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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上人间 ...
受降城外五里处,是回乐峰。
疾风扫尽衰草,留下一片如雪白沙,落日沉沉,逐渐映得起伏的沙峰溢出血色;四周宁谧,唯有风声飒飒而过,拂起一层流动的沙雾。
片刻,沉闷的隆隆声响起,天地相接处,扬天灰土滚滚而来,顷刻飞驰到回乐峰前,为首的鞑子骑士在回乐峰下猛地一勒马缰,垮下的汗血马腾起前蹄高高嘶鸣一声,马上武士眯起了眼,边随着马来回踟蹰,边瞄着远处缓缓靠近的一队人马,高喊一声:
“原来是白马将军陈凤章!”
对面为首的白马在不远处终于停住,马上白甲青袍的将军也微眯了眼,面带笑意:
“萨雷将军,陈策幸会!”
两人寒暄自若,但鞑子将军身后的一队骑兵,却一字排开,已经在他身后布好队形,张弦搭弓;队形方才整肃,就听到陈凤章身后一声镝鸣,一瞬间,回乐峰的两侧刷刷一阵微响,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冒出头来;陈策身后一名副将高喝一声:
“张弓——!”
又是刷刷一阵轻响,两侧弓箭手个个搭箭满弓,正瞄准了峰顶,引得一群鞑子武士一阵低低骚乱,马蹄杂沓,萨雷左右看看,声如洪钟:
“陈将军名不虚传!哈哈!中原人果然爱用阴谋诡计!”
声音随风悠然溜远。
暮色熏然。
“两国交战只谈生死,萨雷将军,得罪了。”陈策收敛笑容,肃然端坐马背,左手提缰,右手已然果决挥下:
“放箭!”
箭矢如蝗飞出,一时回乐峰上杀伐之声不绝。
峰上独立的白马上,陈策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挂上弦,搭长箭,开满弓,轻侧身,微眯眼。
长箭脱弦御风而出。
艳红血花溅地,马声嘶鸣。
他不停手,长箭连连射出,箭箭精准,有鞑子战马应声倒下;刀光血影中,依稀可见远处受降城内,有青色炊烟沿着湛蓝的天边缓缓升腾,映着浅紫暮云,宁谧安详。
恍惚中,眼前竟有微微笑眼闪过。
陈策不由合眼一瞬。
……那遥远的温润江南,此刻可有人立在梅树下,翘首企盼他的平安?
“听我爹说,我娘名字叫诸梅,诸侯的诸,梅花的梅。”方青梅靠坐在后院梅树下,一手拈一片梅叶,一手扯着陈策衣袖,“我爹说,她酿的梅酒最是好喝,每年他回乡,都要千里迢迢带一大坛去西北。唉,可惜,我可从来没喝过,要是我娘还活着就好了。”
陈策坐在一旁石椅上,双目盯着手中书卷,口中却笑着把话题岔开:
“你虽然没喝过方伯母酿的梅酒,但也能喝到‘鸿展大哥’送来的高粱酿啊,还有什么可抱怨?”
方青梅眉毛一竖,脸颊却腾起微红:
“陈凤章你这个坏蛋!又拿鸿展大哥打趣我!”
“打趣你?我有么?”陈策微笑的目光从书卷上瞥来,“在下说的句句是实——唔!”
揉成一团的梅树叶子精准的命中他的额头,“啪”的一声,方青梅伶俐跳开往远处逃跑:
“活该!再敢拿我说嘴就是这种下场!”
陈策揉揉额头,笑着放下书卷要追上去,却听到不远处一声微咳,转身,正看到陈禀背手站在梅林外头,微笑着:
“策儿。”
“爹。”
陈策起身走过去,恭敬行礼:
“您今日从衙门里回来的较早。”
“前两天刚刚忙过,这两天稍清闲些。”陈禀笑着答完,目光瞄向陈策手中,“又在看什么书?”
“是宋人陈规所著的《守城录》。”陈策笑道,“看多了四书五经又看这兵书,才觉得这兵法也有趣的紧。”
“兵者,杀伐也,岂能当作有趣的东西?战场上一动一静皆是生死,可不简单啊。策儿,今年秋闱,你可有何打算?”
“自然是全力以赴。”陈策抬头,长眼灼灼,“爹不是教过策儿,君子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眼下朝廷用人之秋,年轻人自当投身报国。”
“嗯。”陈禀颔首,却又沉吟许久,“你对黄大人怎么看?”
“爹说的可是朝中右相黄齐黄大人?”
