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喜欢你》且喜当行

3、第 3 章

　　景禾出道的前期，演过十一部电视剧，只有一部古装剧，留下“西北小苍狼”的角色封神，便再没有接过古装剧。后期转战电影圈，更是与古装无缘。
　　“西北小苍狼”是景禾二十出头的年纪接下的角色，充满朝气、热血和倨傲，像个到处散发热量的小太阳，不可一世。而如今这一身银色印花月白色长袍，及腰的长发，和额角垂下的两缕龙须刘海，内化出一种温柔出尘的气质。
　　经历了岁月的历练，他自己，也从那个满身棱角的男孩，变成了似乎能包容万象的温柔男人。
　　“我跟你讲，”瞿成钰在她耳边小声说：“当时选角色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景禾特别适合，可无奈这几年他只看电影的本子，我们也没报太大希望，后来是我们出品方爸爸直接去谈的，本来就有些私人关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把这位大神劝动了，他拍定妆照我全程在，就他那古装，绝了！”
　　蔚蓝的心也跳得不行，以前隔着屏幕多少有些距离感，现在眼前是他，就跟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那身后杂乱的陈设道具全都模糊化了，只能盯着他挂在腰间的汉白玉佩，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从那头走过来。
　　瞿成钰将她拉到一个小角落坐下：“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个招呼，顺带帮你把你这杯爱心茶饮给他送过去。”
　　蔚蓝看着瞿成钰穿过一堆器材，走向众星捧月的那人那里，他被一群助理和化妆师围着，不停地整理着服装和头饰，瞿成钰见缝插针站了过去，举着那个纸袋递给景禾，又跟景禾说了几句。景禾有些诧异，打开袋子看了看，一脸谢意地朝瞿成钰点头。
　　瞿成钰功成身退，回到蔚蓝身边，看她盯着景禾那边瞧，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大费周章跑这么一趟，真不上去说句话？我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蔚蓝摇摇头：“现在想想，以前我的行为太幼稚了，现在这样就刚刚好，只要他好，就可以了。”
　　瞿成钰一脸沉痛地拍拍她的肩：“朋友哇，你知道有那么一句说法么？”
　　“什么？”
　　“当你不再疯狂追星，变得佛系的时候，那就真的说明……”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卖了个关子。
　　“说明我不喜欢他了？”蔚蓝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瞿成钰摇摇头，说道：“那就真的说明你已经老了。”
　　“滚。”

　　主角来了，现场仿佛被按下了重启键，所有工作人员的动向都变得井然有序起来。瞿成钰没坐一会儿就被人叫开了，只剩下蔚蓝这个大闲人，坐在小角落里，光明正大地偷看景禾走戏。
　　这场戏的剧情很简单，景禾饰演的男主角在看到女主角坠崖后，跪在崖边盯着深渊暗自神伤。
　　所谓的山崖也就是个小土坡，巍峨的高山全靠后期，所以要想演好这场戏，完全是靠信念感。
　　景禾跟着导演走完一边戏，便独自一人跪在那里入定。周围到处是调光架机器的声音，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盯着屏幕里的景禾，一动不动。
　　一堆黑影围在小土坡下，景禾一个人跪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被大灯照着，工作人员举着两个反光板蹲在他两旁。
　　蔚蓝坐的地方远，不怎么能看清。她瞄了瞄周围，大家都在各自干各自的活儿，无人在意她。于是她从兜里掏出一方丝巾，捂着脸，悄悄地往围着的拍摄人群那里靠。
