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弥川》三不清

8、求子井交良友2

　　城内通往佛寺的大道上，来人不绝。周围野草疯长，也无人拔除。
　　叶华实来佛寺查看，陆悄硬要跟着一起来。而轻宏又窝在叶华实袖中睡大觉。
　　陆悄折断路旁的野草，拿于手指间转动。叶华实及冠之后就没有穿过九韶实的弟子服，常年的衣色却都是素色，如果不是叶华实常年带着的等归，还真是个书生模样。
　　陆悄不经心的说道：“小师叔，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叶华实面色凝重，透出了一丝犹豫，盯了眼陆悄轻叹，最后压住声音说道：“乱葬岗的生魂不能入轮回。”
　　陆悄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叶华实。
　　轻宏似是被吵醒了，不耐烦的说道：“这不是你们修真人士可以知晓的。”
　　陆悄先是愣住在原地，遂恍然大悟道：“所以是有人故意让这乱葬岗里的怨魂强行转世，那婴孩出生时所带的怨气，导致了李府的灭门。可是婴孩出生时所带的怨气不散，佛寺里面的人将婴孩带回去去掉怨气，这才让我们没有在婴孩身上发现异常。”
　　轻宏若有其事的看向陆悄，还不忘称赞刚才的说法：“在杨府的案件发生之前，叶华实也是这么想的。小伙子可以嘛。”
　　听到这番话，叶华实都不忍心告诉陆悄轻宏比他小几岁。
　　轻宏系紧发带，对着叶华实说道：“你这个小长辈不给人家讲讲，不然等你那位回来给人家讲解。”
　　那位？是小师叔等的那位。陆悄心里已经有数。
　　叶华实听着轻宏那不正经的腔调说着沐不归。抬腿向着轻宏那边踹了一脚，力道不轻。但是轻宏也是轻松躲开。
　　“我知道不该拿你师兄来开玩笑，但是你想的不就是让他回来吗？”
　　听到这里，叶华实心里微微一荡漾。想心若止水，但还是抵不住波澜起伏。现在叶华实都不敢直盯轻宏和陆悄的眼睛，压着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杨府留下来的人，都是一些粗使。也就可以把之前的事情说通，这怨气只会找结下梁子的人，冤有头债有主，逃不掉躲不掉。有人帮助他们做了转世，无辜之灵，转到普通人家自不会掀起波浪。但如若是怨念过深，也就会造成如此局面。”
　　轻宏看着叶华实假正经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丝邪笑。后面一点儿都没有把陆悄当外人：“华实兄，你想想你与他也有十余年未见了吧。如果在人群中相逢，你会怎么办呀！”
　　陆悄听到数十年的时候，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他这个前年才刚刚及冠的小师叔就等了十余年!犯了老毛病，忍不住推算那个时间的九韶实，好像是有人被……
　　叶华实没有理睬，继续说道：“杨府留了一院子的丫头，婴孩也是女婴，这转世可能不像阴间那样会忘掉前世的事情。”
　　陆悄：“所以这人与丫头交好，与府内的人有仇？”
　　叶华实轻声回应：“不错。”
　　轻宏性子狂傲，没有得到叶华实的回应心里也不是很舒服。又在后面的话中挑错：“你怎么知道是女孩？你看过？”
　　叶华实恼羞成怒，离轻宏几步远，似是不想再于这个人交集：“不知礼义廉耻，是府衙的人说的。”
　　陆悄听着轻宏的话，再次刷新了世界观。这个人，不，妖都是这么开放的吗？陆悄这些年里和叶华实打过不少交道，还真的从未见到叶华实如此失态。
　　轻宏收了玩笑，小心翼翼的往叶华实那边移了一步，似乎也是怕叶华实一剑刺过来：“好了，哥，我错了。说这正事，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了，这里面确实供有神像，我……进不去。”
　　叶华实语气间带着一丝嫌弃：“你快些去，不想见你。”
　　佛寺的香火很是旺盛，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叶华实没有去追问陆悄为什么对轻宏是妖的事疑惑也没有追问自己为什么和妖的关系那么密切？不过，这也是自己想要的。
　　陆悄拦着一位打扫落叶的和尚：“这求子井怎么求子呀？”
　　小和尚很熟练的扫着落叶，不慌不忙的回答陆悄所问：“如果要求子，须要沐浴焚香，潜心参拜三月。三月期间，不得间断，戒荤戒酒。最后一日的子时与内人行房事，若是有缘，自会有孕。”
　　这精打细算的把时辰都安排好了。
　　陆悄接着说：“我同友人来到江都做事，途中听闻求子井一事。也许可以弥补多年无子之遗，若能子孙满堂，阖家欢乐就好。”
　　小和尚终于将视线放在了二人身上，目光停滞在叶华实身上，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遂道：“吾能理解施主的难处，但是若内人不能一同前往，恐也是不能如愿以偿。”
　　正门中有两人被赶了出来，门前人群密集，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堆人围着。被赶出来的两人还穿着九韶实的弟子服，叶华实透过缝隙看出是谢婉和叶华实师兄夜莫座下弟子莫南。
　　住持挡在门前，有几个和尚在旁边守着。住持转动着手上的佛珠，脱口而出一声“阿弥陀佛”：“我们敬你们是九韶实弟子，礼数周到。但你们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再三避让。”
　　谢婉不语，打量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阿弥陀佛”的住持。旁边的莫南没有忍住，急着道：“你们就不怕我们将事情公之于众吗？”
　　语气虽急，言语间的威胁分毫不少。住持很显然没有被“这种威胁”所威胁到：“施主说的是那件事。把婴孩放于度化台之上，为的是洗去周身怨气。我们寺中人都是这样长大。”
　　莫南说话有些失了分寸，讽刺道：“刚出生的婴孩需要喝药吗？”
