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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怪物的戏剧之花开花落终有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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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暖和了起来,宁京墨望着桃树次数越发频繁,终于在三月十五日,桃花盛开。他在桃树下足足坐了一上午,等来了他的小王子和小公主。
“祖父,今日练什么啊。诶,花开了!”清秋和青松一踏进大门就见满眼桃花开,微风带着飘落的花瓣飞向清秋擦过耳畔,停留在肩膀。
清秋和青松步子轻快地走向祖父,俩人顺势背靠着坐下,手抬起势要接住随风掉落的花瓣。
“祖父,杜婶可以做桃花糕吗?”
“小丫头,又馋嘴了吧。咳~咳~”宁京墨声音有些沙哑,时不时咳嗽一两声。
“祖父,外面有风,我们还是进屋子。”青松有些担心,祖父不知是怎么回事身体每况愈下,吃了药又会复发,反复无常。
“不打紧,祖父好不容易盼来了这桃花开,多待会儿。”
清秋听闻皱了皱眉,不满道:“可是,清秋觉得有点冷,如果清秋生病的话就不能来看祖父了。”
“这样啊,那不太好,进屋吧。”
青松和清秋俩人把宁京墨搀扶回了床榻上,又让杜伯往暖炉内添了些炭,之前还是暖暖的屋子慢慢的热了起来。
“青松,你杜婶今日还真的做了些桃花糕,还有些其他你们爱吃的。去拿来吧。”
“好”
青松听出宁京墨的话里的意思,起身没做停留的出了屋子真的按照祖父的说词去了厨房觅食了。才刚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阵桃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心想着原来祖父先前说的并不是诓人的话。
这边等青松离开没多久,宁京墨就从枕下摸出了一只用木盒子装着的头钗递给了清秋。
“小丫头,祖父送你一件礼物,以后可得好好的保管啊。嫁人的时候记得戴,这可是祖父给你的嫁妆了。”
清秋接过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头钗放在宁京墨的手上说道:“祖父帮我戴,这样祖父就可以提前看到清秋嫁人的样子了。”
宁京墨看着手里的头钗愣了一下,踌躇好一会儿才伸出手颤颤巍巍地给清秋戴上。又好几次不满意反复调整好位置,既而放下手细细看了清秋一眼。
清秋双手托腮,嫣然一笑。“祖父,好看吗?”
宁京墨有些出神,清婉和清秋的在他的眼里重合起来。清婉出嫁前坐在铜镜前正梳妆,见他进来后也是如这般询问的。
“好看,笑靥如花。小公主以后嫁的人也得是能让你这般笑的人。”
“那是自然。”说完不知怎的觉着鼻头一酸,低下掩饰自己眼里泛着的水。
厨房里的青松算着时间,估摸着也该说完了就提着装着所有桃花糕的食盒走向了门口等着的马车里放好,途中还顺手摘了一支桃花放进食盒。放好东西后正准备去接小丫头,就见她站在大门口望向里面,顺着方向是祖父的住的屋子。察觉清秋裹紧外袍的动作,想着可能是冻着了,还是赶紧回宫的好。
“清秋。”
到了长门宫,青松先是把食盒里的桃花糕拿出来给了清秋,只留下几块和一支桃花连同食盒一同给母后送去了。
“母后,今日祖父前院的那颗桃树花开了,让我带一枝回来给你瞅瞅。还有杜婶做的桃花糕,可好吃了,你也尝尝吧。”
青松将桃花糕拿出来摆好,又把桃花递到宁清婉的手里。
宁清婉接过桃花拿在手里看了好一阵,然后拿起来闻了闻,不知怎的生出一丝惆怅。她被困在这座巨大繁华的牢笼出不去,也只能靠这些外来物以解苦闷。
“你今日和清秋在外一天也玩儿累了,去歇着吧。你们也都出去吧,不用在我这里候着了。”
“好。”
“是”青松和众人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宁清婉待人都走了后,找了个瓶子将桃花插进去摆放在了她的床头,才走到桌边拿起糕点尝了一小口,发现有种熟悉的味道,于是一口连着一口的含泪吃下。她吃得很慢,很显然舍不得吃完,皇后娘娘什么没有,会去在意几块桃花糕的得失吗?可讽刺的是,她偏偏在意。
“杜仲,他们都走了吧?”
