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男配带不动》青音小鱼

5、生变（一）

　　程颐懵圈。
　　她之所以敢借司启文的名头打进乔家，很大程度是源于剧本里就这么写，而且在司启文与木森合作的这条线上，除开给秦越添堵的作用外，其余事项并没有给的特别详实，她才会敢在安敏茹面前钻空子。
　　怎么就被突然扣上“司启文的人”这顶大帽子？
　　“我不是。”她本能反驳。
　　乔安池冷笑：“那楼盘是司启文想与我们合作的不假，但递交过来我们就给否了，具体信息除了我秘书，部门里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什么？
　　程颐没料到剧情会在这里变动，大惊至于，脑子里飞速运转，正要再找补：“我可以解释，我——”
　　话刚起头，下巴上却倏然一紧：“还有这个。”
　　眼前立起一张截图。那是份转账明细，金额巨大不说，持续数月之久也不说，而转账方与收款方竟然分别是……
　　司启文？程颐？
　　他们居然还有金钱交易？
　　程颐完全懵圈了。
　　而耳边，乔安池继续道：“听说你弟弟患有尿毒症，这几年一直靠透析撑着？司启文倒是大方。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给他透露了多少关于木森的信息，才让他心甘情愿地给你供医药费？”
　　弟弟？尿毒症？程颐表情空了：“……”
　　乔安池在她眼前晃手：“喂，说话！”
　　没想到对方突然直接爆粗：“卧槽！”
　　不仅改剧情，连个外来客都能安排上背景，剧本你自己玩得很开心嘛！
　　程颐凌乱不已，脑子翻了又翻，终于下决心道：“我有个问题。”
　　乔安池早不耐烦了：“说。”
　　她吸了口气，真诚发问：“我家里还有哪些人？”
　　乔安池呆滞片刻，恼怒：“你玩我呢！”

　　可程颐还真不是为了找乐子。
　　情况来得突然，却让她突然醒悟——穿越到以前的剧本是意外，与乔安池展开紧密的联系是意外，那么，她一个本不该存在于剧中的人物，还能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故事，难道……还能算作是意外吗？
　　不，这叫蝴蝶效应。
　　程颐后悔拉司启文当挡箭牌，只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已经有确凿证据证明她是所谓的“间谍”，如果她想洗刷冤屈或者成功脱身，最好拿出同等分量的消息做交换。
　　但她不也才知道自己还有个……患尿毒症的弟弟？
　　程颐快给这乱来的世界跪了，不过目光扫过乔安池气咻咻的脸，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微微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不记得了。”
　　乔安池神情空洞片刻，突然冲到程颐面前，脸几乎顶到她的鼻梁：“程颐，你还真仗着司启文为所欲为啊。”他看着一副要揍人的模样，可终究压下暴躁，直起身，对老许说，“先把她关起来。”
　　然后，转身就出了健身房。
　　老许摇头，对程颐怜悯道：“为什么要惹小乔总不快？”
　　她垂眼装没听见，心里却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剧本世界变动归变动，并不会影响关键人物的诸多特质——乔安池最讨厌被人糊弄，被人瞧不起，因为他心里有道刻骨铭心的伤，而程颐记得很清楚，那道伤，是她当年力排众议，为他种下的悲剧种子。
　　接下来，就要等待关于“失忆”的反馈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世界究竟会自由发挥到何种程度。

　　可计划想得美，程颐却还是心慌的。
　　乔安池一走就大半夜，她在小黑屋里困得迷迷糊糊，竟做了个梦。梦里，乔安池抓着满手证据在她眼前晃，面色凶狠：“你是谁！”
　　程颐愣了愣：“我是程颐啊。”
　　乔安池把证据往空中一抛：“不，你不是。”
　　她气结：“那你说我是谁？”
　　眼前纸张纷纷扬扬，剖析出无数条缝隙，而透过每一条缝隙，乔安池的眼神都在闪烁，直到纸张簌簌落尽，才有声音仿佛自时光深处飘渺而来——
　　“你是，一一。”

