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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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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萍是陈氏的噩梦,应该说乐城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她的噩梦,尽管她理智上清楚的明白,如今的她是北地总兵的夫人,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是北地官眷正想巴结的对象,再也不是那个泥沼中挣扎的陈大妞,可自知道陈青萍来北地后,她还是不受控制的陷入到恐惧与忐忑之中。
她恨李明华,恨裴靖柔,更恨这个不请自来的陈青萍,可她是个聪明人,自从李明华那短命女人死后,将裴清那小畜生送到北地,却没给自己的亲生女儿留下一个人时,她就清醒的认识到,李明华这是在防着她的,也在防着裴虎,李明华身边那些从没露过面的旧人,就是李明华给她的无声警告。
她在警告她,不能对裴靖柔那小贱人伸手,所以她纵然恨裴靖柔恨的要死,却从不敢真的生出别的心思,只能悄无声息的挑拨他们父女关系,可几十年水磨功夫下来,力气费了不少,收效却微乎其微,最后她也只能剑走偏锋,叫陈添去勾引那小贱人。
陈青萍第一次去找裴靖柔时,她就得到消息了,那时她又恨又惧,但左右思量后,她强压下心中恐惧,沉下心来,开始不动声色的影响裴靖柔那个莽货,果然,陈青萍几次铩羽而归,她心中未尝不得意,可自裴靖柔将李玄成背出死牢后,许多事情就开始慢慢脱离她的掌控,看到陈青萍与裴靖柔和好,住到她身边,并接手她身边的庶务后,她终于开始慌了。
陈氏等在小花厅,神色平静,可不住摩挲的双手,以及紧绷的脊背暴露的她的情绪,她心里打着腹稿,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劝说裴靖柔时,就见一个人影走近,陈氏见是陈青萍,心里吃了一惊,但很快就起身,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阿蛮这孩子生性耿直,听说她身边来了位故人,我以为有人心怀鬼胎,放心不下这才来看一看,竟没成想……是陈女官。”
陈青萍不冷不热的笑一声:“陈姨娘这些年费心了,老奴替公主跟您道声谢,只是,老奴既然来了北地,日后姑娘也就不用陈姨娘劳神了,只是陈姨娘千万不要多想,等裴总兵回来后,老奴会亲自和他说的。”
陈氏怒从心起,她多年没受过此等羞辱了,她被送到北地后,夫君对她礼让,下人对她尊敬,后来等京城那位彻底死了,她连身份问题都不必再忧心,安安生生做了这么多年总兵夫人,她的儿子是夫君仅有的两个儿子,可以声陈姨娘,她多年的富贵尊荣,体面尊严,却被一个奴婢血淋淋揭了下来。
陈氏恨的心都滴血,可理智告诉她,绝不能此时发作,她告诉自己,一切都需要慢慢来,她还有两个儿子,总有一天,她会亲手送这个老货去死。
陈氏硬生生咽下这股恨意,脸上挤出一丝笑来:“说来,今日我来是找阿蛮的,见到陈女官到是意料之外,不知阿蛮可在?“
“姨娘要见姑娘,不知所为何事?”陈青萍淡淡道。
自打知道陈氏这些年的所做所为,陈青萍简直恨毒了她,她并不知道靖柔受陈氏有多大,但不管陈氏有什么打算,避免两人见面都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陈氏神色哀戚:”陈姐姐,你远在京城,阿蛮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天冷加衣,天热打扇,处处都需要费心劳神,丝毫不敢有负公主,其中辛苦外人又哪里得知,我知道姐姐身负公主的遗志愿,想要与阿蛮亲近,可我见阿蛮一面陈姐姐你总不能拦着吧?“
瞧这话说的,好似她劳苦功高,而自己是来捡现成的一样,陈青萍被这不要脸的话顶的肺疼,刚想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姨娘要见我?”
听到这声姨娘陈氏脸就是一僵,之前这小贱人也喊过她姨娘,她忍下了,因为那时这小贱人并不知道真相,喊姨娘多半只是为了膈应她,可此时再听这小贱人喊姨娘,陈氏却发觉自己忍不下去了!