“将军,小殿下们已经上马车了。”
“那扶我去桃树下再坐坐吧。”
杜仲扶着宁京墨到桃树旁,自己也同宁京墨一起靠着。
不知过了多久,宁京墨悠悠开口:“杜仲,你也该走了吧!”
杜仲闭上眼睛导致眼眶里的星星掉了下来。
“嗯。”
宁京墨感到忽有风吹过,头上的花随风吹落。嘴里嘟囔了一句:“花开花落,终有时,只是惹尘埃。
阴暗的屋子里传来了放肆的朗朗笑声,几人相对而坐,偶尔拿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一口细细品尝个中滋味。
“这老家伙可算是死了,李太医不愧是太医院一把手啊。”
“哈哈哈哈,过奖了。”李益明拱手谦礼,脸色倒是洋洋得意。
白西羌还是有些担忧的询问:“没被人察觉吧?”
李益明细细想了各中步骤,确认没有疏漏才回答道:“自然,我办事,你放心。”
得到李益明肯定的回应,白西羌彻底松了口气。这场由地狱编排的绚烂无比的血色戏剧算是暂时谢幕了。
宁京墨离开的后的第三天,宁清婉让宁子岑把苏铭藏了起来。
“阿铭,阿铭?”小公主的寝殿内不断传出着急的呼喊声。自外祖父去世后阿铭病症复发,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好几日,连着也说了好些听不清的胡话,所以清秋未敢离开阿铭半步。昨日好容易烧退了些,也能安稳的睡个熟觉了,清秋才安心也跟着睡去。
可这一早起来便没见着阿铭的踪影,,寝殿里里外外的寻了个遍也没找着人,急得清秋逮着人就问阿铭的下落。
“你看见阿铭吗?”
“回公主,奴婢没看见”
路过的宫女被清秋拦住,神色倒有些慌张,匆忙回了话就快步的走了。
清秋问了大半圈,没一人知道阿铭的去处,头脑也没半点思绪,眼眶也红红的,。
“这是怎了?谁欺负我们的小公主了吗?”青松从太傅那儿学完功课回来,正巧看到在庭院里清秋眼眶红红的快哭的样子。“清秋,怎么就要哭了呢?”
清秋看见青松回来,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依靠,扑进青松的怀里就哇的一下哭了出来“皇兄,阿铭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不哭不哭”青松手摸了摸清秋的头,轻声安抚着“问过母后了吗?许是母后见你贪睡,便把阿铭带去用膳了呢?”
清秋把头抬起来看着青松,又听青松说“和皇兄先去母后那儿看看。”后急迫的点了点头,之后青松就牵着清秋的小手往他们母后的殿中去了,可刚到殿外就被拦了下来。
“殿下,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还请回吧。”
“宁姑姑,你有见过阿铭吗?”
“殿下,老奴一直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
“宁姑姑,阿铭不见了,清秋已经急得找了大半天了。你帮帮忙,让我们进去吧。”
青松一再求宁姑姑通融,转念又觉着不对劲,纵使母后身体不适,也没有他和清秋拦在殿外的道理啊。
“宁姑姑,你当真未见过阿铭吗?”青松本来一贯温和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冽起来。
宁姑姑知道这殿下其实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主,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没打算瞒着,也就交代了:“回殿下,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将苏铭姑娘送往别处让人好生照看了。”
徐青松听完宁姑姑的话,心里似咯噔的停了半拍。别处好生照看?不过是宁姑姑诓人的胡话,这宫里怎么会容得一个背上“乱臣贼子”名声的人的孩子呢?他高估了母后的容忍,忽略了宫里的“瘟疫”的传染速度。他忘了,他的母后不只是他与清秋的娘亲,是外祖父的女儿,是舅舅的妹妹,她更是父皇的妻子,一国之母。怎能渴望她的善良施舍到阿铭的身上呢?
