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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闲听江湖事 ...

  •   “大人,梁王可是体恤你年近而立尚无家室,特地给送了位美人来?”木郎把箱子里的人打量一番,得出了结论。心中很是欣慰,认为他家大人虽然骂名在外,但总算也有个重情义的挚友。

      “你问我我问谁。”晏晚亭从箱子里摸出封信来,打开了里面就寥寥数字:知君相思苦,故送美人归,望早日结婵娟,不负兄之义。

      几句话没头没尾的,看了等于没看。晏晚亭让木郎把人抬到榻上,转过头继续饮茶。

      墨璃在一阵飘忽的笛声中辗转着醒来。他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裘皮,慢慢睁开眼。空气中有淡淡的墨香,还有风吹动书卷翻页的声音,这里应该是个书房。书房还能放这么名贵的软裘,定然不是普通人家。他坐起身来,慢慢摸索着往前走。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了,他转向脚步停下的地方,等着对方开口。

      “哎呀,您醒了~”很有生气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好奇。他没说话,等说话的人走近,然后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脖子。

      “这是哪里?”墨璃面无表情地问。

      木郎没想到这美人看起来柔弱动起手来却这么凶悍利落,一边挣扎一边喊救命,可是因为喉咙给卡住了,喊也喊不出什么来,只好勉强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家大人的,咳,书房。”

      墨璃随手把他丢到一边,径直走出门去。扑面而来的水声表明回廊旁边是片水域。他扶着墙沿着回廊往前走,悠扬的笛声越发清晰了,一曲水调歌头,称得空气中的冰雪和落梅都有了清冷空澈的气息。

      他慢慢走近吹笛的人,想像此刻拿着玉笛独倚危栏,临水而坐的人是什么表情。笛声却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声音说:“你醒了。”

      这声音很好听,清雅如雪山修竹,又带了一丝不自觉的柔和,如三月柳絮拂在身上。墨璃由此对他有了点好感,却未作答,反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那声音笑了一下,懒懒地道:“你不关心我是谁,这儿是哪里,只想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醒过来,有趣。”

      “在人房里点迷香的能是什么好人,我对坏人的住所没什么兴趣。”墨璃如实以答。

      “我若说把你弄晕的不是我你一定不会信了。”那声音靠近了一些,“不过后半句你倒没说错,你去把京城的人都问一遍,把我拍在坏人榜第一位的一定最多。”

      “你想做什么?”墨璃问。

      那人没作答,却离他越近了,微热的气息触到肌肤上,他皱眉后退,却让对方轻巧地拦腰扶住了,同时在耳边说:“小心,后面是湖。”

      “你是自小就不能视物吗,还是因意外或生病而变盲的?”那人接着问。

      “与你何干。”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这样一双美目。若非先天如此,或许还有法子治好。”那人引他坐下,说话的口气很认真。

      墨璃沉默了一下,“你不必同情我,我虽然看不见,但是生活并无不便之处。”

      对方笑了笑,“确实,你不必看也能将琴抚得很好,我很佩服。”

      “你听过我抚琴?”

      “在临江楼听过,不过你没去这两日,他们已经另请了琴师。”那声音顿了一下,“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既然如此,你不妨留在我府中吧,我正好缺一个乐师。”

      “可笑,我连你是谁都不知,为何要受你差遣。”

      “敝姓晏,名晚亭,字子墨。你还想知道什么?”

      晏晚亭,墨璃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说:“我做你的琴师,你拿什么做报酬?”

      “我或许能治好你的眼睛。”

      “你?”

      “我这个人人缘虽然不好,但好在银子还不少,要找几个管用的大夫相信还不是太难。”

      墨璃抬手触到了晏晚亭的面庞,细细地抚过。“你的面相可不算有福气,不过倒像个言而有信的人。”他收回手,“三个月,三月之后你若做不到我便走。”

      “一言为定。”晏晚亭忽然发觉他的个性比他的美貌还令人愉悦。

      二月下旬,边关传了战报回来,征西军得神锋营精锐援助,攻下了函谷关,叛军大败而归,退守到内河了。阴霾了多时的宣和殿总算有见了一点暖阳,满朝文武大臣们舒坦了一阵,对于赋闲的左相又不是那么关注了.

      黄大学士寿辰那天晏晚亭照例混迹在红香坊的酒馆里,原本他是每日准时到临江楼饮茶听曲消磨时光的,但是梁王皇帝不急太监急地把琴师给他绑到府上了,再去临江楼就觉得少了点什么,因此改换到对面的醉仙楼自得其乐去了。醉仙楼不同于临江楼,乃是江湖中人出入聚集之地,墙上挂的是百晓生的兵器谱,桌上出的是最陈最烈的山西汾酒,就连那说书的,也专拣武林逸事江湖要闻来讲。

      “诸位看官,如今乃已丑年二月二十七,自从华山剑侠凌宵月力战昆仑三圣以来,京城武林可是消停了不短的时日。然——十天之后,却是又有一桩大事了,诸位可知是何事啊 ?”

