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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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五姓门创立之始就伫立在主峰大殿外，为太阳星计时的日晷啊。难道妫星序不念半分家门旧情么？
思及周白“本性仁善”的形容……齐沫微微启目，瞥了一眼跟在赤霞峰主身后的周师姐，潦草一眼已将她惶恐的神色尽敛眼底。
姜药婵还未凑近日晷处，就被无形力量掀飞，远远抛在大殿千阶之下。
活人撞击地面的沉闷响声让新掌门终于做出反应了——妫容韶走出殿外，仰面向天而跪：“小可无能，悉听准仙施为！”
四面八方没有星序的声音理会她，倒是参与掌门就职典礼的人群中，一个女子像被绳索勒住脖颈似的悬空吊起，她的下肢不断踢动，两手却在咽喉上扯来扯去，意欲扯开一个容她生息的活口。
姬轩辕静，和嬴玄霆一起拜前掌门为师的单火灵根亲传弟子。
齐沫心都凉了，紧张的环境下，他的思维比平日更敏捷，极快想到了星序离去时暗含深意地提醒他轩辕静隐藏了单灵根资质。他本以为是星序对家门的善意，没想到竟是星序留下的怨节。
星序分明已给了他线索，他还自作多情以为一张符纸便可化解仇怨。
与嬴玄霆的现况一致，姬轩辕静以一种更缓慢的速度，在万千门内弟子的屏息凝视下，串上晷针，淌落的血液将底下嬴玄霆糊了一脸。
痛苦的哀嚎成了二重唱，令闻者无不战栗。
……
手中刚团出一颗崭新的恒星，星序正兴致勃勃想给它捏几圈漂亮的冰晶星环，她就听闻天道煞风景的话语：
“序序，那个，嬴玄霆跑了……”
跑了？
暂时放下秘境探险计划，远在亿万光年之外的深空搭建恒星系的星序并不是特别在意嬴玄霆和其他元凶帮凶的下场，她简单想着凭自己显露人前的大乘修为，五姓门几位化神修士查处一桩霸凌案延伸的性/侵未遂案应该易如反掌才是，没想到自己还真高估了他们。
星序甩甩衣袖，揪出成功跑路三日的嬴玄霆，将他从匿身的荒野直接投入时空动点，瞬间跃迁到五姓门主峰上空……自由落体，啪叽——正中日晷。
是她表现得太和善了么，让他们敢如此轻慢原主的怨恨。
亲自出手，用两个血淋淋的前.亲传弟子震慑五姓门上下众人，这是星序给新掌门最后的耐心。
妫容韶深知此意，她倒也礼数周全，跪都跪了，还会计较妫星序曾经做过青玉峰弟子么。她将头颅重重磕向地面：“多谢准仙指点！”
言毕，日晷应声碎裂，嬴姬二人已嚎哑了喉咙，摔到地上也难出声了。
悄悄松口气，容韶拿出掌门气度，朗声晓谕门内诸峰：“凡峰主，各帅亲传弟子，同心合力，排查恶首嬴玄霆、姬轩辕静入门之后有过言行往来的所、有、人。”
“本座限你们半个时辰内，将他们带到殿前。凡有违逆，一概搜检神识论处。”
“去吧。”
能站在大殿内的高层修士全走了。四周殿堂变得空荡幽寂，容韶忍不住阖目苦笑，她往殿内踱步，自言自语道：“最坏，不过是世上再无五姓门罢了。”
“五星门都不存在了，五姓门又有什么稀奇？”
待容韶提步踩上宝座下的第一级金陛，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从她头顶降落。
她骇然望去，一个白发白眸的蓝衣少女懒懒斜靠在掌门宝座上，平静地凝视她，周身洒落的星光刺得容韶视野恍惚。
“星……准仙……”
成为青玉峰之主后，容韶才接触那些记述太古历史的典籍。关于星氏的条目细碎隐晦，她曾匆匆掠过，不甚留心，倒是其中一例在此时此刻从记忆中跳脱而出：
[……星氏族主，五姓共举，九曜证身。发为表血，眼为外神，体同旦暮。昼则白，夜则黑……]
垂散在黄金宝座上的白发，仿佛丝丝缕缕灿烂的银河。
窥一人，知亿亿世。妫容韶撤步，再次拜倒，没有任何作秀或者“识时务”的意味，只因单纯验明一个遥远的传说而神思动荡。
“起来吧，我有事问你，”星序回到五姓门可不是单纯为了给原主讨说法，她想找出原主所有经历的根由：“我父亲当初是走了什么门路让你收留我的？”
