中颤了颤，表面却佯装镇定。

　　他微微挺直了腰板，握紧了佩剑，把刚刚未说完的话咽下去，装腔作势地咳了咳，试图找回一点场子。“我是讲武堂的人，误入此谷，还望姑娘指引出谷的路，之后必有重金酬谢。”

　　“我知道出谷的路，你吃了饭，带我一起出去玩吧。”小堇开心道，白面馒头少年吃了一惊“你一个女孩子家贸贸然随一个陌生人外出游历，双亲是否同意呢？”白面馒头不敢断然拒绝，周全地想好了婉拒的说辞。

　　嬷嬷是照顾她长大的亲人，可却与小堇没有血缘关系，自然算不得少年口中的双亲，“我自幼就没有见过双亲，去哪自然由自己决定。我可以带着冰糖，它会保护我。”小堇指着甩着尾巴在少年周围踱步的冰糖，不容拒绝地说。

　　“你饿么，我会做糖蒸酥烙、茯苓霜、胭脂鹅脯，我们吃一点再出发吧。”

　　少年自认养尊处优，对山珍海味已经视若平常，但是对小堇的手艺真挚地赞不绝口，一碟腌制好的胭脂鹅脯，一碟松脆的糖蒸酥烙，还有一壶枫叶露。少年经过长途跋涉已然饥肠辘辘，大口的饱餐起来，

　　小堇跟着话本子学会做很多人间美食，自己却并不爱食，纵使百般美味，在小堇口中也无甚区别，于是她只用筷子蘸了一点枫叶露尝尝，就放下了，追问少年谷外的趣事。“白面馒头，我在话本子里听过讲武堂的名字，讲武堂只收资质奇绝的少年授课，那你功夫一定很厉害了。你是人类，那你有没有去过长生海见过鲛人，有没有去过夜幽谷见过精灵？”

　　少年从美食中艰难地抬起头，纠正道“我不是白面馒头，我叫贺，呃，贺言，是讲武堂的小弟子，跟着大师兄去过一次长生海，见过鲛人。他们美容娇丽，歌喉婉转。”

　　小堇看过那么多话本子，猜出贺言一定不是少年的真名，按照话本子的套路，他一定是飘零在外的皇室血脉，或者世外高人的闭门弟子，不过这都不重要。

　　小堇开口道，“我一直在碧落谷长大，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外人，外面的世界都是我从话本子看来的，嬷嬷只让我读一些史书哲理，让我清心寡欲，但是我偏爱那些话本子，史书里的人像一个个符号，表情动作都被写书人操控，碧落族的神话传说像是世人杜撰的圣人楷范，神女在史记里没有爱恨悲欢，只有大道沧桑，可是话本子不一样，那里面的人读起来才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有忧，有烟火气。我想着无论如何，总该经历一次的。”

　　贺言放下碗筷，定定地瞧着小堇，心中泛起一丝柔软，“你可以跟着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是也不那么糟。同行的这一路，我会照顾你。”

　　“那一言为定。”小堇嘴唇上扬，冲着贺言绽开一个笑容，一时间晃了谁家儿郎的心神。

　　贺言虽然在讲武堂入室最晚，年龄最小，但资质颇高，一直被视为未来接班人培养，虽涉世未深，举手投足之间早已自成作派，长辈们夸他少年老成，可就是这一次，他没有深思熟虑，轻易地答应了一个姑娘的请求。很多年后，他暗自庆幸当时被美食冲昏了头脑。

　　两人吃过午饭，麻利地收拾好行囊，出谷上路了。小堇给闭关的嬷嬷留了三大页字条，字里行间言辞悲切，用贺言的话总结就是说，嬷嬷，小堇要趁你闭关偷溜出去玩了，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一路上非常顺利，这条出谷的路小堇已经偷偷走过不下百次，加上贺言功夫确实还不错，一路上劈封解咒的还算顺利。

　　除了快出谷的时候，小灵兽冰糖闹起了脾气，冰糖轻轻咬着小堇的袖口，希望她留下来。小堇百般哄劝都没用，贺言被美食冲昏的头脑，这个时候逐渐恢复了神志，轻声开口道“要不你留下来吧，我可以每月寄给你市面上最新的话本子。”

　　小堇当然不肯，狠狠地盯着白面馒头想，马上就要出谷了，不能差临门最后一脚。于是她转身俯下身子，郑重地对着冰糖说，“冰糖和小堇一起长大，当然希望小堇过得开心，对不对，出谷是会让小堇开心的事。而且有冰糖一路上陪着小堇、照顾小堇，小堇不会有事的。”小灵兽真的通人性，它松开了小堇的袖口，跟着小堇和贺言一同走出了碧落谷。

　　如果能让你开心，当然怎样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