      座中有人大笑,“这哪能不知道,浮云城主决战碧落湖,咱们可不是专门赶来看这一出的嘛。”

      “恩~”说书先生抚髯颔首,“那你可知这浮云城主和碧落湖一在南一在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有这一战啊?”

      座下众人喧哗了半天,刚才出言之人回道:“这我却是不清楚了,先生可否道来?”

      那说书先生等的就是这一句,敛袖侧目,将桌子拍了两拍才悠然道:“说起这原由,那可算一段武林公案。话说这碧落湖自三十多年前创立以来,干的就是杀人掠货,走私赃物的勾当,真正是□□邪教,为祸江北,但因他们居所隐蔽难觅,湖中教众行事又阴狠残虐,故鲜少有门派会主动出头挑衅,那些不慎被劫了祸的镖局和货商也大都息事宁人不愿多惹麻烦。自三年前碧落湖右护法南宫瑾设局害死了前任湖主自己接任以来,它们这动静是越闹越大了。南宫瑾因仗着自己练成了本门秘宝七曜宝典,手下又有一批训练得素的鹰犬,野心渐长,铲平收服了江北不少门派以后便带着人往江南扩张。江南自古富庶,地杰人灵英才辈出,又岂是那么容易收服的。与扬州小雷门一站,碧落湖惨败而归,南宫瑾本人也是负伤逃逸,不知所踪啊。”

      在坐有知情者,都颔首附和,还有人慨然叹道:“老子说那雷金鸿就是太过优柔寡断,早该趁着那时候先将南宫瑾和给就灭了,再将碧落湖连根拔起。若然也不会遭那无妄之灾,让碧落湖卷土再来落了个满门被灭。”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这位壮士倒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小雷门连夜派了三十骑精英子弟,还联合了本地州府官兵搜查追剿,凡是被搜出来的碧落湖教徒都被投入州府地牢或者当场格杀,可惜城里城外四处找寻,却偏偏不见了南宫瑾本人的踪影。可有人知道这是为何吗?”

      见众人都侧耳凝神听着,有点儿渐入佳境的意思了,说书先生喝了口茶继续道:“他们那里知道,这南宫瑾既没出城也没躲进客栈野庙,却原来是让品剑阁的大小姐无意之间给救了。品剑阁乃江南最大的兵器坊,在朝在野那都是盛名显赫的世家。谁又想得到南宫瑾福大命大,竟然遇到了个甫从天山回来,不通江湖事的大小姐呢?哎,说起来这也是一段孽缘,沈家大小姐沈夜阑自小从剑圣龙湘大师修行,自去年龙大师在祁连山仙逝之后才回到江南。其时已经年逾双十,正是该出阁的年纪。阁主沈知秋千挑万选,竟是跟洛阳浮云城主易长空接下了这桩姻缘。可那南宫瑾是什么人,既看上了沈家小姐又怎会坐看她嫁与他人。是以他伤好之后便潜回碧落湖重新整顿,先出其不意设计灭了小雷门,再半路杀出来准备截亲。”

      “可截成了?”

      “唔~”老先生摆手,“易长空是什么人,不世出的武林奇才,十五岁就已经参破剑神留下的沧遗剑法,十七岁自创唱月剑十三式,十年来大小三十余战未曾一败。就连武圣韩骞看过其身手剑法后都自叹弗如,区区一个南宫瑾又能奈他何。但是偏偏这浮云城主也是说话行事不循俗套的人,他不但未杀南宫瑾,还应承要给他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在京城再次决战,南宫瑾若是身败则必死,若是胜了或平手,则将沈大小姐双手逢上。”

      “诶,我听说那沈夜阑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这浮云城主倒真是大方。”

      “哼,他大方有什么用,那沈小姐进了浮云城没半年不就一命归西了吗?”前排摇折扇的青年道,“所以说这红颜自古薄命啊,南宫瑾和易长空争了半天,结果谁也没碰着人便先没了,他们还热热乎乎地打什么劲儿啊?”

      “这都不明白,南宫瑾那么气量狭小阴狠毒辣的人,自然是把这笔帐算到了浮云城主头上,对他越是欲杀之而后快,所以这场决战不但没取消,反而比之前更难断测结果了。”

      此时桌上的一坛酒已经空了一半,晏晚亭用红漆的筷子敲着小小的酒坛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这江湖中事,倒也有几分意思。”

      木郎坐在旁边,因为见识过了墨璃一言不发就弄得人半死的手法,一点都不觉得有意思。“木郎觉得打打杀杀的有伤大雅,还是像大人您这样满腹经纶以文治世好。”

      晏晚亭恩了一声,不否定也不承认 ,等酒馆的人散了大半,才站起身来往外走。木郎跟在身后问下面是不是直接回府。晏晚亭指了指左边的方向道:“我走这边,你回府,告诉老郭,让他派人替我送张帖子到一品堂雷老板那里。就说我想邀他一叙,问他何时能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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