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星辰虚度》徒太平

5、05

　　立秋早，军训恰逢初秋。
　　教官依照学生的身高体型安排了不同方队，有的走正步，有的学习急救，还有的表演广播体操。

　　十一岁的青生个子矮小，被教官打发去了后勤方队。就是替别的同学看管水杯衣物，最多给教官分发瓶装水，实在是个清闲事。

　　烈日当空，操场上一排排队伍抬腿挥胳膊，伴随一二一的呼喝规矩行进。
　　青生躲到一个阴凉的台阶坐着，额头靠住冰凉沁骨的石栏杆，感觉无趣至极。

　　蓝生也将自己挂在栏杆上，眼睛睁开一道细缝，困倦地打趣青生：“你是不是忙碌惯了反倒享不了清福？”

　　“也许吧。”青生也有些心累，缩回脑袋，把脸埋进膝盖。

　　南望北遥遥望见她没精打采的，就凑过来戳戳她的手臂，有点担心：“小青青，你怎么啦？要不要吃颗糖？”

　　这姑娘给教官出示了一张低血糖诊断证明书，自然也分到了后勤方队。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青生抬起头，眉眼朦胧：“京大和华大，我该选哪个呢？”

　　望北还真想了想，没当这是玩笑话：“我以后想学医，应该会考华大的协合医学院。你也考华大呗，我们继续做同学。”

　　南望北的妈妈之前对青生无死角的夸赞也是一种另类谦逊。因为望北考进重点班的名次是第二，总分离满分只差三分，仅次于青生罢了。

　　这个姑娘性情开朗，待人温和。青生同她相处不错，几天下来也愿意聊点关于未来的目标。
　　青生仰起脸，问道：“你想过……走竞赛吗？”

　　“……竞赛？”望北愣了愣。

　　“嗯，如果能在竞赛上拿名次，可以和京大华大这些院校签约。高考都是无所谓的，直接上大学，本硕连读都可期。”青生满目憧憬。

　　“你的打算还挺长远，”望北笑了，足跟敲了敲脚下那块松动的砖石，瞥见四面无人才低声说：“我姑姑是高一年级主任，开学了就是咱们班的班主任，她以前也给我讲过竞赛的事。”

　　“咱们省内的教育条件还是比不上北上广那些发达地区，省队选出来的没一个进的了国家队。上一个拿名次的是七年前一个学长，国家赛三十几名，想签京大，那边却看不上他，只愿意高考给他降十分录取。他也一心想上京大，打算高考考进去，可惜高考发挥失常，去别的大学了。”

　　望北感慨一番前人，还是抱有乐观心态鼓励青生：“我姑姑那天给我说你的数学卷子是大学生水平，没准你就是下一届的金牌得主呢。”

　　“我只是希望……”青生没有否认对金牌的志向，但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乐意倾听的人，一不留神说出了真心话：“弄完这些，早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突然的肺腑之言令望北一时无措，她眨眨眼，笑眯眯地安抚青生：“你年龄小，想去竞赛没有老师会阻止你的，我先给你加油了!”

　　“谢谢呀。”青生一笑，和她聊起别的。

　　晚上教官组织同学们拉歌，这种活动后勤方队也要参与。
　　所有人坐在足球场草皮上，各式各样的花露水味道遍地绽放，蚊虫没熏走，人先受不了。

　　香味顺风飘来直呛喉咙，青生捂嘴使劲咳嗽，眼前天昏地暗，胸腔火烧火燎地疼。

　　方队里其他女生都跟着望北叫她小青青，一个女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小青青，老师找。”

　　合理合法退出花露水迷阵，青生离开人群，有位老师站在路边朝她招手。

　　南仲文笑脸相迎：“小北说你想参加竞赛是不是？”
　　青生点头：“是的老师。”

　　“是这样，咱们现在正好有高二高三的学生趁假期在学校集训，你也没什么军训任务，就一起来听课吧。”

　　还有这等好事？!望北妹子你怎么这么贴心!

　　两眼“布灵”一下放出光彩，青生忍不住孩子气地“哇～”出声：“好的，谢谢老师，我很想去!”

　　南仲文阅尽诸生，早练就一双识别好苗子的慧眼，她从黎进生考进校门那刻起就惦记上了。
　　侄女的通风报信正是瞌睡遇见枕头，若是黎青生加入校队，她正好能凑够竞赛人数，不必再游说那些一心高考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

　　校方特事特办帮黎青生翘掉军训并报名竞赛，即使正式开学后，她也成日待在实验楼顶层的竞赛训练教室，两耳不闻窗外事。
　　特别是十月底，她参加省赛取得第一名进入国家队，她的班主任南仲文恨不得马上把她打包快递到首都参加集训。

　　南仲文当然着急。省赛是各省市一模一样的试卷，全部交由京大批阅评定，选取前五十名进行集训。本省虽然只出了一个黎青生，可这姑娘的分数压下去了所有人，四舍五入就是国赛金牌指日可待啊！

　　如果顺利，十二月国家赛拿到名次，黎青生今年就能签约，明年就可以上京大华大，她可是培养了一个12岁小天才！

　　南老师上课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省赛方毕，黎进生暂时从实验楼回到重点班教室，和望北做同桌。
　　她的座位靠窗，别人的窗台都堆满了教材试卷 ，唯有她旁边空空的，主要是为了方便蓝生在窗台上打盹发呆。