“正是。黄大人不知从何处见到你的策论,前几日见到我,对你颇有夸赞之词。”
“黄大人居右相,有辅弼之材;又多提拔后代有才能者,任人唯贤,是难得一见的能者。”陈策侃侃说完,随即话锋一转,“但听说他时常聚敛门生,又与左相不合,只怕有结党之嫌。”
“你看的不错。”陈禀点头,又道,“但朝中之事,却并非仅凭才德便可圆说;许多事情,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若有志于仕途,自当明白这些道理。”
“爹说的是,策儿记住了。”
“嗯,记住就好,我知道你自幼就聪明过人,”陈禀捋须点头,又看向梅林那一头,低声长叹,“不过,世事无常,能看透才是真正是聪明人啊。”
“爹,您的意思是——”
“策儿,黄齐得势,升任左相。这下,你爹我只怕官位不保了。”
一路溜出梅林,方青梅刚停住脚步,就听到后头廊桥后,陈夫人在暖阁里远远的向她招手:
“梅儿。”
方青梅应一声,随即雀跃去向暖阁,进门偎近陈夫人身边:
“娘又在绣花了——来,我帮您穿针!”
她两手拿过针线小心翼翼穿针;陈夫人一手抚着方青梅发辫,却又忍不住低叹:
“咱们家的青梅,真是花朵儿一般。”
“好了,娘!”方青梅递回针线,又皱起鼻子笑眯眯的,“娘说我像花朵儿一般,凤章哥可损我说像只野猫子呢!”
“你们这俩孩子啊,整天就是闹不够。”陈夫人笑着抚过青梅手臂,又握住青梅双手,目光微微怅然,“梅儿,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娘尽管说。”
陈夫人欲言又止,片刻,看着青梅的目光移开,叹口气:
“听你爹说,朝中黄大人赞赏策儿才华横溢。”
“黄大人?”方青梅怔了一怔,“是那个与左相不合的黄大人?我听说,他与爹也不是一路的呢。”
“左相前阵子已经告老还乡,皇上器重黄大人,现如今,他马上就是新的左相了。”
方青梅思索片刻:
“黄大人升任左相?那他赞赏凤章哥是好事啊——不对,他不是一向跟爹过不去吗?”
陈夫人又叹口气,才缓缓开口:
“梅儿——黄大人的意思,是看中了策儿的才华;但他家中尚有幼女未曾婚配,那日试探你爹的口气,是想与陈家……结亲。”
熙平九年,边将方上青殉职于沙场,身后,因小人谗言,获“抗敌不利”之罪;只是在方青梅心中,她爹永远都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将军。
事隔十年,她才明白,有些事不是她认定怎样就是怎样的;陈禀在朝中被弹劾,其中一条就是“勾结罪臣”;再加上其他条款,陈家虽是世家,但到底已经开始没落,种种罪责可大可小,轻则罢官,重则流放。
倘或陈策娶到位高权重的黄家女儿,则另当别论。
这些事,陈禀和陈夫人从没有跟方青梅提过,但陈府人多口杂,下人之间怎会没有流言蜚语,她多多少少也从外头听到一些风声。
因此,出了正月,二月一过,直到三月桃花开,一日,方青梅笑微微捧着一束桃花来到陈夫人暖阁里,仔细将花在瓶里插好,然后道:
“娘,青梅十六了,已是该出阁的年纪了。”
陈夫人一时怔住。
“青梅不是爱扭捏的闺秀,也知道女孩儿家早晚是要出阁的。”十六岁的方青梅,形容婉约秀丽,但从容不迫的态度,正如十年前刚进陈府自称“在下方青梅”时的决断模样,“要是娘疼青梅,只愿娘替梅儿说户好人家;青梅唯一的心愿,就是不嫁官家子。”
陈夫人愣了许久,下了炕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泪流满面:
“梅儿,娘对不住你!”
