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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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大海反射着阳光，为坎瑟·兰帕德先生略有阴沉的面孔镀上一层金光。
他的面部一如最初的苍白，裸露在外的双手却变为了古铜色。
这很常见，如果你于拜朗地区征战多年，不得不接受永恒烈阳的摧残。
但半神是可以青春永驻的，从古铜与苍白的明显色差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外貌认知已经混乱了。
艾德雯娜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整理自己的思绪，以应对这位已经有失控倾向的半神。
事端要从爱德华兹家的某位先祖说起。
那位先祖幼时的同窗，恰好为一个轮回中的“不死者”，曾握着先祖的手对那位半神说：
“坎瑟，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爱德华兹。”
“你们两个很相似呢。”
兰帕德先生保持微笑与面无表情的爱德华兹对视，双方表情已经不再拘泥于僵硬，而是冷漠。
也许正因为是从小长大的玩伴，才会轻易忽视对方心态的转变。当年的乔伊贝拉，是真的没有感受到“猎人”途径女性复杂的内心呢。
多年以后，姓爱德华兹的人，仍时不时会遇到一个脑子不太清整的半神，用探究的目光询问：
“我到底哪里像你了？”
据说先祖当年的回答是“哪都不像，尤其是智商。”
艾德雯娜沉默着走近几步。这位半神警觉地转过脑袋，用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看，颇有几分死不瞑目的味道。
……希望他不要烧掉我的船。
坎瑟歪头盯着艾德雯娜。
“冰山中将”也沉默地看着他。
也许甲板响了一声，像什么人撞到了头，但他们没有理会。
海面上似乎有躁动的橘红色一闪而逝。
有关各种材料投入水中点燃可以造成水上起火的知识涌上脑海，又因为不合时宜而被压了下去。
永恒烈阳在上，发疯的兰帕德先生像个追根究底的孩子一样同船长女士一齐凝固成了蜡像。
……
从云层之上下坠的时候，好冷。
但是也热极了。
大脑充血，眩晕且伴有呼吸困难。随着下坠速度的加快，还会全身发热，体积够大，就能生出火焰了。
冷与热的交织中，可能会起很多水泡。
一个国家坠落的时候，周身一定缀满了闻风而动的“猎人”。
似乎在飞向厚重杂乱的天空，轻盈的云呈水雾状擦过耳旁，脚下是蓝宝石一样的湖泊，而旋转的漩涡里，是已经烧焦的天气术士。
[溺水者一定会挣扎。]
[救……命……]
“你记得她吗？”
他半长不长的红发被海风扬起，狂乱飞舞。目光却四处游离，没有焦距。
艾德雯娜意识到，“她”就是那位不死者。
对待这类患者，不能一味否认和纠正，而是要安抚对方，转移注意力，防止触发敏感点，导致对方当场失控。
就算“黄金梦想号”是神秘学的船，也经不起“猎人”的神话形态折腾。
“有人忘了她？”
危险生物用天真执拗的目光看着她，像娴静的女孩一样乖巧的点了点头。
“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想不起来。”
“剩下的只有战争、战争、战争！”
他的声线骤然拔高，情绪也激动起来。
艾德雯娜冷静地看着他，思考如何在他失控之前劝他下船。
可他又突然平静了下来。
“真是抱歉，女士。”
“右边鬓角靠近耳朵的地方，你似乎长痘了？”
甲板下隐约传来几声低骂，隔着木板听不分明。
艾德雯娜神色如常，“也许。”
可坎瑟·兰帕德不领情，像条大型犬一样将自己的头凑了过来。
“你可以摸摸我的头吗？”
艾德雯娜凝视着面前毛茸茸的脑袋，缓慢伸出手，摸了一下。
坎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只是在提出“买船票”、“代课”一类的请求。
但很明显，甲板下的骚动认为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达尼兹：狗屎！你做了什么！你这个穿裙子的死变态！
甲板突然被撑了起来，一群船员的眼睛齐刷刷盯住了放在坎瑟头发上的手。
他们的视线明确传达出一个意思：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艾德雯娜看着自己的船员，嘴角不易察觉的撇了一下，面无表情收回了手。
但坎瑟的脸马上转过去与他们对视，带有一种诡异的兴奋。