五姓后人但凡筑基就可进入家门修行，譬如姜药婵小姑娘三日前筑基完成才进家门报道，而原主是在青玉峰筑基，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星准仙此刻好声好气地询问，不代表不会强搜神识，妫容韶当然没胆量胡言乱语，她索性将当年的事全部说出：
“星河真人并不是因为生育您殒命暴卒，是用神魂换取了一枚筑基丹，为您来日备用。”
“亿岁以降，如今再无用肉身孕育子嗣的修士了，生育会重创躯体。若想要儿女，与道侣一齐将精血灌入桃、瓜、葫芦、福萄、石榴等灵苞，再以灵力温养数月，一样能生出孩儿。”
“但星河真人执意亲自怀娠，以致您诞生后，她……修为尽失。”
星序沉思着。
无人知道妫星河为什么用血肉承载女儿。星氏虽然落魄，但不至于买不起一株灵苞。
“后来，星汉真人将星河真人的神魂交给了嬴赵誓，星河真人不日而亡，赵誓给了星汉真人一丸筑基丹，便助益您筑基了。”
嬴赵誓即是前掌门。可他无缘无故要一个人的神魂有何用呢。
大约是笃信星氏血脉的神异之处，意图把星河的神魂炼化成法宝或者灵丹吧。别看年代久远史料散佚，迷信好古的人还真不少。
原主自幼年与父亲相依为命，五灵根修行不易，筑基艰难，她却从不知自己筑基的功劳归于生母星河。一桩桩一件件掰扯开，星序自然察觉到了还有另一疑窦，眉目也显得逼迫三分：“我母亲的神魂换了赵誓一颗丹药，那我父离世之际，我还未筑基，却托庇于青玉峰内，又是哪种缘故？”
容韶深吸一口气，像是认命了，闭上眼视死如归道：“星汉真人生剖神魂予我，换我……照应其女！”
星序闻言大震。
难怪……原主记忆中父亲去了一趟家门，回来就一病不起，数日呜呼而去。神魂离体，肉身必朽。原主的父母竟然是一样的死法！
想起星汉在病榻上强撑精神，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诫原主去青玉峰是他给她铺就的安稳后路，星序这个“暂住者”都不免悲从中来。再忆及原主被门中小人算计，元阴破损无望金丹，居婢妾之卑位、侍人以巾栉——
“你就是这般照应我的！！！”
一声哀唳悲彻日月所照之地。
天色转眼黯淡，风如鬼哭。异常来临的黑夜是天道回应她的悲痛。
……
五姓门的“大清洗”运动没有波及白雪峰。
白雪峰终年积雪，却在峰尖含着一泊永不冰封的寒水天湖。自峰主十年前以化神初期修为陨落，仅余四位化神圣尊的家门实在无力给白雪峰重新分配一位化神修士继任峰主，只好由先峰主的唯一亲传弟子，已是元婴后期的姬轩辕婧有实无名地执掌一峰事物。
她也是姬姓轩辕氏最出挑的后人，掌管族中圣物轩辕剑。她是单水灵根，如今骨龄方过半百，已是门内下一个登位圣尊的希望所寄。
长达一昼夜的磨炼结束，轩辕婧从湖面探出脸孔，深深吸气，将冷冽的空气纳入肺腑。
坐在湖畔整掇好衣衫，徐徐感知灵婴以水灵溶蚀的火灵元阳已全部化作己用，轩辕婧脸上显露出微不可察的得意。
这便是多出数十年阅历的优势了。那位与她名字相仿的族妹轩辕静把自己的火灵根当宝，藏着掖着就罢了，还用些不入流的功夫构陷嬴姓玄氏的小郎君……
她的选择与轩辕静截然不同。在得知嬴玄霆是单火灵根和轩辕静的一系列恶毒小心思，轩辕婧就起了用对方的火灵元阳历练灵婴的念头。
水火不容，也促成另一种形式的此消彼长。
轩辕婧笑了笑，指腹擦过下唇。别说，这位师弟的确鲜嫩可口，元阳的质量也很不错。
数日沉浸寒水湖中磨砺灵婴，直到此时，她才算将这枚元阳最大利用度地使用完毕，即将得到积极的反馈——她的化神劫要来了。
如她所想，天色陡然暗沉灰颓。轩辕婧难得露出喜色，放空心神，只待劫雷落下。
苍穹始终没有被雷电劈断，夜幕愈发深沉，无星无月的漆黑更像阴阳未分的混沌，让万物生灵感到可怖。
轩辕婧不明所以，心脏不安地跃动，昭告她或有所感的灾殃。
一行人乘白鹤持灯炬飞上白雪峰，为首的是赤霞峰主。
鹤爪在积雪上踩出许多杂乱无章的印痕，恰似她现在倍感不安的内心：“圣尊何事亲临？”
“轩辕真君，”赤霞峰主的修为镇得住她，自然无意赘言，只冷着一张无情铁面道：“据轩辕静所说，她购置禁物危害同门之事你也知情。且随我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