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应诺》七耐

20、如果那时你回头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你不用这种表情。”因诺一颗心放了下来，颇有种头号难题解决的感觉，可是之后呢？她问自己，之后再怎么办呢？

　　其实因诺没有想之后的事情，她只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叫杜旭，其他的，一片空白，不如，不如，就把他当成陆齐，用以前她对待陆齐的方式来对待他。

　　因诺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心理补偿，就如同对少时没能满足的愿望，成年以后就会无限度加强一样，有的小孩子自己小时不曾拥有玩具，长大成为妈妈就会给小孩子买很多玩具，这种代偿心理，就恰恰来源于她对于陆齐的意难平，以及随之而来的，深深的后悔。

　　杜旭并不知道因诺心中曾经存在的这么深的执念，他甚至在一开始，并没有对因诺的坚持抱有太严肃重视的态度，他觉得这疯子只是暂时疯，又或是暂时痴迷于他的皮相，总有一天，她会幡然醒悟。

　　就连因诺自己也不知道，她和杜旭的缘分，就这样展开了，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年，杜旭都在问自己：怎么就没有在一开始，多看看那个执着的眼神，哪怕只是一眼，可能她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吃那么多苦头。

　　因诺在他答应之后，开始在周末以及其他能见得到他的时间去找杜旭，而且虽然杜旭一直不冷不热，她也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秉持敌不动我动的方针，几乎和杜旭身边的哥们也混熟了。

　　只是杜旭身边的哥们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一是这女孩子虽然长的好看，可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不然也不会对一块儿捂不热的石头这么执着，二是杜旭虽然总是冷冷地对她，可也没有把她赶走，照之前旭哥那些莺莺燕燕的经验，如果一点好感都没有，他也总能想办法打发走，让自己落个耳根清净。

　　大家都心知肚明，旭哥，最爱清净。这女孩子这么聒噪，他还默认了，那这后面的发展，就不一定了，万一以后成嫂子了呢，就这样，杜旭身边的这些男孩子，也天天在他耳边吹风——
　　“旭哥，差不多就得了，这妹子也怪不容易的。”

　　“旭哥，她又给我们带了包好的粽子，这你还没回来，我们打球饿了，就吃了，你看，这……”

　　“旭哥，因诺妹妹今天体育课又来找你了，她……”

　　“好了好了，我去见她，别再跟我提了。”杜旭实在不明白，什么时候，因诺就像个狗皮膏药，甚至渗入了他的朋友哥们圈子里。

　　而让杜旭头痛的某人，已经正式恢复正常，开始去学校上课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因诺来学校等他的时间会稍微靠后，有时也只是将将在公交车站遇到他，说来也怪，每次因诺来晚的时候，他有了一种既轻松又微微失落的感觉。

　　轻松是因为，不用听她聒噪，耳根清净，失落因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愿意去细想。大概只是觉得无聊了，天天被人烦成了习惯，突然不烦，还缺了点什么了。

　　他的兄弟们，管这个叫——贱。

　　就这样，在因诺又一次迟到——准确地说，没有在他放学20分钟以内出现时，他有些不耐，又挨了半小时，还是没有看见她，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思忖着要怎么冷落她，他慢慢踱步往公交车站走，然后，看到因诺，在公交车站，呆呆地没有动，他刚想问她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因诺就像刚刚从梦中醒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惊恐，她茫然地抬头，视线却没有落在任何实物上，她的目光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出口叫她的名字，回应他的是一个分外茫然的眼神。

　　因诺突然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泪水抑制不住地落下，“怎么办，我怎么办。”

　　杜旭有些无措，他生平最怕遇到女生哭，而且因诺的哭，又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哀伤，那是一种比哀伤更加绝望的情绪。

　　等到因诺终于哭够了，她也终于意识到了杜旭的存在，她就那样直直地看向杜旭，平静地开口：

　　“我知道你不是陆齐，我只是，放不下他，可是怎么办，我现在，连自己都开始忘记了。”她的语气带有某种困惑和绝望。

　　杜旭不解，疑惑地皱着眉。

　　“我刚刚，突然从公交车站，醒来，好像夕阳刺下的光把我晃醒了一样，可是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之前我都做了什么。”因诺轻轻解释，也不指望他能听懂，连她自己都不懂。

　　因诺的病，似乎加重了。

　　结合吴医生的诊断，因诺在一开始找到杜旭的时候，似乎从这件事里得到极大的慰藉，杜旭就是陆齐的希望让她几乎从以前的阴霾中解脱出来——因为她有了弥补的机会，可是这些天的观察，她似乎越来越确定，两人是不一样的，她再次，陷入了先前的困境——无休止的遗憾和后悔当中。

　　杜旭，第一次没有觉得因诺聒噪，他微笑，上前，环抱住因诺，轻轻安抚她：

　　“那老子就来做那个陆齐，陪你，继续做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