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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琴心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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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先生,好奇怪的称呼。
但是又好熟悉。
女姜愣住,下意识地看向鹦歌。
弄玉不多言,直接递给她一片蝶翼大小的镜片。
女姜之前说的没错,追魂镜,以血为媒,以名为引,可追前世。
在这片碎镜里,弄玉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也找到了下落不明的风轻泠。
女姜紧握镜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看到了,原来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鹦歌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追魂已经毁了,还继续呆在这里么。”
这里毕竟是秦宫禁地。
女姜深吸一口气,向二人道谢:“谢谢,接下来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你们不必牵扯其中。”
白凤看了看弄玉,后者拉住他的手微微点头。
“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白凤看向鹦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定。
“我要带我的朋友一起走。”
鹦歌视若无睹,她随意挥了挥手,室内的一切都恢复了原貌,就连碎镜也重新合在一起。
还没来得及惊讶,四个人一同消失在千机楼中。
崖山之上,四个身影倏地凭空出现。
弄玉本能地拉住白凤,两个人一起站稳。
女姜看着鹦歌,“现在,先解决你我之间的事情吧。”
但她的眼神分明是在透过鹦歌看另一个人。
鹦歌轻轻一笑,语气却十分疏淡。
“这最后一世,感觉如何?”
女姜苦笑,喃喃道:“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既然你已经找到答案,交易也该结束了。”鹦歌伸出手,“把你的琴心,给我。”
白凤听她们说这些云里雾里的话,一脸不解。
弄玉猜出了真相,她轻轻拉了拉白凤的衣袖,两个人退后几步。
“现在鹦歌身体里的人,其实是女姜。”
“什么?那对面的人是谁。”
“说来话长,对面的其实是风轻泠先生。”
百年前,紫梁宫倾,青帝殉国。
女姜找到风轻泠,提出交易琴心。
她开出了一个极为诱惑的条件。
在后世的野史记载里,青帝风流,一生中有三个女人最为重要。
一个是皇后,也是他国和亲的公主。
一个是贵妃,也是忠臣进献的家奴。
最后一个就是琴师风轻泠,她色艺双绝,在紫梁宫长居时受到诸多优待,与青帝还有一处琴箫合奏的佳话。
但风轻泠知道,街头巷尾所传,皆是世人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而真实的真相无人在意。
她与青帝,本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女姜开出的条件,可以让她重新体验三世人生。自然而然地,她在前两世分别选择了皇后和贵妃。
她本以为,除了自己之外,青帝所爱之人总该在这二人中间。
没想到她猜错了,两次机会只是徒增伤感。原来作为一国之后、受宠妃子,竟然不比她琴师的身份过的更开心。
最后一次机会,她没有抱什么希望,基本是出于好奇和心底奇怪的预感选择了女姜的身份。
没想到女姜就是那个人。
掩藏在传闻里的真相,那个青帝真正在乎的人。
但这最后一世,她虽然选对了身份,却依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幸福,反而陷入更大的悲伤和绝望之中。
又因为女姜还活着,于是这一世便一直延续下来,渐渐地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彻底把自己当成了女姜本人。
白凤听懂了七八分,不过他对其他人的纠葛并不感兴趣,而是关心道:“那会儿你突然昏迷过去,现在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弄玉摇摇头,“无碍。”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白凤前世的那些事。
前世今生,本该是很浪漫的缘分。
但那样的结局,还算是良缘吗?
她真的害怕会影响两人心中的判断。
“弄玉姑娘,那把瑶音就留给你了。”
女姜,不,应该说是风轻泠才对。
她经历了那么多,终于不再执念于与青帝的有缘无分和阴阳两隔,坦然看着自己面前的鹦歌,也是真正的女姜,“拿走你要的东西吧。”
在以女姜的身份活过一次之后,她对这个原本的情敌产生了极为复杂的感情,羡慕、惊异、惋惜、同情…
人生有八苦,众人不可避。
一个人得到的或许是其他人羡慕的,可未必是她自己想要的。
女姜已经开始施法,准备取走她心口的琴心。
风轻泠知道,交易结束后,她这个借别人身份多活许多年的人也该消失了。
她看向女姜,好奇道:“你还会一直等下去吗?”
