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情书》生颜

16、母亲

　　叶昭然沉默看着院长，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震惊，也没力气去思考了。
　　毕竟，他只是个时日无多的人了。整日混沌度日，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彻底消失，不知道那时还会有多少人记得他。
　　院长看着叶昭然，最终还是神色复杂的走了出去。
　　叶昭然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震惊的事实，她暂时还不能告诉他。
　　她就是那个当年抛下他远走高飞的妈妈。
　　前几日的时候她听闻叶昭然的事，还在咂舌叹息，因为他的情况实在不乐观，他的故事实在悲惨，可是现在，一切都大转变了。
　　一个突然出现的儿子。
　　她当年被叶安伤透了心，离开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对叶昭然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他不满五个月时的模样，离开后她便将他彻底的忘了。
　　这些年没有联系，她竟不知道叶昭然竟成了如此模样。
　　电话响起，是正在上大一的儿子打来的。
　　儿子开心的说他篮球赛赢了，有女孩们在旁边为他欢呼，还说钱包快空了。若是平常，她大概会笑着说说他，今天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他好好学习注意身体，并打了钱。
　　转头看见隔着厚厚玻璃的叶昭然，他今天早上刚因为自杀被送去急救室。面如死灰，没有半分活力，眼神空洞，骨瘦嶙峋。
　　“老陈，我要跟你商量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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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没人，顾茵回家后等了一会，才等到匆忙赶回来的老公。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刚在开会呢。”陈禹松了松领带，坐在一旁。
　　“你知道叶安吗？”顾茵没跟他兜圈子，看着他说道。
　　“叶安？”陈禹皱眉，“他怎么了？”
　　“我和叶安有个孩子。”
　　“我知道。”
　　“他在我们医院。”顾茵有些颤抖，“情况很严重。”
　　“怎么回事？”陈禹紧皱眉头，心里隐约有预感。
　　“具体的我还不清楚，总之情况不好，安排过好几次抢救了。”顾茵微垂着头，“今天早上还自己拔了呼吸机，最近我可能需要多关注他一些。”
　　“自杀吗？”陈禹叹气，拍拍她，“没事，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遇着困难了，我们怎么也得帮助。”
　　顾茵点点头。
　　“走吧，一起去看看那孩子。”
　　驱车赶往医院，一路上顾茵都沉默着，皱眉想着叶昭然。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讲这些事，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轻松，不会有问题的。”陈禹安慰着她。
　　“你待会看到就知道了。”顾茵叹气，“那孩子都成什么样了。”
　　“大概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吗？”
　　“之前听小刘他们说过，患有非常严重的先心，好像还遭遇过车祸，瘫痪并且伴有多器官衰竭。”
　　陈禹皱眉，“他今年多大？”
　　“比易儿大两岁。”
　　“还这么小，就这样了……唉。”
　　“也不知道叶安他们怎么照顾孩子的。”顾茵皱眉，“他这样的情况了，这么多天都是一个人在医院里，费用都是一个女孩的父母在出！”
　　“女孩的父母？这是怎么回事？”
　　顾茵只知道个大概，都是从同事们那里听来的，简单向陈禹复述了一遍。
　　陈禹听完也是皱紧了眉头。
　　叶安难道不知道叶昭然的情况吗？竟然要别人的父母给出治疗费。
　　匆忙赶去医院，叶昭然还睡着。
　　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天睡二十小时都是正常的。
　　顾茵看着他，心里一阵难受。
　　露出来的一截手臂细弱到像是只剩下骨头，分明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竟然变成了如此模样。
　　这错过的二十多年里，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性格，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或许是个好孩子，或许是个坏孩子，但无论如何，是她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顾茵便约见了那对父母。
　　简单跟他们谈了情况，并且补偿了他们之前付的费用，同时希望他们可以保密。
　　但叶昭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个人求生欲低下，还时常不配合医生的治疗。
　　顾茵以院长的身份找他谈了好几次，他什么也不愿意说。
　　这一日，顾茵又去找叶昭然谈。
　　“我不明白……”叶昭然半靠着床，虚睁着眼，“他们到底跟院长你说什么了……”
　　“谁？”顾茵给他削了一个苹果，细心的切成小块儿。
　　“小芃的父母……”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和我说？”
　　“你连续来看我好几天了。”叶昭然轻轻叹气，手术刀口又有些隐隐作痛，“该不会是小芃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与他们无关，那个女孩也好好的。”院长笑了一下，递给他苹果。
　　叶昭然看了看，轻轻摇头。他不想再接受顾茵的好意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他好，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个情况，随时可能离开，顾茵没有记住他的必要，更不必牵挂他。
　　“那到底为什么……”叶昭然轻轻挑唇，“没人会无缘无故对我好的，除了小芃。”
　　顾茵愣住，放下苹果，“孩子，你想多了。我对你好是我自愿的，里面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你别有任何心理负担。”
　　叶昭然轻轻笑了一下，缓缓闭上眼，“还是算了吧。”
　　“你还那么小，你千万不能放弃，明白吗？”
　　“嗯……”
　　“这世界上有趣的事情还很多，等你好了，可以去旅游，可以去上学，可以去交朋友，可以去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
　　“好……”
　　顾茵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叶昭然眼角滑落一滴泪来。
　　“怎么了？”
　　叶昭然慢慢睁开眼，红红的眼睛，黑眼珠很大很亮，显得一双眼睛像孩子一样天真可爱。
　　“我没见过我妈妈……但是院长你对我像妈妈一样好……”叶昭然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情绪起伏，心脏又有些承受不住，窒息感接踵而至，呼吸也急促了很多。
　　顾茵有些着急，赶忙拍拍他，“别激动，别激动，放轻松。”
　　“我很想见见她……”叶昭然心里一阵刺痛，情绪彻底崩溃，“趁我还活着……”
　　顾茵眼看着他紧紧皱起眉头，呼吸急促，知道他肯定是病发了，赶忙按铃叫人来。
　　一番急救下，叶昭然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