　　景禾微微点了点头，导演立马收到信号，喊着：“开始了都准备，1、2、3，action！”
　　全场静默，只见景禾的眼眶不一会儿就开始泛红，眉头微皱，唇角微颤，一滴泪便从他的下眼睑渗出，在脸颊处擦了一下，便滚落泥土里。
　　蔚蓝跟着大家一起盯着监视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明明演完了，导演也不喊cut，知道过了几秒，导演才喊了一声“cut”。
　　景禾那边立刻围上化妆师补妆，造型师绕在他身旁整理头发和衣服。
　　导演喊着这条先保留，还要再拍几条。蔚蓝担心自己站在那里碍事，又退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乖乖地坐在那里。
　　蔚蓝记得自己第一次被景禾吸引，就是因为他的哭戏。后来看他的作品，也格外关注过他哭戏的场景。有过那种红着眼眶眼泪将掉未掉的，还有过那种嚎啕大哭泪如雨下的，亦或是拼命抑制住眼泪隐忍不发的，同样是哭，他都能展现出千面，他是真的，在演技上下了功夫。
　　蔚蓝再喜欢景禾，坐在那里闲着无聊也觉着困，加上本身就早起去打包咖啡，睡眠严重不足。开始还颇有精神地看着大家拍戏，还没看拍几条，就真的开始打瞌睡了。
　　身旁有个没用的木头柜子，蔚蓝单肘趴上去，先是强撑着精神，最后直接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再模糊醒来的时候，首先是鼻子问道一股饭菜的香味。蔚蓝抬眼，柜子上已经放好一份盒饭和一盒牛奶。
　　她正看着盒饭发蒙，瞿成钰老远拿着两份盒饭走过来，看着她面前那份，疑惑道：“诶，你领了？你知道哪里领啊？”
　　“我……”蔚蓝看着盒饭：“我不知道啊，我刚睡了一觉，醒来就放在我这儿了。”
　　“嘿！”瞿成钰满脸不怀好意：“是不是我们剧组哪个小伙子对你有意思，帮你领了一份儿？”
　　蔚蓝白了她一眼：“又在这里说废话！”
　　瞿成钰说：“不说不说，走吧，带你找个地方吃饭！”
　　蔚蓝拉住她：“诶，你等等！去哪里吃？咱不能回车上吃吗？”
　　瞿成钰扒拉扒拉手机：“不行，中午我还得跟导演聊些事情，你跟着我一起去。”
　　“我？”蔚蓝问道：“你们谈公事，我去不合适吧？”
　　“什么公事不公事的，就普通沟通而已！”瞿成钰瞄她那怂样儿，一脸恨铁不成钢：“哎呀你怕什么，没你偶像，你偶像吃饭肯定回房车了，哪儿还跟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啊！”
　　“哦……”还是瞿成钰懂她，蔚蓝拿上盒饭和牛奶：“那走吧！”
　　瞿成钰一脸嫌弃，拉上她走了。
　　导演们找了个景色优美的亭子吃饭，瞧见瞿成钰领着蔚蓝过来了，热情地朝着蔚蓝打招呼：“哟，小美女，又见面了！”
　　几个人都不是工作的状态，态度更加随和，蔚蓝也跟着放下心，弯腰给几位导演打招呼。
　　那个黄导喝了口茶，对着坐下的瞿成钰说道：“制片，要不给你家小美女个机会？”
　　“啊？什么？给个小角色演演？”瞿成钰夹了口菜。
　　导演说道：“下午还确实是有场戏，程萦不是不在嘛，找个背影替一下镜头，我瞧着小美女就很合适。”
　　蔚蓝被惊得一口饭梗在喉咙，咳了起来。
　　瞿成钰眼神溜了一圈，神色如常地拍拍蔚蓝后背，笑着说：“几位导演可折煞我家蓝蓝了，女主的替身，可别让我们家小姑娘演砸了！”
　　“这不，制片大手一挥，请我们喝水，我这不得以权谋私，给我们这位小粉丝一接触偶像的机会？”黄导嘿嘿笑道。
　　蔚蓝安静地扒饭，又被呛得一梗：“我、我不是……”
　　晕，怎么感觉大家都知道她是景禾的粉丝了？她没表现得那么明显啊！
　　还好瞿成钰不再打趣，替她回绝：“那我得好好谢过各位，不过呀，我们家姑娘胆子小，又没啥演技，可别耽误拍摄了，咱们还是去演员公会找吧！”
　　蔚蓝眯着眼，陪着笑：“是呀是呀，公会里哪个群演都比我好，我、我……”
　　导演抬手，盯着她身后笑道：“那不然，我们让男主看看，毕竟是要帮住阿禾入戏的，让他来定夺定夺也好。”