女姜正施法抽取她心口的琴心,听到这句话眼神微变,并没有回答,但她的坚毅神情已经说出了答案。
风轻泠淡淡一笑。
世人皆知执着是苦,可若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变得渐渐透明,她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眼留恋看向了白凤和弄玉。
郎有情妾有意,真羡慕他们这样双向奔赴的感情。
弄玉看着风轻泠逐渐消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作为她敬慕的前辈,她自是觉得十分可惜。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近距离看过她的人生,包括镜中呈现的三段人生。
她很清楚,一切缘由都是一个“情”字。
后悔吗?
弄玉忘记问了,但看她的表情,想必是不悔。
风轻泠消失之后,女姜瞥了一眼白凤。
“给我找一棵大点的古树。”
“干嘛?”白凤脸色一黑,这个女人真是厚脸皮,无论是哪个身份的女姜使唤人都贼随心所欲。
“我该离开了,把你朋友的身体还你。”
听到是跟鹦歌有关,白凤这才打起精神,“倒是确实有一个地方。”
断崖上,一棵庞然古树生长在极险之地,树根似乎已经深深盘虬在山石之中,傲然挺立,枝繁叶茂。
金色的树叶哗哗作响,犹如片片龙鳞闪过微光。
白凤揽着弄玉轻轻落在平地上,女姜也随之跟来。
她眼前一亮,似乎对这棵树很是满意。
弄玉看了看四周,好棒的视野,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对面山谷的暮霭和朝霞,银练似的瀑布就在不远处,这一片平坦的地面上凉风阵阵,天朗气清,头顶碧空仿佛触手可及。
女姜灵巧一跃,跳到了大树的躯干上,然后伸出手触碰到树干,闭上了眼睛。
鹦歌的身体微微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离。
白凤忙跳下去扶住她,果然,鹦歌脚下一软,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熟悉的样子。
“白凤?”她惊讶地看了看周围,“我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白凤松开手,尽量简要地把来龙去脉说给她。
“唔。”鹦歌略一沉吟,她对刚才的事全无印象,但对于被附身这件事,她并未觉得离奇。
毕竟,是那个女人。
“我要赶紧把女姜的消息告诉主人。”鹦歌说着就要离开。
“鹦歌。”白凤叫住她,“你还在为血衣侯效力?”
“放心,我不会说出你的行踪。”鹦歌道,“不过,你最好逃的远一点。”
“天高水长,总会有我的去处。”白凤认真道:“如果你累了,也跟墨鸦一起离开吧。”
鹦歌一愣,笑了笑没有说话,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白凤心里有一点堵得慌,他知道此去或许再无机会见面。
夜幕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他的过去,包括那片黑暗中唯二两个朋友。
希望有一天还能遇到他们,大家都堂堂正正地活着,每一次杀意不再为了任务,而是为了守护。
弄玉站在平地上,突然发现后面有一座简单的屋舍。这么高的地方还会有人住吗?
“那是我安置的。”
白凤跃回崖顶,慢慢地走过来。
他背对天光,整个人被镀了一层金色。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那是还在夜幕时,他完成任务后浑身是伤,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特别是一直针对自己和墨鸦的红鸮,便寻了这一处险地作为栖身之处。
后来想要脱离夜幕的心愈发强烈,他便寻了时间悄悄建造了这座简朴居所,自是比不上正经匠人的手艺,但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他很开心。
那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安然脱身离开夜幕,从未奢望过能想普通人一样有喜欢的人,与一人相依相伴,携手百年。
弄玉打量着简单搭建的屋舍,想到他自己锯木选材,定费了不少力气。他宁愿辛苦也要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没有世俗恩怨的叨扰么?
这时白凤突然上前一步,神色认真地唤了她的名字。
“弄玉。”
“嗯?”
白凤动了动嘴唇,脸上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他并没有迟疑,朗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可愿意与我共居这一处陋室,观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