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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外婆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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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像一锅已经开了的粥,我觉得一切都糊里糊涂,却又似乎按部就班的发生着。那一边,医生说外婆大约可能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完了,这将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冬天,也是最冷的一个冬天。
外婆在电话里问起吴其川的事,我搪塞着,外婆叹了口气,直接问道:“槿啊,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我讷讷的说:“是的。”
外婆叹了一口气:“分就分了吧。你要分手你定是有理由的,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以后一个人过,没有人照顾你。”这个时候,她心里还是想着的是我。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外婆,不是,是我找了一个比他更好的。”我终于忍不住说了。说出这一句后,我的心里突然释怀了,感觉悬在空中的什么东西落到了实地。算了。认了吧认了吧。我就带他回家见外婆吧。
“好啊好啊。丫头你什么时候带他回来给我看上一眼,我就死都心安了。”
我第二天就找到徐望舟,我说:“我同意嫁给你。”
他颌首笑着:“我早就知道你会嫁给我。”他有锐气的自信。
“但是,我希望下周就结婚。”
他想了一下,说:“好的,可以。”
然后,他缓缓地说道:“可是,我不想办酒席,因为不打算请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一起旅行结婚。”
“不必了,结婚后,我想带你回家,然后,我一直会在家守到外婆走后。”
他说:“这样也好。”
于是,这这样定下来了。下周二,12月26号,我和徐望舟就去办理结婚证了。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期望交付自己换另人的心。婚姻也是一场赌博,没有任何经验的我只有靠直觉由命运引领。
如我所料,徐家的人根本不同意徐望舟和我的婚礼。他带我回家一起晚餐。他的爸爸冷冷不言,面对他的沉默威严,我心里暗暗倒吸冷气。他的妈妈一听说我们要结婚的消息后,就哭天抢地的叫起来:“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徐家原是福建籍人,家族观念重、传统、要面子,在她眼里,三十来岁不结婚不恋爱的儿子,简直就是个异类,让她在家族中抬不起头来。但是就是这个儿子为了躲避相亲,根本就不回家。现在一回家就直接带个土丫头说要结婚。徐妈妈觉得这儿子真的像是冤家派来气她的。
面对这样的场景,徐望舟面带微笑,不急不躁,也不气不恼。我看到他如此淡定沉着,也就不觉得紧张和害怕了。我觉得他是那种可以担当,可以沉着应对一切的人。只要他站在我旁边,我就觉得心安。
徐家只有徐望舟的哥哥没有什么表现,看见我,客气的打招呼,吃饭的时候也会招呼我。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难受。饭桌上,大家都不说话,但是徐望舟还是旁若无人的给我夹菜,轻声细语的问我:“吃得惯吗?”我心中有暖流拂过,一个男人,坚定的愿意以婚姻的盟约与你在一起,顶着压力一意孤行要照顾你,关怀你。朱槿,得夫如此,妇复何求?我是该知足了,感恩了。
我把结婚的事告诉了外婆,外婆很高兴:“槿啊,你快点带望舟回来我看看。”还埋怨我说:“怎么两个人处这么久,你都不说一声,我们可以帮你参考参考啊。”听着外婆的絮絮叨叨,我觉得很心酸,其实她现在病情日益加重,说多几句话都会激烈的咳嗽。
我已经不去公司上班了,徐望舟说给我放长假,但是实际上我在猜测,他以后都不会让我再回公司上班了,不会在他公司以他下属的身份出现。虽然这是家族企业,妇随夫唱的经营管理方式非常普遍,他似乎也不想事情复杂化,让我避开他的家庭和外面的一些关系。不过也好,要我突然转换成这样的角色,面对以前的同事和客户,我自己适应不过来,想必其他人也适应不过来。暂时不要去面对,或者对大家都是好的。
