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蛊迷心》真言之誓

2、亦真亦梦

　　女子仍是带着些许茫然，看着眼前的轻柔的薄纱床幔，屋内精巧华美的桌椅，对，这是自己的闺阁。桌上的那束蓝色的花儿是自己前天亲手布置在花瓶中的，现在花儿已经开始凋谢了，古朴雅致的木桌上零落着几朵蓝色的残花。

　　她轻轻用手背抚了一下额，起身下床。起身的一瞬，她的长发如丝绸一般顺在她背后。

　　女子缓步走到桌前，穿着白色睡衫的她身形曼妙而单薄，她轻轻拈起一朵淡蓝色的残花，仔细又温柔地看起来。

　　淡蓝色的残花印在她清亮的眸子里，让她的眼睛流转着淡蓝色的光华，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恰好晨光熹微，透过窗缝照到她明艳动人的脸上。若是时光静止，如此便是岁月静好。

　　“哥哥，这种花好好看啊。”女孩的声音稚嫩可人。
　　“妹妹喜欢啊，那我就在你的小花园中多种一些。”男孩的声音也一派童真。
　　这些事情她还是有记忆的，可是......那些梦又算是什么呢？自己所能记得的是真是幻？女子有些头痛，她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唉，还真是烦心啊，女子在心中叹道。

　　“子悠公主，哪里起火了。”同样被惊醒的侍女小凝匆匆赶来。

　　不过小凝是被自己家公主的喊声惊醒的，她匆匆赶来却见公主无事，貌似也没有什么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礼数，又匆匆跪下。

　　小凝是自小散漫惯了的，可说来奇怪，她却对公主仔细极了，自小与公主一起成长，照顾公主没有人比她更上心了。

　　好在公主也一向对人亲切，虽然半年前开始公主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公主现在也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怎么爱笑了。但是小凝不会后悔，毕竟现在公主的身体好多了，而且她相信公主会好起来的，等公主恢复了，以前的公主会回来的，那个笑容明媚的公主会回来的。就算公主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小凝也会照顾公主一辈子，小凝暗自想着，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青子悠此刻还拈着花，目光落到小凝身上，刚刚她还在思索今天该去换些新花儿来了，看到小凝才想起好像不需要了，今天她得离开这个国家了。

　　“无事，刚刚是我做噩梦了。”青子悠淡淡地看了一眼小凝，神情淡然。

　　“天也亮了，小凝，服侍我梳洗吧。”青子悠依然缓步走到小凝面前扶起了小凝，小凝正低着头不想在公主面前失礼。不然细心如她，一定会看见子悠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红色蝴蝶图案。

　　青子悠笑了笑，在青子悠看来，这个女孩子虽然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却是个心善的，或许可以做真心朋友，如果小凝够坦诚的话。

　　“多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真是人美心也好，小凝遵命。”小凝有些受宠若惊地被子悠公主扶起，小圆脸上笑意满满，乐呵呵地开始着手今天的行程。

　　小凝也没有想到楚王即位后，会这么急着把公主嫁出去，公主的状态明明还没有调节过来......思及此，小凝看镜子中的子悠公主，子悠公主果然有几分憔悴之色，小凝不禁心疼起来。

　　小凝轻柔地给青子悠梳着头，一下又一下，小凝只觉得公主的头发顺滑无比，清清凉凉，小凝便又仔细了几分，只感觉自己要是疏忽梳掉了公主的头发，那可是大罪过呢。

　　“公主的发质可真好呢，又柔又顺。公主殿下好像有心事啊，有心事便说给小凝听听吧，放太多心事在心上容易起烦恼，人一烦恼可就容易掉头发的，公主的头发可掉不得。”。小凝的话语如同她梳头的动作一样认真而轻柔。

　　“嗯，我觉得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梦，都不真实。”青子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此刻的心思不在自己的三千烦恼丝上，而是在自己的烦恼上，心之所感处突然想到的却是镜花水月，是呢，现在自己便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得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呢，能看得见却看不懂。

　　青子悠看见镜子之中自己眼中的红色蝴蝶图案，一瞬失神，很快又将自己眼中的红色蝴蝶用心绪隐藏起来，她现在已经可以控制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蛊的蝴蝶了，她闭上眼睛，细细感知着，确定了小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青子悠稍微放下心。

　　青子悠的记忆开始于一只红色的蝴蝶，她记得自己在一片空无的白色中追着一只红色的蝴蝶，当她捉住眼前的红色蝴蝶时，蝴蝶化成了一道红色的光化入了她的眼睛，无声无息，也没有痛苦。

　　恍然间，她看见那只红色的蝴蝶扇动火红如梦的翅膀，翩然落到了一朵盛开的红色牡丹花上，那朵牡丹花也红得如梦似幻，这一动一静的相逢，美得惊心动魄，似乎是一场偶然，又像是命中恰有的安排。