　　蔚蓝扣着手边透明的盒饭塑料盖儿，胳膊肘一个劲儿小幅度怼着身旁的瞿成钰。显然瞿成钰也没料到景禾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这时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她坐直身体，用腿撞了下蔚蓝，这才让她消停下来。
　　景禾已经卸下了戏服，穿了一套浅灰色的运动服，只是头套的拆卸麻烦所以仍然是一肩长发。戏服里外六套，穿在他身上趁得他身量正好。此时脱了戏服，只是单穿着平时的衣服，倒比昨晚在电梯里看得还瘦。
　　蔚蓝偷瞄了一眼便转过头背对着他，往一旁挪了挪位置，试图离中心位置远一些。
　　导演忙着吆喝：“哟，老话说得好啊，说曹操曹操到，来来来，阿禾，坐！”
　　景禾拎着那个随身的茶杯，随手放在桌子上，正好坐在了蔚蓝挪出来的空位上。
　　蔚蓝倒吸一口凉气。
　　瞿成钰噗嗤一下笑出声。
　　“下午不是有场跟程萦的对手戏需要个替身做个背影嘛，我是觉着这姑娘的身形跟程萦的差不多，拉来给你下午配个戏怎么样？”导演递了个眼神给蔚蓝。
　　这回真躲不掉了……
　　蔚蓝头皮发麻，浑身血液沸腾，脸“腾”的就红了。
　　景禾听见导演的提议，再看着在座的一圈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抬了抬眉毛，倒真的是侧过脸，支着下颌，认真盯着蔚蓝看。
　　瞿成钰看着蔚蓝一副快煮熟的样子，终于良心发现地拉了下蔚蓝，压着她的肩膀试图挡住景禾的视线，笑道：“景老师，你别这么盯着我们家小姑娘啊，被你这么个大帅哥盯着，哪个小姑娘受得了啊？”
　　另一个导演也在一旁打趣：“是啊，阿禾，眼神收敛点儿，人家小姑娘第一次来，你可别把人家给吓跑了！”
　　“倒也不是。”景禾听着他们说话，没急着回答，沉吟了半天才说：“只是觉得，这位同学有点面熟……”
　　听到他这么说，蔚蓝身子一僵，瞿成钰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心想糟了，玩笑开大了，连忙找补：“景老师，这话说得，我们蓝……我闺蜜就是张大众脸，谁见都眼熟。”
　　导演听到他这么说倒是来了兴致，问道：“怎么，你们见过？”
　　景禾没回答，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蔚蓝瞧着他的样子，急忙抢着回答道：“是、是见过！”
　　景禾有些意外，盯着她。蔚蓝倒是没敢看他，对这导演说：“昨晚，在酒店。”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眼神立马变得暧昧了起来。
　　剧组里平时拍戏无聊，就缺少点儿八卦信息来调剂调剂，这令人遐想的五个字，顿时引得在座的起了兴致。
　　蔚蓝没反应过来说得有什么不对，瞿成钰倒是反应得快，飞速打了她肩膀一下。
　　蔚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有多么的旖旎，连忙解释：“不是！在电梯，我住的酒店正好跟你们是同一家，昨晚回酒店正好跟……跟景老师坐的一趟电梯。”
　　众人听着不吭声，交换着眼色不怀好意笑着。
　　蔚蓝见众人不信，情急下朝着身旁的人问：“是吧？我昨晚还带着个小孩，拿着糖，你还让他不要吃糖来着！”
　　众人又看向景禾。
　　后者坐起身，抱着双臂换了个坐姿，抬着眉毛一副欣然赞同的模样：“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是吧！”蔚蓝迫切地看着他：“就是因为昨晚我们第一次见，所以您才觉得面熟。”
　　景禾不置可否，盯着茶杯。
　　“那行啊，见过的话更好啊，”导演接话：“你俩都对对方有印象了，那岂不是更好配合了？”
　　这是哪里的狗屁逻辑……
　　蔚蓝看着导演朝自己使眼色，心里哀叹道，导演您真的是太盛情难却了……
　　她将希望的目光投向景禾，他这种地位的专业演员，应该最讨厌这种假公济私走后门的事吧？
　　景禾只是笑了笑，说道：“挺好，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