他知道就算再求着宁姑姑也会无用,索性跪在了殿门前的青石板上。
“殿下啊,你可别为难老奴,公主你还不快劝劝殿下。”
宁姑姑话音才刚落,徐清秋也学着青松的样子双膝跪倒在地。
“宁姑姑,皇兄跪,我就跪。”
她不知道为何要跪,只见着皇兄跪了,她便也跪。见着皇兄面色有些许泛白,眼神透着从未有的怒意和落寞,她开始慌了,却又听见皇兄一如往常言谈温和的说:“宁姑姑,我不会为难你的,你做你该做的就好。”清秋才又觉着小船还并没有沉了海,风浪还没有掀翻它。
“子岑,你让他们跪,不用管他们。”殿中传来了严厉且冷漠的声音,接着又吩咐着:“子岑,把宫门关上,别让人瞧了笑话。”
徐清秋其实头一次见着这样的母后,头一次听见母后用如此冷漠的语气说话。原本还带有期待的眼神的光亮,一点点的暗了下去,她害怕的往皇兄身边靠了靠,手紧紧的拽着皇兄的衣角,头慢慢的低了下去。她不敢再看那扇紧闭的门,她觉着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温暖。
许是察觉到了清秋的不安,青松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将手心里的温度传递给她,并朝向她回了一个明朗的笑容,他笑起来好像暖阳照进了心脏,阴霾在那一刻被驱散只留下是安心的温热。
徐青松和徐清秋从午时跪到了深夜,空落落的宫殿庭院再无半点人气,偶有几间屋内还点有忽明忽暗的蜡烛。面前的殿门从始至终都无半点愿意打开的迹象,好似一堵怎么也无法推开的石墙,坚固却冰冷。
寂静无声的寒夜里唯留有一抹月色慰藉一点点正在失望的人心,月光下投射出相互依偎的倒影显出的是落寞与悲戚。一天没有进食的徐清秋身体软绵绵的,半个身体靠在了徐青松的肩膀,依赖着仅存的意志勉强支撑着她无声的抗争,最后昏睡在了徐青松的怀里。
空荡的空间传来绝望的呐喊:“母后,你当真要对不起她吗?”
他们还能等,耗得起时间,能在这儿冰凉毫无温度的石板跪到膝盖麻木不知疼痛。可阿铭已经等不起了,青松思绪混乱的无法停止的想象阿铭独自一人面对未知又陌生的一切内心的惶恐不安,烧还未全退的她该怎么撑过这一晚。他再没了耐心陪着那位心如顽石的皇后娘娘做着无声挣扎抗争。
呐喊悠长而悲凉,回声撞击着坚硬的门墙,穿透了外壳也融了冰“吱呀”紧闭了一天的门,开了。
原本还昏睡着的清秋听见了响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青松把清秋扶起来,俩人正了正身子。看着屋内亮起了烛光,那一点烛光在漆黑的空间里尤其的耀眼,烛火下映射出的残影从未那一瞬间有此刻的温暖。
“宁姑姑,还有多久才到,清秋害怕,阿铭会更害怕的。”
宁姑姑在前提着灯笼照明,三人穿过一片小竹林,走过长长的石子路,黑夜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遮了眼,仿佛成了眼盲之人,偶有阴风拂面,让人从心底深处由升一缕未知的恐惧。
“到了,阿铭姑娘就在前面的屋子里。”
前方烟雾缭绕中映现出一座残缺不堪,随时都似要坍塌的房屋,四周都被竹林笼罩,尤为阴森可怕。见此景象徐青松带着徐清秋似脚底生风般急迫地奔向哪儿,双手微微发抖的拿着宁姑姑给的钥匙慌忙却快速的打开了破陋不堪的木门。
听见了锁链擦过铁环的声音,她向身后本就无路可退的墙壁靠了靠,阿铭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眼神尽是恐惧,脸上还带有未干的泪痕,透露出死寂般的气息。
清秋和青松动作放轻,脚步却没有丝毫放慢的走向阿铭,俩人蹲下身子用手心里的温热暖了暖阿铭冰凉的脸颊,感受到小孩不断颤抖,似进了冰窟冻得僵硬的身体俩人心里说出不的心疼和自责。狠不得将阿铭拥入怀抱,将自身的温暖传递给她,可阿铭对他们有一丝丝的抗拒,她在害怕,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阿铭,别怕,是我和清秋。”青松的轻声软语入了耳,才稍微松懈了些。
“我们带你回家。”是青松和清秋的声音,阿铭用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直盯着他们看,像是要盯出洞来。是他们,是他们......
“你们是来接我离开这儿的是吗?”
