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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可怜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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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时,整个半壁城陷入了寂静的深渊之中。
常青和凉鸢走在回小院的幽静小路上,两个人各自提着灯笼,肩并着肩沉默不语,烛光一闪一闪,晕黑的影子被凉夜的野兽一点点吞噬。
“我知道是你,难道你觉得皇上就一点都没怀疑你吗?”常青此时格外平静,同她说起下午的事。
凉鸢眸子闪过惊恐的神色,故作镇静:“怀疑我什么?”
常青冷笑:“你以为皇上只是想和你下局棋那么简单?”
“难道不是吗?常青,人人都有失宠的时候。”凉鸢虽是嘴上说着,可不禁加快了步伐,想要逃离。
“皇上是在试探,在试探你的城府有多深,可惜你露出了破绽。凉鸢,究竟是谁想要害我?”下午下棋的时候,常青虽然不懂棋,可她至少看得明白,皇上在同她周旋,凉鸢原本有赢得机会,可她选择退让,足见心智之深。此外常青断定,凉鸢的背后有着靠山,她们之间并没有结什么梁子,不然凉鸢为什么会害自己?
凉鸢没有再狡辩,也没有回答,只是步伐越来越快。
“你以为我向皇上说明在梅园的事,皇上会相信你吗?会放过你吗?”常青只得跟上去。
凉鸢心里一顿,眼下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如若常青坦白,只怕不会就此放过自己。
凉鸢停了下来,垂下眼眸静默,事情败露也不好隐藏下去,回答道:“我不会说的。”语气低沉,夹杂着无奈,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
常青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只怕追问不出答案了,想了一下又问:“好,你只需要向我说明下午梅园里的那位官家小姐是谁。”虽然直接问不出来,可从别处下手兴许能有机会。
凉鸢向常青看去,眼眸明亮,嘴角带着笑,打量着她话里的真假。
“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会去揭发你。”常青见她犹豫,又补道。
“梅园里的是沈郡主沈橘柚,沈将军之女,皇上的青梅竹马,常青,你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凉鸢道明了沈橘柚的身份,捉摸不透常青的想法,可最后却是肺腑之言,是忠告。
雪夜是多么寒冷,吐出的热气将凉鸢的脸庞包围,遮盖住了双眼里的无奈。
“你不是打了她的主意吗?”常青一语击中要点,既然凉鸢敢打沈橘柚的心思,那就说明凉鸢背后的靠山不简单,可后宫这么多人,她去哪寻出主谋?
凉鸢心里一颤,是啊,她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可除此之外有人能来解救她吗?这半壁城里,太孤单,太虚假,也太无奈。
“常青,你要知道,我是个可怜人,除此之外我没有办法。可你不同,皇上此时对你有兴趣,你要抓住这个机会,而不是处处与皇上作对。”凉鸢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不再停留。
可怜人?难道可怜人就要去勾心斗角,就要去陷害别人吗?凉鸢,在这半壁城里谁不是可怜人。难道人人都要因为可怜而丧失底线了吗?常青不懂,可没有人能回答她。
夜色已深,常青也朝自己的小院走去,一路上心不在焉。这么说来,凉鸢是有什么难处,或许是有把柄掌握在对方手里。沈橘柚,沈橘柚,常青心里念叨个不停。
“怎么了?”白荷本在屋子里等候见到常青归来,出去迎接。
常青见到的是温暖的笑容,于是笑着回答:“没事啊。”
“你下午同皇上顶嘴了?”白荷自认为常青瞒不过她,以为常青是在为下午的事而不开心。
常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说话。
“姑奶奶,对方可是皇上,你不要命了?”白荷还以为只是宫中的人说说闲话,不想成真的了。
“当然要啊,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个样子,幸好皇上只是罚跪,没有要我的脑袋。”常青却一脸幸运的样子,不过今天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以前只是觉得清白重要,不想自己竟将清白看得如此重要。
