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男你好绿茶男再见》黄皇

31、欢迎回家

　　飞机降落上海。

　　走出机舱的那一刻，栗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年了，终于回来了。

　　同行的青年比栗香还激动，用不熟练的中文吱哇吱哇地表达此中国之行的向往。

　　丹尼尔才19岁，一头金灿灿的短发，一双快活的湛蓝色眼睛，几颗雀斑散落在脸颊上，非常可爱活泼的男孩子。

　　栗香回国故意甩开了司冷鲸和保镖，可是这个美国小伙子却自己跟了上来，说很早就想到中国旅游了。

　　司冷鲸要求栗香学小提琴，刚好他一位美国朋友的小儿子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也很有兴趣做兼职，于是这位叫丹尼尔的小年轻就成了栗香的小提琴老师。

　　“oh，youth！”司冷鲸朝栗香努了努嘴，“爸爸对你很好吧？找了个这么帅的年轻人给你当老师。”

　　“我不要学。”

　　“听爸爸的话，多学一门才艺。”他笑笑的，“至少把《蝴蝶不懂事》这首曲子学会，嗯？”

　　据说这是司冷鲸和白星的定情曲，当年司冷鲸在音乐会上一眼看中了穿着白裙子拉小提琴的白星。

　　《蝴蝶不懂事》的意境是夏日里树叶缝隙间投下闪闪的光斑，美丽的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

　　栗香冷笑，“谁跟你定情？白星恨不得没碰见过你，亲手撕碎她翅膀的凶手就是你！”

　　司冷鲸一巴掌扇下去，栗香倒在沙发上半天起不来。

　　“别让爸爸失望……”司冷鲸捏着自己的手，仿佛很烫似的，一脸心疼地看着栗香躺倒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爸爸打你，心也很痛的。”

　　栗香脸上一片火辣辣，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用手撑着沙发坐起来，上半身贴在皮质沙发上，雪白的长.腿交叠翘起二郎腿，一只高跟鞋翘起，鞋跟斜斜地钉在大理石上，另一只鞋尖尖的鞋头在空中晃荡，露出讽刺的笑，“好哇，要我模仿白星让你开心，至少得给点什么奖励吧？”

　　“你想要什么？”

　　“这套顶层公寓给我。”当初王红云向粟然要房子，现在她向司冷鲸要房子。王红云死后，栗香变得越来越像她。

　　妈妈说过，只有钱最实际不是吗？司冷鲸这个人，跟他要什么东西不如直接说，如果他愿意或者一高兴说不定就给了，但是如果跟他耍心眼、装清高，他反而会开始玩你。

　　“可以。”司冷鲸想都没想，非常轻飘地答应了。

　　姓司的儿子们争家产争得死去活来，如果他们知道栗香一句话就要走了一套曼哈顿顶层公寓，估计会气死。

　　栗香对这些血缘上的哥哥弟弟们完全不感兴趣，更不想见他们。

　　“我还要那天拍卖会上的古董项链。”

　　“可以。”

　　“我还要……”你死。栗香潜伏在司冷鲸身边，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是还不足以把他锤死。

　　“白星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白月吗？血缘上算是我舅舅，让我见见？”

　　这次司冷鲸非常玩味地笑了，“你为什么想见他？你连叫我一声爸爸都不肯，也从来不认白星是你妈妈。”

　　老变态开始打太极了，果然有猫腻。白月当初跟司家牵扯也很深，还疑似卷入大房车祸案，但是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司云浓都没能把这个人挖出来。

　　栗香说：“白月不见就不见，但是我要回国扫墓。”

　　“我什么时候让你回去，你才能回去。”

　　栗香朝司冷鲸扔了一个烟灰缸。

　　司冷鲸差点被砸到，不过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实际上如果不提到白星，他甚至给人一种慈父的错觉。

　　他一只手撑着手杖，一只手掏出手机调出照片展示给栗香看，“清明节扫墓你不用操心，你前夫已经替你去过了。”

　　栗香看到清瘦的身影的时候，心狠狠一颤，但是她很快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她告诉自己，对他还有反应，只是因为习惯还没消弭而已，就像狠狠踩下刹车后身体还会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如此而已。

　　“你找人偷拍他？为什么？”栗香甚至不想说出“粟然”这两个字，一直用他来指代。每次念出粟然这两个字，失重感就会加强一次。

　　对他的感觉，太沉重太纠结了。她爱过他，恨过他，可是妈妈生病的那些日子里，他又一直陪着她。

　　“我没有妈妈了。”葬礼结束后，栗香整夜整夜睡不着，生出一种漂浮感，就像只剩一点点部分连接着根茎的蒲公英，只要随便来一阵风就吹散了。

　　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早一点发现，妈妈是不是就能……但那是不可能的，假设是最懦弱最无用的东西。

　　明明知道负面情绪在累积，却还是走不出来，她经常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看车看人看树看路直到路灯亮起，这才发觉双腿已经发麻到几乎快失去知觉。

　　“姐姐，你跟我说说话吧。”敲门声很规律，粟然站在门外，隔一段时间敲一下门，轻轻地，格外小心翼翼。

　　栗香没有开门，粟然也一直没有走。

　　“你又想起他了是吗？你们相处的一幕幕历历在目是吧？”司冷鲸用手杖轻轻地敲了敲地面，“乖女儿，你前夫可一直没忘了你呢，他找人拍你，为父让人替你拍回去，礼尚往来嘛。”

　　栗香看着司冷鲸，突然想，如果我现在把酒瓶子砸在他头上，他会不会死？

　　知道司冷鲸在肾.源上搞鬼之后，栗香主动给他打了电话，没说其他的，只说要跟他见面。

　　“我说过，你会主动来找我的。”司冷鲸懒洋洋地说，好像早就料到栗香会打电话。

　　“你要一个人来。”栗香强调，“一个人。”

　　栗香开车去见司冷鲸的路上出了车祸，撞到了护栏，气囊弹出，她晕了过去。醒来时脑子还残留着模糊的画面，梦中一辆车从司冷鲸身上碾过，把他搞到血肉模糊。

　　睁开眼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粟然。他看起来已经急过了，眼睛深深地陷下去，声音好像有点抖，“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你不要再来见我，我就能好。”

　　粟然的脸霎时变得苍白，过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语言能力，“至少在你恢复这段期间让我留下来……”

　　“我身份不同了，还用得着你陪？”栗香闭上眼睛，不再看粟然，脑海中回荡着司云浓的话——你和我联手，司冷鲸终有伏法的那一天。

　　她抽烟，出入派对，跟司冷鲸要车要房。所有人看她，都觉得她是一个突然得知爸爸是大富豪的得意洋洋的私生女。

　　两年了，终于可以回国了，而她和司云浓的计划到了快收口的时候。

　　飞机落地，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栗香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回来了。”

　　丹尼尔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不停地在一旁叽叽喳喳。

　　下飞机后，她第一时间开机，想跟司云浓联系，却看到那个她已经删掉却早背熟了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姐姐，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