　　程颐倏然惊醒。
　　晨光伴着鸟鸣析入屋内，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安详。她躺在沙发上，瞪大眼睛看天花板，好像那里有乔安池的脸，有他自心底发出的叹息。
　　程颐下意识地摸了下耳朵，“一一”这个名字，她很久没听人叫起过了。
　　这个时候，屋外突然脚步迅猛，不多时门被推开，有人急吼吼地进来拽她胳膊：“赶紧起来。”
　　程颐差点和地面贴了个正脸，还好反应极快地单手撑了把，但另只手又下意识地反向使劲，结果把对方扑通一下子给拽了过来。
　　“嘶！”两人同时呼痛，却再也没发出其他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
　　程颐僵硬着，好容易才低下头。从她的方向看，乔安池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她胸口，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他的所有表情。
　　偏偏还有热气穿透她单薄的衬衣，一下又一下地撞进她心里。
　　而这份感觉，也是梦里的悸动。
　　程颐方寸骤乱：“你找抽啊！”她把人使劲往边上一推，自己跳起来，离乔安池要多远有多远。
　　乔安池脑袋咚的一下撞到沙发角，被那片绵软钳住的神魂倏然回来。他傻傻摸了下脸，又呆呆看了眼程颐，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表情又羞愤又凄楚可怜，活像个被迫干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的黄花大姑娘。
　　“你你你——”他哆嗦地指着程颐，还没控诉出个子丑寅卯，门外传来老许的声音：“小乔总，安总叫您快点。”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相当安全的距离下楼。
　　安敏茹已经坐在客厅，老许正附在她耳边说话，她挑了下眉，顺着动静抬起眼，目光徐徐扫过落在后面的乔安池，定在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的程颐脸上。
　　“程小姐，请坐。”安敏茹没有任何惊讶以及不悦，只招呼道。
　　事到如今，程颐决定走到哪算哪，便依言走到安敏茹对面坐下。安敏茹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见她波澜不惊，连坐下姿势也放松得可以，眼中不由起了些赞许之色。
　　然后，她叫住试图想溜走的乔安池：“安池，你也来。”
　　乔安池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妈，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安敏茹：“你爸刚才的电话也知道了？过来坐。”
　　提到乔进民，乔安池就跟掐了脖子的大公鸡一样，垂头丧气挪到安敏茹身边，却被安敏茹往对面一推：“去那边。”
　　他看了眼独占长条沙发的程颐，脸上写满抗拒：“我不去！”
　　耳朵却红了。
　　安敏茹一下子看到重点，居然笑起来：“安池，你与程小姐以后有大把时间在一起，难道每次都要我来提醒你吗？”
　　啊？！
　　两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纷纷看向她，安敏茹掸了掸袖口，独对程颐意味深长：“程小姐，司启文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你。”
　　程颐绷着脸：“您的意思是……”
　　对方笑了笑：“我们调查过了，你之前遭遇过一场车祸，醒来忘了些事情，这些都有医疗记录。所以，昨天安池让你受委屈是他不对，抱歉。”

　　程颐心里又是一声“卧槽”。
　　虽然失忆勉强可算作补充逻辑的一块砖，可好歹是她自己胡诌出来的东西，怎么还能真顺其自然地圆上？
　　还是说，这是剧本世界给编剧的额外福利？
　　程颐心中犹疑不定，而安敏茹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不肯松口，语气便冷下几分：“你与司启文的金钱往来确有其事，虽然还没给木森造成损失，但你毕竟有了这个心思，真要治你也很容易。”
　　怎么办，好想真泄漏点机密，看看接下来还会怎么发展……程颐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当然，她才不会没事给自己挖坑，也就想想而已。
　　“嗯，我知道。”程颐点头。
　　安敏茹见状，话锋又是一转：“其实，你弟弟的病我们也不是负担不起，只要你愿意帮我们盯着司启文——”说着，她微微笑着，“我保证，你弟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直到他痊愈为止。”
　　喔，资本家的经典套路，大棒子加胡萝卜。

　　不过这边程颐还没表态，乔安池却先炸了毛：“人道点好不好，她弟弟又不是帮我们争来争去的工具！”
　　安敏茹不悦：“要不是你心思全放在那个周静薇身上，我和你爸何苦绕这么大个弯子？”
　　“我没——”
　　她抬手叫乔安池闭嘴：“工厂那件事还不算完，不止牵扯到秦家和周家，还有司启文。周家刚才给你爸去了消息，说要设宴感谢你，你带程小姐过去好了。”
　　乔安池茫然：“我自己过去看静薇不就好了，多带个人干嘛？”
　　安敏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真以为是去探病？”
　　“不然呢？”
　　一旦与周静薇扯上关系，乔安池就显得特别蠢，程颐只好忍住扶额的冲动，开口拉过安敏茹的注意力：“我去，是因为司启文也要过去，对吗？”
　　安敏茹点头：“你很聪明。”
　　可程颐却失了神。
　　要知道，在原来故事的感谢宴里，司启文并不会出场。

　　程颐一度以为自己拥有绝对的上帝视角，可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或许只有真将自己看成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才能顺利跟上新剧情的走向。
　　但好在，这同样是编剧的长处。
　　她善于写，也善于思考，就算情节脉络纵横交错，只要找准位置切入，就能推测出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乔安池的伤情算周静薇间接所致，以安敏茹对周静薇的厌恶，怎么可能愿意松口让乔安池去周家，还要求特意带她这个无名小卒？
　　除非有利可图。
　　于是，程颐看向安敏茹：“您要我做什么？”
　　安敏茹赞许一笑：“向司启文表态，你会继续为他所用。”

　　等说完事，因为满意程颐的识趣，安敏茹特许司机送她去医院探望弟弟。
　　可程颐却担心那又是一张隐藏炸弹，只好赶紧一路上想了诸多对策，既为能顺顺利利地与人相识，也是要看看有没有摆脱两方威胁的余地。
　　不过，这些对策竟都是些无用功，她被直接带到住院部的庭院深处，不一会，有护士推着轮椅过来，轮椅上坐着个小男孩，消瘦的身体罩在蓝色病号服里，却还在对程颐甜甜地笑：“姐姐！”
　　电光火石之间，明明是多么温馨有爱的场景，她却莫名有了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