“呵，是暗恋爱德华兹的小傻子们啊。”
“让我想想，她为什么这样吸引人呢？”
坎瑟骤然扬起一个笑容。
他还准备说什么，艾德雯娜却拿出了一本书。
“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船员骚动起来。
“什么？作业……”
“狗屎，我忘了这个！”
“天哪……”
“船长，今天为什么是他代课？”
“他一男人穿裙子，像个变态！是不是欲图不轨？”
艾德雯娜看着自己的傻船员，慢慢攥紧了裙边。
坎瑟带着笑意回答：
“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能穿裙子吗？”
“为什么至今还没有除了你妈妈以外的女性摸过你们的头？”
“虽然我相貌平平，但也还算是五海第一英俊。”
“相较起来，各位……就有点辣眼睛了。”
他的目光在众船员的身上扫过，重点停留于过度浓密的汗毛和不是十分健美的身材。
实际上这并不重要，高序列强者的神话形态大都比这辣眼睛多了，尤其是阿蒙。但能看见他们便秘一样的表情，坎瑟感觉清醒了很多。
不能杀人，不要杀人，不要杀戮……
这并不违背扮演法则，战争是为了征服，而不是灭绝。
“好啦，我要回去休息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带着些许蔑视撇了撇嘴。
“真热……”几不可闻的呓语。
艾德雯娜的额头猛然冒出冷汗。
他的手明明比死人还冰冷……
……
[救命……]
[好热……好冷……]
今天，“猎人”途径的呓语更加强烈了。
但这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呜……值得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呜咽声。
无关紧要，全都无关紧要！
坎瑟·兰帕德一脚踩在墙角阴影处。
“对不起，我似乎踩到了什么。是狗屎吗？真倒霉啊。”
“狗……狗屎！把脚拿开！”
“你承认了？真有趣，世界上有人抬脚是用‘拿’吗？这听上去像条狗。”
坎瑟一字一顿，“而有的狗，可比序列七强多了。”
达尼兹挣扎着，想把脸解救出来。
坎瑟的神情突然恍惚了一下，目光再次失去焦距。
他俯身抓住达尼兹的红色头巾，将他拉了起来。
“抱歉。”
坎瑟再次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我们继续说刚才的问题？”
“兰帕德……你这个混蛋！”
“不不不，这样是不礼貌的，达尼兹女士。”
他露出思索的神情。
“我想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喜欢爱德华兹。”
“你们刚出来闯荡的时候，大都莽撞而满心豪情壮志。时代的主角、前所未有的开拓者……罗赛尔冒险小说里的种种典型词汇，不要钱一样往身上套。”
“可惜的是，这种傻狍子一样的有趣生物总轻易被现实打晕了头脑，舔着自己撞到墙上的伤口呜咽。”
达尼兹想要反驳，却被一把掐住了喉咙禁言。
狗屎！烫，烫死了！
“一位女士出现了。”
“她神秘、强大、可以轻易将你踩到脚底下，同时也绝不缺乏美丽和气质。”
“可怜的小东西就被征服了，产生了想要被爱的错觉，并开始自我攻略，很快在爱情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你敢说出自己的爱意吗？不，你不敢，一个字也不敢！”
“你什么都没有尝试，可你就知道她会拒绝你！”
“你所能做的，只有赶走她身边的每一个追求者，像条可怜的狗一样守在身边。偶尔，懦夫们聚在一起哀鸣。”
“但还是想她。”
“你见到她就会有些手足无措，但还自以为掩盖的很好。你在心里发誓要谨记她的每一项嘱托，却还在某些地方夸大无厘头的抗争。你勉力维持自己的正常，似乎让自己看上去认真、有能力、不会拖后腿……”
“你无时无刻不会想起她。”
坎瑟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不可闻。
“猎人本该征服一切，可总有傻子被人征服。”
达尼兹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坎瑟歪头端详了一下他，在达尼兹哭出来之前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指。
妈的，我也想哭。
他踹开门，把达尼兹扔进了阳光里。
他拔高了声音。
“如果你表白失败，一定要通知我，我会摆酒庆祝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