“是啊,我的小阿铭,姐姐和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清秋听见阿铭微弱的声音,她不确定的语气,一瞬就湿了眼眸,她的小孩怎的能受这样的罪。她该是在宁府后院的一抹暖阳,是生长在清澈水里欢快跳脱的小鱼,活于阳光之下的人啊。
阿铭欣喜,原来那位姑姑真的没有骗她,姐姐真的会来,没有丢下她。她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宁姑姑,小孩略带喜悦的声音响起。
“姑姑真的没有骗我,她说了姐姐要来接我的,姐姐没有丢下阿铭。”
青松回头深深看了宁姑姑一眼,露出了不同往日的狠厉。若不是今日他们的哀求,阿铭真的要在这了无人息的地方,一天天失望和绝望,直到死去。没有人会发现有个孩童死在了这片竹林中,从此这世上之人无人记得有一位叫阿铭的小孩曾踏入过这高墙深院。万幸的是,虽迟了些,但还来得及。
“是啊,姑姑没有骗你,姐姐不会丢下你的,哥哥背着你回家可好?”
我的傻小孩,她真的在骗你,但和我清秋真的不会丢下你,所以我们来找你了。
“嗯”话音刚落阿铭就栽到了清秋的怀里沉沉的睡去了。
天渐明了,初晨的阳光打在了阿铭脏兮兮的小脸蛋上,来时悠远的道路不再那么漫长,笼罩着的阴霾慢慢散去,四周依旧阴森诡异的气息不再感到恐慌。
哼唱的小调温柔至极,似怕惊扰了梦中的小孩。
阿铭这一觉睡了许久,太阳初升到缓缓落下。醒来后发现盖着柔软的棉被,睡着暖和的小床,手里握着清秋的手,再次被锁到黑屋里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阿铭其实分不太清了。
青松走过来本想在清秋的膝下放个软垫,抬眼就发现阿铭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碰了下软乎乎的小手,触摸到阿铭的体温恢复了正常才放下心来,小声的询问“还难受吗?有热乎乎的小米粥,要吃点吗?”
“唔~”阿铭还未回话,倒是清秋被青松的声音惊醒了。
其实本就睡得不沉稳,阿铭回来后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的嘴里念叨着要娘亲,梦里的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手脚偶尔乱扑腾,又哭又闹的,吓得青松和清秋一直守在床边。
上元节那晚回来后,阿铭只是沉沉的昏睡着并无今日的发泄。而清秋却抱着青松不停的哭,嘴里不停嚷嚷着:“血,好多血,哥,瑾姨娘身上都是血。屋子里好黑,好黑......”
“我想娘亲,我要娘亲。娘亲把我锁在黑屋子里,她把我丢下了。”阿铭一股脑的,像积满了水,水闸开了伐,洪泻而出,怎么也收不住。
清秋忍着膝盖的疼痛,艰难的起身抱住了阿铭,双手轻轻地,一下一下缓缓拍着阿铭的背。青松和清秋并未再多言,由着阿铭哭得撕心裂肺,泄洪的水也只是一瞬的迸发,爆发之后也终归于平静,哭声渐渐的小了,只有不时的抽泣,最后小孩的头软搭在清秋窄窄的肩头寻求安慰。
青松坐在了清秋的身后,用手轻柔的抹去了阿铭眼底下的泪滴,用刚浸湿了热水的帕子擦了擦满是泪痕肉乎乎的小脸蛋,安静听着清秋在阿铭耳旁的话语。
“小阿铭,你的娘亲没有丢下你,她只是暂时的把你交给了我和哥哥照顾。你的娘亲很爱你,我们的小阿铭这么惹人疼爱,怎么会舍得丢下呢。”
“以后姐姐和哥哥就是你的家人,我们罩着你,可好?”
“嗯”阿铭闷闷的回了一声,双手回抱着清秋,又收紧了些不肯撒手。
“咕~”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发出了怪异的声音,想来是三人中的谁饿了,肚子不满的抗议了。
“我们的小阿铭饿了啊,等着啊,姐姐给你端热腾腾的小米粥。”
阿铭害羞的把头埋进了清秋的胸口,惹得清秋和青松嬉笑。
“我们的小阿铭,愿你百岁无忧,平安顺遂。来时的岁月护你平健安康,与我们一起快快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