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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紫陌红尘拂面来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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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宫的途中,我一直在思虑着怎样让紫嫣顺理成章的出宫,眼前却是反反复复地出现在绮霜阁中最后见到姨母时,那凄艳决绝的面容,转而又错错地蔓延展开成妈妈临终时苍白虚无的脸,两张相似的脸庞交叠,却又是那般格格不入。
我深吸一口气,都走了,倾城丽色最终碾作滚滚红尘消散殆尽。
文渊阁中,湛露正在编排一室的书册编码,我双指间夹着一支玉管狼毫,微微出神地看着洁白的玉帛纸。
“小姐,老奴想告诉你一件事。”湛露抬头看我,“那边樱雨轩的若菡婉仪重病了。”
“我知道了。”我道,若菡一介文弱女子,又被那样厉害的毒蛛咬伤,病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湛露轻轻合上那页书,“你不想见她?”
我反问道:“我见她做什么?”
“其实相处得久了,小姐心中所想我也能看出几分来,你以前不是有什么事想问她。”湛露说。
我将笔搁在笔架上,“就这样过去,也要有个缘故。”
迟疑了片刻之后,我最终还是决定去樱雨轩见若菡。对于能从她口中问出妈妈的往事,我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也许她真的是一无所知,进宫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不过她毕竟对我有恩,而且现在宫人中已滋生出这样的谣言,说这位樱雨轩的婉仪被毒蛛咬伤流产,现在又缠绵病榻,怕是时日无多了。
衣裙窸窣地摩挲,我进去时,若菡正微合着双眸靠在深碧色粟玉软枕上,面容有些憔悴,额前的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得几近透明的眼睑上,听到有人进来,她睁开眼,覆在眼睑上一层密密的睫毛颤如墨蝶。
“颜尚宫。”气息虚弱。
我道:“婉仪现在好些了吗?我可是特意来谢婉仪上次的救命之恩。”
若菡有些费力地露出一丝笑意,“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的。”
原本在旁边服侍的宫女,若菡一个眼神示意下去,全都垂首退出去了。我随意地在她床畔的一个绣墩上坐下,看着她因久病瘦削得尖尖的下颌,我不通医术,根本看不出她究竟病在哪里,和到底病到怎样的程度。
我说道:“要不要我通过凤翔,安排一个精通医术的人到你身边来?”
若菡摇头,“我都不是五楼的人了,自然不能再接受五楼的恩惠。”
“真不知道你这样是有骨气,还是固执呢。”我道,“如果算是我给的恩惠你要不要?”
“这又有什么区别。”若菡有些恹恹地闭上眼,“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用这么劳师动众的。”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好像都喜欢在重病时说几句这样讳疾忌医的话,我道:“那就随便你吧。”
我从绣墩上起身,缓缓地走至敞开的窗前,明媚恣意的日光将室内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我就这样背对着她说道:“别的我都不问你了,我只要你如实告诉我,凌波舞究竟是谁教给你的。”
“凌波舞?”她的语气中透着诧异。
“对。”我转过身,清妍的面容在重重叠叠地阳光渲染下,显出一派幽致的朦胧,“就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庭中所作的舞。”
若菡静默地垂首,喃喃地道:“原来那是叫凌波舞。”却回避着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心中早已料想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追问的兴趣,于是淡淡地请辞道:“那么就此告辞了,不打扰婉仪的静养。”
“等会。”身后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我驻足回顾她,只见她的脸色在一瞬间是奇诡的苍白,血色褪尽,眸中的神色却是摇摇曳曳,跳跃不定。
我疑惑于她的失态。
然而她却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银牙一咬,说出来道:“今年五月十二日,我在凤翔楼中曾见到过浣昭夫人。”
什么?!
我惊愕不已,一时间心中的往事如同铺天盖地的狂澜汹涌而起,我仿佛身处在疾速的漩涡中,我感到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激流痉挛般的旋转,强烈地压迫着我的思维。
我后退几步,手扶在一处桌面上,桌子坚硬的棱角硌得手心的肌肤发痛,我强压下震惊道:“不可能!她在四月廿三日就逝世在集州!怎么可能五月间又出现在帝都的凤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