　　有同学想把书本放到她那儿，青生一律拒绝了，说她需要不时看看窗外风景放松心情。

　　没人因为不合群排挤她。从全省挑出来的精粹聚在一起，每一颗年轻的心都在追求知识的力量，做闲杂之事无异于浪费生命。

　　而留在梅城还没去往首都的青生才是不少校领导眼中浪费生命的一份子。
　　多番催促下，青生仍然未失作为未成年人的自觉，她先找南老师请假，星期五下午回了趟家，以获得虞晚云和黎诏的同意。

　　近三个月未归家，草木凋敝，时序深秋。
　　上午南仲文给虞晚云打电话告诉她青生临时回家的缘由，把虞晚云下午直接请了假出门买菜，还把青生的外公外婆和舅舅家都请来聚餐。

　　家里热闹的很，钥匙拧转锁眼，一进门外婆就张开手臂搂住青生，娃娃长娃娃短地念她累不累饿不饿。

　　外公在客厅里摘小葱，从她进门盛满笑意的眼睛就没看向别的地方。青生抱了外婆也去抱抱外公，被老人家嫌弃：“莫闹，外公在折葱葱儿。”
　　青生偏不走，还腆脸问：“我没得葱葱儿乖嗦？”

　　“你乖，你乖，你最——乖，”外公终于绷不住笑纹，开怀大笑：“你这个娃娃了不得，不吭不哈要飞到北京去咯？”

　　青生笑弯了眼：“是噻，我带你一路去嘛，去看颐和园，要不要得。”
　　“看啥子颐和园哦，”外婆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往青生嘴里塞了片蒸腊肉：“你妈都给我们讲咯，你去北京考学，再考个第一名直接读大学。我的乖娃娃，念书念得好好哦。”

　　嚼完腊肉外婆又喂了两条卤猪肚在她嘴里。青生跑去厨房打探还有什么好吃的，发现妈妈和舅妈挤在厨房里不知说着什么，脸上堆满了笑。

　　她喊舅妈好，两位长辈便惊喜地发现她：“青青回来了！”

　　全家厨艺值最高的舅妈手中提着铲子，锅里烧油炝辣椒，刺鼻的油盐四处扩散，她把青生赶出厨房。她又滑一勺豆瓣酱入锅，等红油冒出来时问虞晚云：“她姑姑，你怎么教娃儿的也让我学一下，她哥哥姐姐能有青青一半我这辈子都值了。”

　　“学习的事我当真没费过心，要不是她班主任今早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她已经过了省里的竞赛，”虞晚云切好的牛肉丝码到盘子里递给自家嫂子，轻叹气：“都说女儿和爹妈亲，其实我家姑娘对我们真没多亲，有什么事不到眼前谁都不说，就算说也不是她说。”

　　虞晚云越讲越有怨言：“有事都是老师联系我，我对她来说就是个外人，哪是她妈呀。”

　　翻炒到位，芹菜牛肉丝出锅装盘，抽油烟机转成小风档，刚才听不见的声音隔着厨房门传进虞晚云的耳朵。
　　是青生说了什么把她外公外婆逗得笑个不停。

　　“青青不亲你，啷个会亲咱妈老汉？”嫂子安慰闹情绪的小姑子：“那是你爸爸妈妈她不晓得啊？”

　　虞晚云：嘤~

　　没一会儿，黎诏和舅舅，还有舅妈家的哥哥姐姐也来了，舅舅家的哥哥大她三岁，姐姐大她一岁。

　　虞晚云摆好碗筷桌椅，招呼大家落座。青生随意坐到一个凳子上，舅妈马上将几个碟子换到她面前——红油莴笋丝，干煸虎皮椒，豆豉烧鱼。

　　都是她爱吃的。

　　表姐虞灵慧也喜欢豆豉鱼，看准了马上溜到青生身边坐下。原想着近水楼台先得鱼，没想到被亲娘敲了脑门：“这是给妹妹做的，你倒是跑得快。”

　　“我想青青了嘛，我挨着她说话。”灵慧挽住青生手臂，试图萌混过关。
　　青生很配合：“我也想姐姐。”

　　菜肴齐全，灯光温暖。
　　虞晚云举杯：“首先谢谢大嫂今天掌厨，给我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舅妈摆摆手：“好吃什么，随便做的。”

　　“今天我家青青回来，是过两天准备去北京考试。我们聚着吃个饭，就当是给她送行，祝她考个好成绩。”

　　亲长纷纷举起装着红酒白酒果汁酸奶的小容器，与青生轻碰杯。期盼浓厚真挚，祝福连绵不绝。

　　外公举筷时问虞晚云：“不等进生啊？他还有好久回家？”
　　“不等他，”虞晚云道：“他晚上要去上英语课，回来得到九点半了。”

　　“我是不是也该给我们家这两个报个班上上，”舅妈挟了一筷子肚丝：“老大，你的英语也不怎么样哦。”

　　表哥埋头喝汤，适时发出吸溜声：“妈，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酸笋汤也太鲜了吧!”
　　舅妈果然略过这茬，被儿子夸得飘飘然：“真哩呀？我也爱喝这个，笋子是从老家带来的，原汁原味。”

　　青生剥走一块鱼肉放到姐姐碗里，灵慧比她还爱吃鱼，反正没人喜欢莴笋和虎皮椒，她就不抢鱼了。

　　大人都笑了，夸她们姐俩关系好。

　　一大家人亲亲热热地吃过饭，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哥哥姐姐都回家了。
　　虞晚云给进生留了一碗菜温在锅里，等他回来吃。

　　关闭明晃晃的客厅顶灯，踩亮一盏光芒柔和的落地灯，
　　黎诏虞晚云与青生在灯光里相对而坐。

　　时至今日，他们免不了一场单方面“交流”。

　　也就是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