这次换了方青梅抚着陈夫人,柔声抚慰:
“娘,梅儿自出生便没有亲娘,正因为这十年,梅儿才知道有个娘亲疼爱,是什么滋味儿呢。这件事,勿再多说,青梅已经决定了。”
而后她松手,屈身,跪礼,话一出口,掷地有声,毫无转圜:
“只求娘亲成全。”
四月之初,木叶方盛。
朝日才升,清晨的凉风中,陈策只披了青袍,背手悄声缓步到后院。陈府后院的小小梅林底下,方青梅单衣单裙站在一株梅树下,正仰头去摘梅树上叶子;层叠的枝叶之间光影斑驳,明亮的光落在她脸上,映着一双微眯的黑瞳。
——如画一般的斯景斯人,落在陈策眼中只刺的他心痛。
方青梅乍回眼,看到不远处的陈策,拍拍手轻笑着走近:
“凤章哥,怎么起的这样早。”
“我向来早起。是你今日起早了。”陈策笑着走近,顺手解了身上袍子披上她的肩,“这阵子,每天听你规规矩矩喊我凤章哥,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长长的袍子在方青梅身上几乎拖曳到底,且尚带暖意,熨帖着她微凉的手臂,暖的令人几要落泪,她双手揪住衣襟,来回晃了两步,垂首吃吃笑着:
“……像唱戏的。”
陈策不言,目光只是紧盯着她深湛的双瞳,片刻,低了声音:
“青梅。”
“嗯?”方青梅垂首晃着长长的衣袖,似是不经意的抱怨,“……衣服可真长,啧。”
陈策垂目,低低开口:
“昨日——昨日,张夫人来过。”
“……哦,是么……是来找娘的吧。”
张夫人,是那位张夫人吗……最擅的就是在各府第之间说媒拉纤……
陈策闭眼,再睁开:
“她是来提亲的。”
“……哦。”
“听说,是江南周家的二公子托他来的。”
“……哦。”
又是一阵微风,带落几片绿叶,陈策默然抬手摘下挂在方青梅发髻旁的残叶,等了许久,才听到她浅笑开口:
“……凤章哥,我先回房——”
陈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灼灼的指尖微颤。
方青梅没有抬头,许久,从他渐渐松开掌中抽手,转身。
梅树下一片斑驳残影,陈策紧着手指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梅林之畔,想起昨晚自己跪在母亲脚边时,听到的泣诉……
“……就算你将这厚土跪穿,我也不可能允你娶梅儿!你说你能护她周全——你能护她多少周全?!策儿,策儿!你想想,你想想!倘若你如此驳黄齐的面子,他更不会放过陈家!陈府被抄,陈家老小被充军,你要让她随我们白白受辱么!梅儿她一个干净丫头——”
“……”
“你再有本事,终究年轻,难与权贵相抗哪——策儿!你想明白些!与其相濡以沫,何如相忘于江湖啊!”
“……”
相濡以沫,何如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何如相忘于江湖……
他拖着跪麻的腿,心中反复念着这一句,不知是怎样走回书房。
二十年人世,他因才高而气傲,自以为站在高处览尽人世百态,可以笑对流年,可是,仅仅是十载,十载春秋而已哪!十年前在书上看到这句话,他只觉得相濡以沫是多么可贵;十年后再听到这句话,才明白,原来人世间会有这样的辛酸,直逼得人一定要相忘……
“将军!”
副将勒紧马缰止住马蹄蹭刨,急声探问着,“将军,萨雷率残部逃了,要不要追击?”
陈策眯眼,望着回乐峰下苍茫月影,顿了顿,低道:
“不必了。夜已深,收拾部属回城。”
回乐峰上堆满鞑子兵的死尸,不少士兵在其中来回巡视,翻找间杂其中的汉军尸体。陈策远远望一眼,催马走近尸场,下马弯腰蹲在一个跪在沙地上的小兵身前:
“哭什么?”
小兵无声哽咽着。
他手中捧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看面目依稀能辨,但尸首两地,已经找不到能与头颅相连的身子。陈策看了片刻,伸手覆住糊满血的头颅,轻轻抹上不瞑的双目:
“你哭,他就能死的瞑目了吗?”
小兵抬头,目眶几要挣裂的哽咽嘶吼出声:
“将……将军!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昨日他还豪情万丈的跟我说要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可今日,今日他就!我怎能忘,我怎能忘啊!怎能忘啊!!”
这年轻的小兵,看年纪不过十七八,眉目间还带着初为人的青涩,陈策凝视他片刻,翻身上马,解下鞍上那张清漆硬弓扔在他脚边,语调低冷:
“既然忘不了,就拿这把弓去,记着有一天为他报仇。”
怎能忘,怎能忘,怎能忘啊……
可是,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忘了。
纵横沙场,千百战死,倘若将所有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有谁还能在这片黄沙上忘情驰骋?
