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迷雾（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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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保证了“准时准点”，但销售的话怎么能全信呢？
于是，乔安池在办公室等了又等，饿得肚子咕咕叫，电话几次过去都无人接听，最后好不容易接通了，他迫不及待道：“我说你——”
可却听那边倏然传来一声怒斥。
程颐本来一下班就去了木森，可在鸡汤店排队等餐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到她手机上。
“程程。”声音很熟悉，是这几天查无此人的司启文。
程颐皱眉：“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出来聊聊。”
“出来？”她话音刚落，就听店外传来几下汽车喇叭。
收银员站起来，对着外面喊：“哎，这地方不准停车，赶紧走赶紧走！”
程颐也看向外面：“你在那辆车上？”
司启文：“在这家店吃饭的大部分人是木森的员工，你也不希望让他们看见你与我在一起吧？”
程颐哦了声：“要是我说无所谓呢？”
那边沉默片刻：“你们昨天在‘逢川’？”
“对啊。”既然说到这点上，她想起来，“你之前说的周一，究竟是什么意思？”
司启文却继续问：“乔安池还帮你挡了刀？”
“是是是，那个傻子。”程颐没好气地吐槽完，却发现电话那边始终没有声音。她顿了顿，几乎疑心是不是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不由扫了眼屏幕。
还亮着，没挂啊……
“喂，你在吗？”
司启文却道：“奇怪。”他紧绷着嗓音，竟莫名有种突遭变故之感，“他不应该救你，你也不应该——”
至于她程颐不应该什么，程颐是听不到了，此时收银员哗啦一下站起来，非常冲地就要出去：“要你别停别停，怎么还不走啊？”
程颐赶紧叫住对方：“抱歉抱歉，那边是我朋友，我去和他说。”
然后，顶着收银员充满谴责的目光，一溜小跑。
司启文的车缓缓开动，沿着路边逡巡向前，拐进了最近的小巷子。
程颐落在后面，等同样拐进去，对面尾灯已经熄灭，漆黑的车身上，只洒下路灯昏黄斑驳的光。
她走到驾驶座边上，敲窗。
车窗摇下来：“上车。”
“我还有事，直接说吧。我不应该……什么？”
司启文定定看她，似在打量，又似在斟酌。
程颐有些不耐烦：“不说我走了。”
她作势转身，却不料车门突然推开，一只手伸出来，牢牢抓住她的手腕：“你不应该与他这么亲密。”
声音低低的，在几乎无人的小巷子里飘啊飘，最后擦过程颐的耳畔又落在后颈，激得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
程颐惊醒：“我得走了。”
他没说话，可攥得严严实实的手却在表示，不许。
“司启文！”程颐有些恼了，“我和谁交朋友还要经你同意吗？”
他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们不应该。”
……能不能有其他话说了？程颐烦躁，鼓着劲与他相抗，胳膊勉强收回一寸又被拉过去，气得她差点破口大骂。
这剧里脑子最拎不清的或许不是乔安池，而是他！
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程颐暗暗把空的那只手探过去，正要划开，被司启文一把抓住，拉出来。
两人同时看到乔安池的名字。
刹那间，程颐眼疾手快地把通话一拨拉，扯着嗓子喊起来：“我在公司边上！”
手机被司启文掐断。
他铁青着脸，却不是因为程颐给对方通风报信，而是……
“程颐！”他咬牙切齿，双手掰过程颐肩膀，目光捕食般的，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在‘逢川’受伤的本来是你，最后被他拖累害死的也是你！我全看见了！”
看见……
程颐一个激灵：“你怎么看见的？”
司启文大约是觉得失言，沉着脸，又开启了一声不吭的盯人大法。但这可没法让程颐知难而退，她眯着眼，将这个男人打量个遍，顺带在脑海里不断翻腾他本该在剧中的经历，最后，慢吞吞地问了句：“你……重生了？”
司启文默了片刻，面无表情：“你说什么？”
程颐以同样斟酌的目光看着他，突然道：“你与秦家，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司启文瞳孔紧缩：“你——”他面色冷凝，却少见地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片刻后才硬生生挤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身为编剧，程颐自然信息尽在掌握，但作为剧中人，她又不该知道如此隐秘的背景。有此一问，不过也是为了试探司启文究竟自行探究了多少，但见他反应那样大，恐怕他应该知晓了所有前因。
而他的前因，却是在故事最后才得以揭晓。
所以，司启文重生了。
程颐几乎要对这个乱来的世界跪地求饶了。本来带着乔安池这只笨鸟飞已经够有难度，如今还插入了个重生角色。
是嫌她忙得不够吗？
不过，无论程颐如何吐槽，那边司启文已经警铃大作。他阴兀地盯着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不远处人影一闪，然后急速逼近。
程颐刚听见忙乱的脚步声，胳膊便是一紧，被拽得连连后退，眼前顿时出现一个宽阔的背影：“司启文，你离她远点！”
如此气势汹汹地护犊子，让司启文不由一愣，转眼，脸色变越发难看。
