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宁下妖》程杨

2、第二章 洞中狐妖

　　明月清辉，小星数点，象郡临尘县，静谧之中有三两家烛火未熄，县外南郊高山深谷中郁郁葱葱的南仙山北坡，只是一片黑影，在月影之下只有高林尖梢微能瞧出一点形状来，山腰之下不是矮木便是青松，葱茏紧密，连羊肠小道都不曾有，樵夫也不来这儿打柴，可谓人迹罕至，清幽安静，坡上有个白云洞，峭壁之中的山洞，洞口的巨岩被风蚀，形状各异，还有一块巨岩直愣愣自洞口平伸出去，在这峭壁上延出一丈平地，洞口左侧也有一风蚀后的巨岩化为的方寸平地，铺着些只有山脚溪流才有的卵石，垒而为灶，此洞离山顶不远，故而常有雾气围绕。

　　一红衣女子从洞中走出，一团艳红的狐火悬在左肩，怀中抱着一只小狐狸，这小狐狸毛色不纯，黄白相间，狐形在狐族中也算弱小，可一双眼睛，实在好瞧，清澈明亮，正用鼻子蹭女子的臂弯，女子柔声问：“鼻子痒了？”

　　怀中狐狸发出人声：“风吹来，觉得痒。”

　　声音清脆，宛如及笄女子。

　　女子抬头看天穹的明月：“欢宁，你瞧，今晚的月儿快要圆了。”

　　小狐狸抬头，那明月快要圆了，只差浅浅一弯，明晚便是圆月了。
　　小狐狸瞧见明月的瞬间十分兴奋，可蓦的便独自忧心起了，静静的不说话，将头搭在女子臂弯上。

　　女子未听见它说话，便低头瞧它，狐火之下，它的担忧瞧的清楚，女子顺平狐狸后脊上的软毛：“欢宁，不用担心，明晚一定可以化成人形的。”

　　“若还是不能化成人形怎么办？”

　　它可愁了。

　　女子笑，欲柔声宽慰它，可却被身后从洞中走出的清秀男子抢了先，男子箭步走到女子身边，低头瞧狐狸，道：“若是化不成便再修炼，有姑姑和我在一块儿陪你，若是十年不成就五十年、百年，怕什么！”

　　他话声起初急了些，后又放缓宽慰那小狐狸，“欢宁，不成便不成，不急的，咱们又没什么要紧事要往别处去。”

　　女子也道：“是啊，欢宁，你啊，放宽心，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化不成人形那我们再修炼。”

　　忽劈空传来一轻笑声，‘唰唰唰’三道黑影落入巨石之上，狐火将来人模样照清楚：清秀明丽的青衣女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戴着玉竹冠，拎着一壶酒的男子，白发苍苍却有朝阳生气的老人家。

　　乐儿和清霜对着老人家恭恭敬敬的行礼后才同旁的人说话，喊这老人家苍明公。

　　青衣女子上前从红衣女子怀中抱过小狐狸：“乐儿姐姐，让我抱抱欢宁。”

　　乐儿怀中的小狐狸乖巧的投入青衣女子的怀中。

　　拎着酒壶的男子冲乐儿身旁的男子说道：“清霜，今晚赏月！”

　　清霜盯着男子手中的酒壶，笑道：“还是玉竹君大哥懂我。”

　　苍明公捻须轻笑，只望着他们便很满足，清霜从洞中拿出草席，邀苍明公一起赏月，三人盘腿而坐，举杯对月，乐儿和青衣女子同回洞中，乐儿唤她青蓉。一进洞内是有石桌石凳并一小潭清水的宽敞地，有三石室凿出于洞内石壁上，是洞中洞。青蓉和乐儿坐在桌前说话，将小狐狸放在桌上，青蓉道：“方才你们的话，我只听了末一点儿，好似是欢宁担心化形不成之意。”

　　乐儿点头。

　　青蓉笑：“傻孩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这次不成那就再修炼，这天下间化形不成的精多的是。”

　　桌上的狐狸哀怨道：“可我已成精三百五十年了，在狐族，成精三百年便可化形了，我这都三百五十年了。”

　　乐儿笑道：“许是我家欢宁姿容不俗，所以化形晚了一些。”

　　哪有女子不爱美？乐儿一说这话，欢宁便开心了不少，乐儿邀青蓉同眠，青蓉也就不走了，洞外巨岩之上，也说笑到了天明。

　　翌日晨初时分，苍明公和玉竹君便先回去了，青蓉晚他们一步离开白云洞，走出洞口瞧见清霜双眼毫无疲倦之色，笑：“你同玉竹君时常彻夜不眠赏月，怎的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清霜笑道：“青蓉姐不也常常同我乐儿姑姑说悄悄话，还不许我们听。”

　　青蓉笑：“那是秘密。”
　　说罢便离开了。

　　乐儿从洞中出来，瞧见清霜在卷草席，笑道：“看来今日你又要睡一日了。”

　　清霜笑答：“姑姑放心，我定不会错过欢宁化形的。”

