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宁下妖》程杨

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余下之事

　　欢宁倒也并未真的离开篇遇山，既然要让这些凡人留下开山，她若是不在他们躲懒时震慑几分，只怕这山百年都不能开出一条山道来，这些凡人因恐惧欢宁，倒也勤快，按欢宁所想，应是能开出一条窄小山道引路的，奈何那些不长眼的妖魔一个个都往这篇遇山跑，现出原身，吓得这些凡人一个个屁滚尿流的，欢宁本意不过是让他们修山道，生出善念，并不想取他们的性命，如今被这些妖魔吓得，是半条命也没了，欢宁可伶他们，于是现出巨狐之身，言他们世道混乱，战火四起，既然已知其错，还是归家去吧。

　　一群凡人，立刻如鸟兽一般，四散奔逃，欢宁目送他们，轻叹了一声，这世道下，他们该如何活下来啊。

　　目送他们离开后，欢宁临风立在崖边，虽不是篇遇山的山崖，但也能远眺群山，群山青葱，早已不是冬日里萧瑟的模样。

　　不一会儿，慕乙便现身在其身侧，瞧见欢宁眉头微皱，在思索着什么，连他来了都不晓得。慕乙偏头看向欢宁，轻声说道：“他们有他们的命。”

　　欢宁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见慕乙眼中含笑，听见慕乙的话，笑开了：“上君总能知晓欢宁在烦恼什么。”

　　慕乙道：“因为欢宁的烦恼就在眼中啊。”

　　说着，慕乙侧过身，面对欢宁，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欢宁的眼尾，轻轻的用拇指扫过，欢宁有些痒，顺势偏头倚在慕乙掌心上，慕乙伸手捧着她的脸颊，感受她的眷恋。

　　欢宁抬眼看着慕乙，是钦慕，是依恋，是所有心事都能尽数倾倒的信任。

　　欢宁问：“这样是不是不好？姑姑与先生都曾说过，厉害的人物都不会将心底真实的想法暴露在眼中。欢宁······不厉害，如今还做不到。”

　　慕乙问欢宁：“那欢宁想做到吗？”

　　欢宁道：“想，欢宁想做到。”

　　慕乙道：“那我一定会帮欢宁做到，只要是欢宁想做的事，我就一定会帮欢宁做到。”

　　欢宁傻笑：“若是欢宁想做的事于天下无益而有害，甚至会危害苍生呢？”

　　慕乙道：“欢宁不会的。”

　　欢宁笑，上君也一样信任着她呀！她不会追问，因为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即便万般无奈，有上君在身边，她也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欢宁望着上君，不禁心中欢喜，上前一步，刚环住上君的腰就听到一熟悉的声音！

　　“小狐狸不知羞！”

　　欢宁吓得抖了抖手，下一刻便被慕乙抱在怀中，耳边还有慕乙的轻笑声：“那只鸟又在嫉妒了。”

　　言罢，灵晔便出现在他们身侧，好巧不巧正对欢宁站着，欢宁望着他，微微有些恼，灵晔总爱在这时候出现吓她，每每她欲与上君相拥时，灵晔的声音便会出现，起初欢宁还会露出羞涩的模样，后来上君对欢宁言灵晔是在嫉妒后，她反而有些同情灵晔了，欢宁眼中的同情让灵晔消停了一段时日，今日忽然又这般，着实吓到了欢宁。

　　灵晔看见欢宁有些恼气，微微一笑：“小狐狸如今仗着有人撑腰，居然敢对本神君不敬！该罚，该罚。”

　　欢宁在慕乙怀中不甘示弱：“神鸟仗着神君的身份，欺凌弱小！”

　　灵晔微愣，继而大笑：“原以为你只有慕乙撑腰，不想长睿也在你背后撑腰着呢，她说了那么多话，怎你就记着这一句了。”

　　这话呀，原是长睿对灵晔说的，前日移山之后，长睿与长谨听到欢宁以开山修道之法惩戒那群凡人，心中赞许，瞧着欢宁如今的摸样，只觉欢宁日后定会越来越好，也就不再担心。

　　之后欢宁、慕乙、灵晔、衍楚与长谨、长睿、长凌寻了个山崖议事，崖上崖下只有青松，虽是比篇遇山的山崖要小些，但也能容他们议事。

　　长睿与长谨最担心的就是长风了，如今长风身在昆仑，二人也可放下心来专心神书派与宋臣廉了，时值局势动荡，天下混乱，妖魔一面觊觎长风，一面又在混乱中吃人，更有不少与心存歹念的方士勾结，为非作歹，神书派的弟子一部分随昀安长老去龟山镇守无支祁，一部分修行尚浅，留在上灵清墟，由昀识长老调度，长睿与长谨按理而言不该一起下山，必须有一人镇守在上灵清墟，毕竟有不少妖魔也在觊觎上灵清墟，但长风之事紧急，二人权衡之下还是一同下山了，此番也算平安将长风送到昆仑了。长谨伤势比长睿眼中，思量之下，由长谨回上灵清墟镇守，长睿带着长凌去寻下山的神书派弟子，降妖除魔。