这片黄沙是如此荒芜,可它的荒芜却能把人磨砺得,忘尽世间悲苦。
三月下聘文定,四月完聘请期,五月初,已是陈周两家的好日子。
江南周氏算不上大家族,但毕竟是有年头的老姓氏;周家二公子周渐梅,虽出身商贾,但斯文清净知书达理的气派,连京城一干世家公子里也少有人及——如此,应不算委屈了青梅。
成亲当日刚过子时不久,陈夫人亲自到方青梅房里为她打点嫁衣红妆;妆成衣毕,陈夫人拉着方青梅的手先赞了一句好看,随即眼中滚出泪珠子来,倒是方青梅,撩起红袖浅笑着拭去陈夫人脸上泪痕:
“娘,我会常回来看您和爹的。”
“周家的二公子我是亲见过的,俊秀斯文,必会待你极好——”陈夫人微笑说着,抬眼看着方青梅许久,最后还是忍泪起身,“……梅儿,娘先去看看迎亲的轿子。”
房中一时寂静。
天还未亮,外头却烛光璀璨,大红灯笼悬满了庭园——就连一片小小的梅林,也有盏盏红烛摇曳。方青梅理好发髻衣衫,缓步站到窗前呆望片刻,听到身后动静蓦地转身,看到陈策一袭青衫走进来,不过腰间缠了一束朱色腰带,发顶一束红丝束发而已。
那脸上微微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
大红喜帕放在梳妆台前,粉色牡丹上绞着金银丝线,华美艳丽;陈策的目光从喜帕移到方青梅脸上,片刻微怔,才轻笑开口:
“起的这么早,只怕还睡不醒。”
粉颊檀口,翠眉水目,十年来在他眼里总是雀跃的小丫头,不过一夜,已含苞成一朵娉婷袅娜莲花。
……只是,不会盛放在他的怀里。
幽微烛光里,方青梅微微垂脸,娇艳欲滴的颜色凝在灯影之下;陈策看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沉沉合眼许久,睁开,还是如往的轻笑:
“长兄如父;今日的吉时,还是我这兄长要送你上轿呢。”
缓步走近环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多少次晨昏他将她从书房抱到后院卧房榻上,只是今日今时,陈策垂眼看她微赧的双眸,一时竟不知如何转身迈步。
只怕再回首,已是沧海桑田。
熙平十九年五月初九,晨,吉日吉时,他怀抱蒙着大红盖头的方青梅,沿着一路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缓步将她抱出陈家府第,送进大红软轿,亦送她一世安好。
西北的夜,似乎总是分外的沉。
悠悠芦管声起,一曲梅花落飘散大漠夜空,待最后一线声调响绝,陈策也恰好喝完坛中最后一滴酒。军帐中红烛摇曳,光影黯黯;刚打完一场胜仗,军士设在外头的庆功酒筵未歇,觥筹交错的嬉笑声传入帐中,听在耳中格外遥远又沉闷。
他静静听了许久,终于还是起身,来到塌旁立着的木柜前头,徐徐打开柜门。
搁在最上头的是玄色绒布包裹的青锋宝剑,陈策左手提鞘右手抽剑,银光闪过伴着铿然声响,余音铮铮。修长清瘦的指尖擦过荧荧剑锋,陈策勾唇,忆起熙平十九年秋闱那一场比试之后,武举三甲入殿,他长身立在玉阶之下,请命出西北为驻边武将的那一刻,满朝上下一片哗然,纷纷为他名动天下的满腹文采可惜。
那一刻,他心头浮起的竟是一句稚嫩的嘲弄:什么小人女子难养?你才百无一用是书生!
到如今,竟然又快十五年了。
不知已是何时,外头喧嚣落下。寂寂人定,只有帐前大旗随风飘动的猎猎轻响。
他浅笑着又拍开一坛高粱酿,将坛就口畅饮一口,径直递出右手的长剑从柜子最深处挑出几只包袱抖开,顿时,玄色青色藏蓝布料倾泻满地。
从江南捎来的精致厚密袍子,三年一件,到今年数数该有五件了,每一件的领口两侧,皆对应的绣一枝青梅枝,交错的金银线熠熠生辉。陈策提剑长身立于塌下,垂眸望着地上散落的缎袍,修长身影在烛光中端凝许久,才弯身挑了一件披上身,扔下剑迈两步,斜斜卧上床榻,任墨色长发散落了满枕。
塌下高高的烛台上,烛影将残;合上眸子,眼前依稀又是一片绚烂灯火,他恍惚是立在了一顶软轿前,怀中盖着大红喜帕的女子,细细的手指不知何时揪住了他的衣襟,隔着眼前薄薄的红绸,低低的,喊了他一声:
“……凤章哥。”
那一声低唤犹在耳旁。
相隔十几年,千里之外的西北营帐中,陈凤章阖着眼,在朦胧梦里,薄薄唇角浅浅的勾起。
红妆娇艳,嫁衣艳丽似火。
欢快的喜乐声中,他唇边带着微笑看着另一个温润如水的男子执起她的手,耳边轻轻响起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杳远的,脆嫩迟疑的声音:
“幼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完
看完悲剧,去看喜剧缓缓口味吧!
欢迎追同系列方青梅的婚后故事,
《多情总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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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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