　　言罢，他腋下夹起草席，进洞中休憩直到日落，他醒来后立刻奔向欢宁住的石室，还未进入洞中便发出大笑！

　　青蓉、玉竹君、苍明公刚到白云洞就听到清霜的笑声，苍明公微微皱眉：“看来，未成。”

　　青蓉还未进洞就着急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清霜转头看见他们，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快来瞧欢宁！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甚是大声，而且这大笑声中还夹杂了几声特意压声的轻笑声。

　　青蓉、玉竹君、苍明公进洞后，忽有一男一女在北坡茂密的深林中露出了脸面，不知从何处而来，踏着高木尖梢飘然落在白云洞伸出的巨岩上，那男子身高八尺有余，清疏貌秀的白净相，墨眸挺鼻桃花面，实在俊美，而男子身边矮了男子一个头的女子亦是清秀水灵的美人，且小腹微隆，已有为人母的气韵，男子右手揽住女子的腰，轻声问道：“柔儿，可累着了？”

　　女子偏头看他，笑道：“夫君也未免太小看柔儿了。”

　　男子含笑看着女子：“为夫只有一个柔儿，自然要小心看着了。”

　　女子脸颊泛红，含笑低头，羞涩拽男子的衣袖，道：“快进去看欢宁吧。”

　　男子反手握住女子拽衣袖的手，携手走进白云洞。

　　站在石室前掩面偷笑的青蓉、玉竹君，大笑着的清霜，皱眉忧愁的苍明公，从石室内走出含怒指着清霜的乐儿······

　　这对男女看到这场面，互相看了一眼，都很不解，清霜笑间转头看到二人，向二人招手：“先生，贤姊嫂嫂，快来看人手狐狸身的狐狸。”

　　男子和女子急步走到清霜身边，朝石室内看去，也掩面含笑。

　　石室内，一只狐身约两尺三寸，狐尾一尺，比赤狐略小的，耳尖眼亮，只有胸腹是浅白色，余身是浅黄色毛的不喜深林的小沙狐四肢变成了人的手，站在石床上，天生勾人的狐狸眼左瞧右看，不知所措。

　　清霜笑足了才道：“欢宁，人啊···是两只手、两只脚的，不是四只手啊！”

　　说完，他笑倒在正在掩笑的玉竹君身上，猛拍玉竹君的肩头：“玉竹君啊，啊哈哈哈~”

　　他的话被他的笑声拦住了，那玉竹君也是憋着笑，没法说话。

　　欢宁眼泪婆娑的看着众人，不知该怎么办。

　　乐儿轻轻拍清霜肩膀，极力使自己不笑，说道：“清霜，欢宁着急呢，别笑了。”

　　清霜已是笑得肚疼了，捂着肚子笑倒在石壁上：“乐儿姑姑，我知道欢宁着急，我也···着急，可是你瞧欢宁变的都是什么样啊，方才是四只脚，现在是四只手！哈哈哈，待会儿是不是四个脑袋？”

　　乐儿姑姑知道不能让他不笑，也就不去管他了，其实她心中也觉好笑，然她是长辈，欢宁又巴巴的瞧着她，盼她想法子，她哪里能再笑啊，她先转身看向玉竹君、清霜、苍明公，问：“苍明公，您瞧这······青蓉，玉竹君，都是妖，可有好法子？”

　　青蓉摇头：“妖化为人形都是靠自己修炼的本事，欢宁没法控制自己的法术自然是化不成人形的，若是我们帮忙了，她下次怎么办？”

　　玉竹君扶着笑倒在他身上的清霜，疑道：“许是欢宁着急了些？”

　　苍明公看着欢宁，知晓是时候未到，便不再多言。

　　乐儿也觉欢宁今日是无法化形了，转身对柔儿说道：“柔儿，臣廉，白白让你们跑一趟，柔儿身子可有不适？”

　　苍明公、青蓉、玉竹君立刻询问柔儿身子可有不舒服？就是笑弯腰的清霜也收敛了笑。

　　柔儿笑道：“你们真是太小看我了，这么点路就能让我身子不适了？我啊，哪里都好。欢宁化成人形，也是我和夫君所盼，或是天意暗藏，欢宁将来有大成就，故才有这多方磋磨。”

　　言到此，她偏头看向石室中已乖乖变回狐狸身的欢宁，笑问：“欢宁可是丧气了？”

　　石床上小小的沙狐一跃而起，发出人声：“没有。柔儿姊和先生往日的教诲欢宁一直都记在心中呢，今日这般欢宁虽是化不成人身，但也不能放弃，是不是？”

　　宋臣廉点头：“是。”

　　柔儿笑道：“欢宁如此懂事，待明日，阿姊让你宋大哥一定给你买一只烧鸡来。”

　　欢宁听到有烧鸡吃，在那石床上一蹦三尺高！

　　乐儿他们复又叮嘱夫妻二人小心些，问起了柔儿腹中胎儿之情，听到柔儿言喜吃酸食，清霜便说道：“待我过几日寻些大又酸的杏儿、李儿等的酸果回来给贤姊嫂嫂，对了，青丘有一种酸果，人吃了有益，我给贤姊嫂嫂摘来！”

　　柔儿笑：“那这话我可记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