得不到家庭的支持,但是徐望舟表现得很无谓和无畏。而我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被徐家人拒之门外。就算现在,我仍然觉得他们和我是毫不相关的另外世界的人,是我所不用去接触和面对的陌生人。我们不举行婚礼,那么整个婚姻的仪式就是仅仅是去民政局领取结婚证。徐望舟的哥哥徐望峰会陪同我们一起去办理。
看到徐望舟这样对我好,我心里却不安起来了。我决定向他坦白我的过去。当然,是我所以坦言,而他也能接受的范围内的。我觉得我该以我的坦诚去面对他对我的担当。
“我曾经谈过恋爱……”
“二十六、七岁的女人了,你没有爱上过才不正常。”徐望舟打了个呵欠,对我的话并不在意。
“我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事……”
“经历是一笔财富,经历让人成长。”真是对牛弹琴。他转过话来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刚刚去了商场,买了一些东西。显然他并不想听我的过去,也许不管我的过去是苦难还是幸福,其实都与离他的世界很遥远。或者是他洞穿我内心,我的往事在他眼中已历历在目,他有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我还是住在我租的房子里。他也没有要求要上楼。到了楼下,他抱抱我就走了。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像其他即将新婚的恋人,似乎大家都太冷静,大家都很克制,没有什么激情,也没有冲动。我想,或许是因为一切都进行得太快了吧,到了高潮的情节,可是剧中人却还才刚刚到位,还没有进入状态。感官比安排要慢了一拍。
办结婚证的那一天,徐望舟穿插一套深灰色的西装,我穿了一套旗袍,南方的冬天不算冷。结婚证是提前在相馆照好的,朱红色的底,两个人的头微微靠向一起,我们都淡淡微笑着。看着照片贴好在红色的小本子上,盖上朱红的印章,我觉得自己像飞过一整个秋天的燕了一样,终于找到了可以避寒的家。
沈丛文曾经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也许,很多年很多年后,我也会欣慰地对自己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终于遇到一个正当好的人。
我决意要好好珍惜徐望舟。虽然我并不知道即将开始的婚姻生活是什么样,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做一个男人的妻子。
结婚后第三天,我和徐望舟就出发去我老家。我心里忐忑不安,这个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家里到现在还当着孩子一样宠着的公子,他去到我们那里,会习惯吗?会嫌弃吗?会觉得闷吗?徐望舟仿佛猜出了我的心意,他和我说:“你不要担心我,我小时候在福州农村呆过一段时间的。而且我读大学的时候,和同学经常一起去户外去野营。”
果然,徐望舟在我们家落落大方,甚至他先知先觉的没有带西装等正装来,就带了两套休闲装,我不禁暗暗赞叹他的利落和细致。外婆确实很喜欢他,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握着我的手,高兴得落下泪来。我也忍不住背身擦去眼泪。我看到望舟的眼中也亮晶晶的。
外婆的精神状况似乎有所好转,由于公司的事务太多,第三天,徐望舟就先行一步回去了,留下我照顾外婆。走的时候,他给我一张卡,说里面有五万元,如果不够,就打电话告诉他。
外婆终于还是等不到春雪融化迎春花开,就在旧历年过年的前几天,她含笑而去。她说她终于心愿圆满,可以放心的走了。
但是,外婆走了,我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觉得人生了无意义,生活似乎就这样无以为继。虽然一直以来自己的信条就是,再艰难的人生都要用内心坚定的信念做护法。可是,此刻突然觉得生命的虚无,生活价值的虚无,到底什么是我们的信念,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现在,似乎所有一切曾经□□的都在这一刻轰然倾塌,变成一片空无的废墟。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个正弦曲线,从低谷开始进入高潮,再从高潮落入低谷。第一个低谷是出生,第二个低谷是死亡。我们之所以要活着是因为中间有一个高潮。这个高潮值得我们来这世界上走一遭爱一遭。可是我却分明觉得,自己失去了活在这个世界上高潮的激情,只有麻木的虚空和疲惫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