“你下次可要注意了,控制不住也要控制住。”白荷一脸训斥严母的样子。
“好,遵命。”常青吹灭灯笼里的蜡烛,出乎意料地握住了白荷的暖手。
“凉啊!”白荷大叫,急忙抽回了,常青一双玉手冰冷无比,却不知,常青的心里此刻要比这冷上好些,而常青却是满脸得意的笑容。
“你说你现在病好了,我要不要搬回去?”白荷又问。
“不用,皇上既然没说,你就安心住着,正好同我作伴。”常青喝了一口热水才驱除了几分寒冷。
“也好。”白荷发现住在这里还不错,关键是还有下等的宫女伺候,沾着常青的光享福。
次日早晨,常青起了个大早,才发现膝盖有些酸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更是咳嗽了几声,昨天凉气入体,兴许生了风寒。
到达万寿宫时,凉鸢已经在外殿等候,只听见床榻上的皇上吩咐:“更衣。”这更衣的任务向来是交给常青去做。
常青想要上前,可始终没有任何动作,想了一下又开口:“皇上,婢子得了风寒,还是保持距离些好,免得传染了皇上。”这是明摆着的拒绝。
皇上不免冷哼了一声,眼神发冷,目光逼人:“既然得了风寒,回你的奴院待着岂不是更好?”话里满满的嘲讽。
常青听到这话时,急忙跪下:“皇上息怒,婢子果真得了风寒。”话里满满的疏远。
“唤凉鸢过来。”皇上说。
“婢子遵旨。”常青恭恭敬敬。
凉鸢转身去了外殿传唤凉鸢,眼神冰冰冷冷,语气平淡:“皇上唤你去更衣。”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恰巧,凉鸢也是平静,也许互相疏远,才是两个人该有的模式。可凉鸢心里迟疑了一下,她心里有些不知常青昨夜所说的真假。
走到内殿知道皇上只是叫她来更衣才放心下来。
皇上用过早膳后一般会去椒宁阁处理些国务,而常青和凉鸢往往会伺候磨墨,递些奏折,点些香炉提神等等。
“皇上,舒妃娘娘求见。”在外头守着的徐良进了椒宁阁禀报。
“宣她进来。”皇上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东侧用来微歇的椅子,椅子前还有张放着点心的茶桌。
徐良得了指令出去了,常青和凉鸢停下手中的工作,正打算听着皇上的吩咐。
空中淡淡的薄荷香气回旋环绕,用惯了宫廷的龙涎香,换些别的香料,竟让人有清新一格的感觉。
“臣妾参见陛下。”舒妃娘娘同拓梅一起进来,脸上满是笑,明媚无比。
皇上点头示意,嘴角带着淡笑:“起来吧,难得你过来。”
“皇上,您这么久不来臣妾宫里,臣妾还以为您让狐狸精勾走了呢,可仔细一想,您是皇上,是龙体金躯,狐狸精哪能偷走您的心呢?”舒妃话里带笑,暗着讽刺。
皇上轻笑了几声,朝舒妃伸出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舒妃更是高兴了,笑魇如花。可没有急着奔向皇上,而是朝凉鸢走去,开口说:“你先出去。”
凉鸢拿不定主意,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嘴角上扬,眼神淡漠地瞧着这一切,似乎没有不满的意思。
“婢子遵旨。”凉鸢识趣地离去。
而常青就在凉鸢的身旁,不敢抬头直视舒妃,暗自瞥了凉鸢一眼,见她离去的身影,刚想跟着一块走去,却不想那舒妃挡在了她的身前,常青的双手不经意间收紧。
“你留下。”舒妃说着。
常青不知道这是做何,悄悄打量着皇上的神色,仍然发现他并没有不满,像是对舒妃的默认,常青只好留在了椒宁阁内。
舒妃见人支走了个差不多,这才向皇上的怀抱投去,而坐着的皇上顺手将舒妃拉进了怀里,两人格外亲密。
“皇上,臣妾最近好想你啊。”舒妃用撒娇的语气。
而皇上停止玩弄茶杯的动作,同她对视,眼里满是爱怜,淡笑了一声。
这下,常青发觉,虞美人是芙蓉花,清丽中透着媚,是楚楚可怜的美人,而舒妃更像是玫瑰,热情如火,可又有着刺,美中带着辣。这后宫的女人还真像是花园里竞相开放的百花。
“皇上您渴不渴?”舒妃关怀着。
“还真有点。”皇上挑了一下眉。
两个人无比亲密,完全忘了有个常青在一旁看着,等待着指令。
那舒妃眼睛明亮了起来,用女主人的口吻命令着:“常青,给皇上和本宫倒些茶水。”那好看的眼里是满满的嘲讽。
皇上同舒妃的视线望去,默许着。常青大多时候瞧见皇上,都是这种淡漠的眼神,与深邃立体的五官结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到了极致。
常青没有吱声,茶水桌上的茶壶里的水,还是今早皇上前来的时候泡上的,不知道有没有过凉。
常青倒满了两杯后,双手端着一杯茶水,先呈给了皇上,又同时问着:“水温怎么样?”
皇上接过,轻抿了一口,舒妃满眼期待,好像这水是她亲自倒的一样。可皇上的眉头还是皱了一下,说着:“有些凉了。”
舒妃却发怒了,立马责问:“你这宫女是怎么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