　　住持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药是我们特地给婴孩抓的，新生儿本就身子虚弱，我们做的都是人之常情，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莫南每次指出来的事情，佛寺这边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几次下来，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开始指责莫南和谢婉的不是。
　　“你们修真界的人仗着是知府请来的竟这般不知羞耻。”
　　“府衙的人破不了案件，胡乱说是婴儿杀的，谁信呢？”
　　“这年头，有些人会些术法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是，那婴儿刚刚出生，连刀都提不起来，谈何灭门？”
　　……
　　话是说的越来越狠，也……越来越脏。从未开口的谢婉也被一旁的指骂声伤到了自尊，转身就跑了出去，莫南就凭着那身傲骨也不可能留下来让人肆意辱骂。
　　谢婉跑出去时，陆悄下意识想跟出去。叶华实伸手拦住了他不让他动，陆悄：“你要干什么？”
　　叶华实还保持着君子气节，眼底的无语并没有表示出来：“你要去干嘛，你认为一个人希望自己狼狈的样子被自己在意的人瞧见吗？”
　　陆悄诚实的收回了腿，嘴上还是犟：“我又不是她在意的人。”
　　谢婉和莫南都走了，叶华实还听到有人还在说着他们的事。陆悄偏过头道：“我们虽然没有穿弟子服，但也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他们认出来的话，我们会不会……欸？去哪？”
　　叶华实走在前面，只留下了仙气飘飘的背影：“不会，莫要杞人忧天。”
　　风吹拂树上挂着的响铃，红丝绸带着人们的美好心愿伴着铃声飘扬。叶华实提笔在红绸上写下“逝者安好，念者终归。”
　　轻身一跃，落在粗壮的树干上，遂盘腿而坐，悉心的将红绸绑在树上。
　　陆悄绑好之后站在树下望着叶华实的身影。白衣袍被灌着风，衣摆悬在空中任风吹散。
　　叶华实下来之后还不能回神，陆悄看着叶华实认真的眼神说：“很在意？”
　　叶华实闻言点头。看到他这个样子，陆悄也猜到了七八分：“你……是给你等的那个人写的吧。”
　　叶华实迟疑了，最后还是点头承认，逝者是落晓声，而念者……就是……沐不归。
　　陆悄见叶华实都向自己承认了，也不打算隐瞒，坦言：“一开始听他们打传你在等人。起初我还不信，后面有好几次看见你在山门出练剑，望着山阶发呆，我……也不得不信了。”
　　陆悄的这番话让叶华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许是自己的事被他注意感到惊讶，也许是自己的内心被点破感到慌张，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却带给了叶华实些许温暖。
　　叶华实辈分高，同辈的年龄都比较大，同龄的又差了辈分。就算是自己带人出来，那些人也会因为这个离叶华实远些。叶华实眼底一片深情，嘴角勾起：“他很温柔，也很细致。”
　　陆悄结合起自己对谢婉的追求，居然对叶华实，他的小师叔产生了同情：“等人的滋味不好受，或许还有些希望，但改不了的是失望。”
　　叶华实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迷茫：“等了那么久了，不多这一刻。等一等，总会回来的。”毕竟他答应过自己。
　　陆悄见叶华实这样，自责自己为什么说这些。想要搭上叶华实的肩膀，只见手指微微弯动。陆悄看着眼前的人，安慰道：“会回来的。”
　　求子井前更是排起了队伍，一位男子冲进里面，对着求子井参拜：“求子井呀，我年过三十，却无子。请恕不能带内人前往，只需要婴儿就行。”
　　本来后面就排着参拜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男子身上。旁边守着的和尚拦着男子继续磕头的动作：“将内人带来就行。”
　　男子羞怯的说：“内人……内人生不得。”
　　和尚依旧好言好语的相劝，顺势将人带上去，跪在那里好像有点不妥：“只要诚心供奉，会有孩子的。”
　　男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和尚将人带开又继续说着：“放心吧，施主，我们……”
　　男子没有仔细听和尚说的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迎面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书本的教书先生，先生用书轻拍男子的头，温声调侃：“不知礼仪廉耻。”
　　男子将手环上了先生的腰，头倒在先生的肩上：“你莫要嫌弃我，我们这么大的家业需要一个继承人。团哥儿，生一个呗。”
　　听到这里和尚很自觉的退出去。先生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柔情万水：“生不得也不能生。有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男子灵机一动，对着先生喊了一句：“阿爹？”
　　叶华实看到这一幕，鼻头一酸。心里暗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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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体谅一下苦逼的我吧。
真的不是故意拖更的，我也想日更呀。实力不允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