乔安池真被程颐电话里的那一嗓子吓破了胆，还以为是昨晚漏网之鱼又找上门，赶紧支使了小夏和木森的保安一块找，很快就从鸡汤点的收银员嘴里得到消息，一路找来巷子，正看见他双手搭在程颐肩上。
乔安池气坏了，脚步越过大脑，奔过去就挡在两人之间。
不过，尽管他质问得掷地有声，司启文的失态却转瞬即逝，开口便道是误会。乔安池当然不信，可因为程颐帮腔，加之小夏从旁回寰，不得不让人走。
结果，司启文临走前，还对程颐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改天聊。”
乔安池差点跳脚。
程颐无语望天。
她心里油然升起种感觉，仿佛自己比周静薇更像个女主角，在乔安池与司启文之间摇摆不定……可是，这应该是错觉吧？
外来人口凭什么与这两位来回拉扯？凭司启文的重生？
一时间，程颐有那么丝好笑，但笑着笑着，脑子里突然当当当地大响警铃。
照司启文的意思，他重生前就见过自己？可他从没在剧里写过一个叫做“程颐”的角色啊……
程颐思绪跑进死胡同，长长久久地愣住了。
而在她身边，乔安池正等她开口哪怕一声感谢，结果左等右等，只得到一张呆若木鸡的脸。他有些气，又好脸面地不愿直接讨要，便极为不耐地叩起响指：“吃饭去，走了！”
乔安池确实饿坏了。
还好鸡汤店的打包餐还热乎着，他干脆在里面坐下，拿起筷子呼啦呼啦地吃。
程颐没胃口，叫了套餐，却又浅浅戳着饭。
乔安池一声不吭地干完大半碗，抬头一见她面前依然堆起的菜，不乐意了：“你不饿？”
她愣愣的：“有点。”
话刚说完，眼前倏然伸来一只手，连盘子带碗地直接往自己面前拉，可到底另一只手还伤着，拉得歪歪扭扭。
“帮个忙。”乔安池瞪眼。
程颐总算回神，拿眼睛溜过他受伤的那只手，看起来虽然拿纱布裹了几层，却没有照片上那么圆滚滚的夸张。
对此，乔安池的说辞很理直气壮：“太热，取了。”
……真是随性。
可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程颐只要一想起昨晚画面，心里就不可避免地感到歉意，连惯常的吐槽都舍不得用在乔安池身上。
于是，她顿了顿，开口时声音极为软化：“你别拿了，我待会就吃。”
乔安池虎视眈眈：“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会。
程颐只好认命地把碗摆到他面前，一边没话找话：“你左手用得挺好啊。”
乔安池伤的是右手，但在医院时，乔进民与安敏茹的注意力都在别处，她也就跟着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是，我是左撇子。”
程颐动作一顿：“左撇子？”
“看不出来吧？”乔安池得意，“小时候用左手被人欺负过，我就去练右手了，习惯了一般也用右手。”
她却更加愣住：“你……小时候因为左撇子，被欺负过？”
乔安池点头：“对啊。”说着，塞了勺饭进嘴里。
他脸窄而唇偏薄，腮帮子又被饭撑的鼓起，蠕动起来仿佛一只仓鼠。
不过，这样难得可爱的模样却被程颐无意忽略。她想起了昨晚他对自己的保护，白天的时候，她还觉得不该是本能，但如果……
如果……
程颐倏然猛吸了口气，把乔安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她站起来：“我得走了。”
乔安池懵圈：“不是，我病号啊，你不多陪陪？”
她心烦意乱：“我，我还要回去背资料。”说完，也不管对方究竟作何反应，抬脚就往店外撤去。
程颐一口气冲到下一个路口才停下，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神情越发恍惚不定。
这里是青州，是她笔下的城市，是一个虚构的世界。
但艺术，必将以现实为依托。
所以，青州的街头巷尾，会有她真实身处城市的影子，青州的衣食住行，也会脱胎于她熟知的各个地方，而至于这些存在于青州的人……
程颐猛地闭上眼睛，手在身侧微微颤抖。
“程颐，你怎么回事啊！”身后，传来乔安池的声音。
她缓缓回头，乔安池站在华灯之下，气喘吁吁。
然后，他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程颐，你说话。”
目光扫过，乔安池将她的茫然无措看得一清二楚，心里跳个不停：“程颐？”
程颐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成功开口：“乔安池，你喜欢的是周静薇，对吗？”
他莫名其妙：“废话。”
“那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救我？”
乔安池更莫名了：“这什么话？都快被刀捅了，不救你救谁？”
程颐摇头：“你好好回忆一下……在你准备救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乔安池啼笑皆非：“当然是——”
可声音却诡异地断在了半路上。
他在想什么？
乔安池皱眉：“我没考虑那么多。”
说完，他看见程颐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退了一步，在夜风里晃了晃身子。
乔安池赶紧招手：“你先过来。”
可她却恍若未觉，只是对他道：“你不应该把我放在心上。”
“什么……”
她勾唇轻笑，只是不知为什么，乔安池却觉得这样的笑，比哭泣更令人心碎：“你喜欢的始终是周静薇。”
并且，只能是，周静薇。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迷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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