“阿蛮,”陈氏泫然欲泣:“你被抱来北地时,才那么大一点,还生着病,我当时日日夜夜守着你,才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自小我都是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的,你喊我姨娘——“
靖柔先一步开口道:“姨娘,你别误会,这是父亲的意思。
陈氏的表演戛然而止,就像被只扼住咽喉的鸡,眼神呆滞的看着她,靖柔心中一哂,继续道:“父亲走之前便和我说了母亲的事,萍姨要来北地,也是父亲提前告诉我的。”
陈氏被这消息震的魂飞天外,整个人都错乱起来,靖柔扶着萍姨走到上首,两人分别就坐,谁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陈氏。
无论陈氏怎么无耻,但在外人眼中,陈氏将她养大的这份情,她都要认下,再和她纠缠这些事情,只会越陷越深,语气如此,倒不如将这一切都推到父亲身上,合情亦合理,陈氏根本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至于她方才说的话,自然也是假的,父亲根本就不知道萍姨来北地,更别说会提早和她谈身世问题,裴虎是个典型武人性格,这样体谅女儿敏感心情的事,根本就不会做,但那又如何,自从知道母亲的过去后,她就明白为何萍姨会说这世上没人会不爱乐城公主的话了,而父母间的感情也并非像她以为的,是因美色与地位而起,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牵绊,正因如此,她才会放心的扯起父亲的大旗,即便有朝一日陈氏去向父亲求助,他也会帮自己圆过去,她就是有这种预感。
陈氏从震惊中回过神,见到的就是两人望着自己的眼神,平静又讥诮,像是在无声的嘲讽她,那一刻,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朝脸上涌去,再也站立不住,逃似的离开了靖柔住处。
陈青萍心中仍是愤愤:”姑娘,你何必如此,那陈氏也不过是个低贱的玩意儿罢了。“
靖柔无奈;“萍姨,她再不堪,也是二哥三哥的生母。”
听了这话,陈青萍便不再说话了。
靖柔心中一叹,萍姨这样聪明的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只是她太过了解陈氏,以至于一时无法释怀而已。
陈氏一路上,脑子都是懵的,待回到住处后,黑着脸挥退丫鬟婆子,双目通红,强忍羞辱的坐在床上,整个人都隐隐发抖,她恨裴靖柔那小贱人,更恨早死的李明华,分明都死了那么多年,却还阴魂不散破坏她的生活,她也怨裴虎,这二十年,分明是自己陪她吃苦受罪,一路艰辛熬过来,是她日日夜夜的陪伴他,关心他的生活起居,为他生儿育女,可她都这样的爱他了,在他的心里却仍旧比不过李明华那个冷心冷肺的女人。
一想到这,陈氏就悲从中来,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母亲——”裴月声音有些尖锐:“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裴靖柔那个小贱人!”
此时的陈氏正是伤心时候,根本没精力去安抚女儿,裴月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狠狠的跺脚,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裴靖柔,贱人,你给我滚出来!”裴月人未至声先到,气势汹汹的骂道。
屋内的陈青萍听到后脸色就是一变:“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这样无状!”
靖柔神色冷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是裴月。”
说着,她便起身朝外走去,陈氏名义上是她庶母,又有一份养育的恩情在,她须得有所顾忌,可对裴月却不必如此,既然敢找上门来,就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
靖柔走至院中,与气势汹汹的裴月恰好走了个撞面,裴月一惊,没想到裴靖柔竟会主动找上她,因此愣了片刻,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指着靖柔的鼻子骂道:“裴靖柔,你个小贱——”
‘啪’的一声,裴月只脸上一疼,紧跟着身子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发觉脑中嗡鸣不断,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她又气又恨,满脸怨恨的指着靖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靖柔心中暗暗沮丧,虽然控制了又控制,但力道还是大了些,专业问题找专业人士,也许她真该去找李玄成寻求一下帮助。
在裴月闯进来时,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有预感,今日两姐妹必定要大吵一架的,众人也深信以自家姑娘的彪悍肯定不会说,但,所有人都没想到,靖柔一把掌下去,就如此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麻烦。
众人:…………
虽然也很爽,但总觉得怪怪的是怎么回事。
靖柔打完人,内心十分平静,前世多年卧床休养,少与人交流,她很讨厌无意义的争吵纠缠,换句话就是,能动手就别哔哔。
陈氏精明无比,养出的女儿却是个不过脑子的蠢货,靖柔揉着手腕,面无表情道:“还不滚?还想挨揍吗?”
裴月:…………
裴月双手捂脸委屈的跑了,因哭的太过伤心没有看路,被绊倒摔到地上,膝盖与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痛,身体与自尊双重受伤,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起来。”
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如山泉,如清风,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被吸引,裴月甚至忘了哭,她满脸泪痕的仰起头,待看清眼前人却是呆呆的,像个木偶似的不会动了。
李玄成皱了皱眉,心道麻烦,别是被那丫头给打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