　　欢宁也道将会与神书派一起守正卫道，直至凡间战火渐熄，同时还会寻找宋臣廉的下落，神书派去不了的地方就由他们去！

　　长睿与长谨看着欢宁，想起了初见时的模样，那时的欢宁懵懂纯真，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了！

　　说起宋臣廉一事，多有伤感，天地之大，该往何处寻啊！一时间，相顾无言，那灵晔受不了冷寂，笑言长睿与长谨明明是两个小娃娃，怎瞧着同那凡间的老者一般，没些朝气，长凌最是护着大师姐的，便同灵晔拌了几句嘴，人哪里能说得过鸟，还是活了几千几万年的鸟，气得长凌胸口疼。

　　长谨看着灵晔，凌然正气说道：“神鸟仗着神君的身份，欺凌弱小呢！”

　　欢宁一个劲点头，暗道：对！

　　便记下了这句话。

　　长睿临走时，告诉欢宁凡人若战死沙场，或是被战火波及致死，是凡人的命数，若遇见，便救他，若是真的救不活，也不可强求。可若是妖魔在你的眼皮下伤害凡人，那便是你之责。

　　这话是长睿初次下山时，师尊告诉她的。

　　也正因此，欢宁才会放那些凡人离开，不强求其‘生’，况且再多在几日，这人凡人在被战火波及致死前就被妖魔吓死了。

　　此后的路该由他们自己选择。

　　长谨、长睿与长凌离开后，衍楚立在崖边一直望着长睿离去的方向，灵晔在他身旁说道：“舍不得？那追呀。”

　　欢宁与慕乙也在一旁看着衍楚。

　　衍楚摇头，他不是神书派的弟子，而长睿要去找的是神书派的弟子。

　　灵晔看了眼衍楚，正色道：“长睿与长谨确实一心向道，可他们却无法得道成仙，至多是比凡人多活些年头，虽说他们天资聪颖，如今之修行是同龄之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依二人如今之修为与天赋来看，百年后便会同他们的师尊一般，虽是白发，但面容与如今相差不大，不过终究会死。”

　　衍楚与欢宁一同皱起眉头，欢宁知晓二人不能得道成仙的理由，可却无可奈何啊！

　　衍楚问灵晔：“为何？”

　　灵晔道：“因为宋臣廉未找到，长风未醒来，他们心中有执念，故不能得道成仙，他们二人也知其中道理，可却心甘情愿的被执念左右。”

　　衍楚转而看向欢宁：“长睿······和你说过吗？”

　　欢宁点头：“所以他们想同长风一般，被封印，至于封印多长时间，长睿阿姊言，需要她修行再高些，长睿阿姊······一直在算自己应该被封印几百年。长睿阿姊说此话时，很坦然，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衍楚不理解长睿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从前不理解，即便灵晔与他说了很多神书派守正卫道之事，即便从欢宁口中知晓长睿一心向道之事，他还是不能理解，但他不会反驳长睿。慕乙和他说过，他孑然一人，度过这千百年的时光，不曾与外人有过多的接触，所思所想只为自己，可长睿心中却不会只有一人，有师尊、长老、师妹师弟们、上灵清墟、神书派还有苍生，或许此刻衍楚不理解，慕乙也并未说过衍楚必须要理解长睿之话，只是多让衍楚看看长睿的眼眸。

　　衍楚仔细的看过长睿的一双清眸，清澈却又带着悲伤，他不懂，慕乙道，不用懂，只需要帮助长睿做她想做的事。

　　衍楚看向灵晔：“你有办法？”

　　灵晔点头：“我可是上古神鸟，封印两个小娃娃而已，怎会难得住我，只是那小狐狸心疼她的阿姊罢了。”

　　衍楚看向欢宁，欢宁冲她微微点头，衍楚修行之法与神书派不同，长睿阿姊怕衍楚为了她做傻事，曾让她悄悄询问慕乙与灵晔可有法子，待知晓确实可行之后，长睿才将此事说出。

　　衍楚看向灵晔：“可要我守住她？”

　　灵晔道：“不用，封印之后他们仍旧在上灵清墟，这是最好的安排。”

　　衍楚点头：“我们去找宋臣廉！”

　　灵晔笑道：“若是她醒来就能看见宋臣廉，你猜她会不会欢喜。”

　　衍楚不确定，看向欢宁，见欢宁点头，才大声说道：“会。”

　　灵晔笑问：“你想看她欢喜的模样吗？”

　　衍楚使劲点头。

　　灵晔拍拍衍楚的肩膀：“那就先随她降妖除魔，再去寻找宋臣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