　　然后，青子悠醒来了，忘记了自己以前是谁，身边有一个男子唤她妹妹，男子身边有一男一女唤她公主。他们都说她是楚国的公主青子悠......可是，她觉得她不是青子悠，或者准确说来她不是他们所唤的青子悠。

　　青子悠有时会想起一些往事，自己作为公主时的种种，有时也会梦见一些事情，好像是自己，也好像不是自己，似乎自己也曾如梦中那样活过，那样无奈过.......终究是庄周梦蝶，说不清了吧。

　　所以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自己醒来便只能靠不经意间的回忆找寻自己......所以自己该是如何的呢？是楚国公主青子悠，或是梦中的那个人，又或者都是，也都不是？青子悠仍旧是没有将这些想得通透。

　　“公主多虑了，公主您是沉睡得太久了，刚刚醒来还不适应呢，您可是我们楚国尊贵的公主，一直都是啊，这些都比珍珠还真呢。小凝我可是一直都在公主身边照顾您呢，总不可能公主和小凝在做同一个梦吧……无论如何小凝都会照顾公主殿下的，公主殿下不要太担心啦~”小凝认真给青子悠挽着发髻，轻快地回答着，没有注意到青子悠心绪的变化。

　　在小凝看来公主问的问题都是虚的，公主现在就活生生地在自己身边，这比什么都实在，小凝想到这些又莫名开心起来，好想自己一直守护照顾公主，也好想公主可以这样一直一直好好地幸福下去。

　　“小凝你怕是属麻雀的，叽叽喳喳起来就没完没了。”青子悠轻声一笑，不过小凝的话确实让青子悠安心不少，青子悠现在能确定的是：自己现在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地陪自己演这场戏。

　　青子悠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这场局，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任他们心思如何缜密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眼中的蝴蝶图案是多么神奇的存在，我因它而明白，也因它而茫然，透过它看到的你们和世界都太可笑了。青子悠闭上自己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轻笑。那一天刚刚苏醒时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太好了公主真的醒了，希望这次是成功的，希望公主以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妹妹，你为什么要醒来呢，我多希望你永远醒不过来。”
　　她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当她惊诧于自己可以听见身边每一个人的心声时，她明白了，也茫然了。
　　梳洗完毕，小凝满意地看着自家的公主殿下，内心喜悦，“子悠公主，您可真是仙女下凡呢。怎么能这么好看......”

　　“走吧。”青子悠展颜轻笑，不将小凝的奉承放在心上，眼中的蝴蝶图案又是一闪。

　　小凝其实并没有刻意奉承青子悠，楚国的公主体弱多病，所以少有人能得见公主，但公主是绝世美人的消息仍然不胫而走：那是真的让人一见难忘的美丽容貌，青子悠公主的美是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熟悉的美，仿佛在哪里见过，在书里？在画里？在梦里？见过她的人大概都会感慨美人如花，美人如玉。

　　见过青子悠公主后，从此书里的样子是她，画里的样子是她，梦里的样子也是她。这句话是一位见过青子悠的人传出去的，传言之人是谁已经不可考究，虽然这句话中有着过分的痴念，好在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楚国公主青子悠的美名倒是传出去了。

　　而只有服侍青子悠的人才知道另一个秘密，青子悠自小就得了一种怪病，就是长期都在睡眠之中，一天的清醒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所以青子悠被宫人们暗地里称为醒不过来的公主。

　　青子悠公主的病很是蹊跷，之前也没有任何先例，以前这个病医药无力，蛊术无法，却在去年夏天后神奇地正常了。

　　宫人对公主突然恢复一事众说纷纭，但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公主能恢复正常是由于故去国君，也就是青子悠父皇青逸歌的保佑。因为青子悠就是在她父皇去世后一个月恢复正常的。

　　大家能心照不宣地认下这样荒唐的说法，除了大家想不到其他原因了，也是因为他们对先皇的逝世十分悲痛，自楚国立国来几百年里，每一位国君都十分爱民贤能，先皇亦是，所以大家也就乐于给先皇安排了个美好的传说，也希望现在的公主与皇子能得到庇护，平安无忧。

　　可惜的是楚国皇族有一个规定，便是君王只能娶一位妻子，先皇后故去得早，先皇偏偏又是个重情之人，所以没有续娶，皇嗣也只得青子耀和青子悠两位，这些在楚国子民眼中难免有些遗憾。让人不由得感叹：平常人家都不至于此，偏偏尊贵的君王却又这样的遗憾。

　　青子悠的公主宫殿悠然宫外面，长长的送亲队伍正在等着她，今天是她离开这个国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