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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空 ...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自幼便于他相识了,算算日子竟也有数十载,我的童年记忆中除了我的国就是他。

      他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我为什么会与他交朋友?想来,许是第一次见面就见色起意了吧?

      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我想,对于他的喜欢比父兄都要多,连我最最亲近的母后都比不上。

      我满心满眼的都是他,见他时会欢喜;不见他时会发呆思念。

      “你说他会娶我吗?”

      我问阿满,她是我的贴身婢女,也是我的心腹。

      我们两个都笑了。

      那当然,他明白我的心意,不说相识相伴的情分,我这么漂亮,谁家公子看了不心生欢喜,更何况,他说过的。

      他说过他会来娶我,骑着高头大马,带我逛遍整个长安城,看遍这帝都的繁华。

      但,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祟,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掉下悬崖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敌国的奸细呢?

      父王有意把我们俩的婚约解除,我老大不乐意了。

      那怎么可以!我在等,我要等他回来,要同他说个明白,问个清楚。他才不是那种人呢,我了解他,只要他解释明白了,我还是可以嫁给他的,我期盼的这么多年的愿望,一定可以成真!

      我把我的亲兵们全都派出去寻找他的尸体,我坚信他不会死,他武功那么高强,法术那么高深,我看过他练剑,那是世上最英勇的男儿,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果然,我是最最了解他的。

      他落下悬崖后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有一个女人把他救了下来。

      我心里吊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他伤得重吗?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落下来身子不会出问题吧?幸好下面有一汪水塘,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得给他准备些东西,对了,上次父王赏给我的那株人参,应该可以给他补补气血吧!

      但我怕这样去又唐突了他,万一他见了风,着了凉,病情加重了,那我可就真是罪过罪过。

      于是我带着他送我的那幅画,偷偷翻上了他们家的墙。

      这幅画可是我及笄礼他送给我的,倒也算定情信物。我本意是告诉他我们的婚事并没有作废,我们一样可以在一起。如果不行,父王他执意要反对的话,那我就和他浪迹天涯,做一对逍遥夫妻又何妨?

      他们家的墙我翻得很熟练,不一会儿就爬上来了,没有丝毫挑战性。毕竟我总是翻墙去看他练剑,这一翻就是十多年,跌跌撞撞要摔跤才见鬼嘞。

      他看起来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了,只是面色还有些发白,没有好全。

      是,是那个女人。

      他们两个相依偎着,他看她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那是父王看母后时流露出的爱意,他心动了。

      我恼羞成怒,死死地盯着他们。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炽热了,常年习武的他又异常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我。他似乎想要解释着什么,张了张唇,又什么也没有说。

      我愤然离去,他怎么敢?他怎么会喜欢上别的女子?枉我这么担心他,他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绝对饶不了他!

      可笑我一国帝姬,到底是不愿意相信的。

      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玩乐,图个新鲜,等我冷一冷他,他就会发现我的好。毕竟我们两个都相处那么久了,我深谙他的习性,没有人可以比我更好的照顾他。

      我错了,大错特错。

      救命之恩定当以身相许?

      我低估了那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爱上了那个救他的女子。

      后来,后来我不记得了,那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光,简直是一场噩梦。

      那个女子回到了我的国家,她是我朝派遣到峳国的质子,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回来了。

      他没有在回朝的队伍中。

      他没有回来。

      于是我同他爱上的那个女人做了好朋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时时刻刻都和她黏在一起。

      他们两个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经常会在她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像,真像,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女人的原因吧。

      思念见浓,长长的指甲刺破了我的肌肤。

      我要忘记他,我不会再想,也不能再想,这是身为一国帝姬的骄傲。没有人可以摧毁它,这一生傲骨是我的子民们给我的,谁也不能践踏。

      再次见面,却已是战场。

      阵前,我一身红衣,卖力地击打着鼓,双方士气萧肃,像利刃一般。

      他瘦了,带领着千军万马,俨然是一个大将。

      他以前跟我说过他想做将军,现在他的梦想实现了。

      他叛国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不是他的国,他不是我琅族的子民,他是敌国大将之子,子承父业,他父亲一心想要侵略我们国家,他自然也得帮助他的父亲。

      我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

      我怕,我怕他张开手臂,像小时候一样的戏弄我,说:“燕燕,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但我更恨,我恨死他了。

      那个嚷嚷着说给我买糖葫芦的少年,那个看着我笑着闹着不说话的少年,那个教我吟诗作画还会叠纸鹤的少年,不见了,消失在长河之中。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兵败如山倒。

      我看着满城的鲜血,尸体遍地都是,那是我的子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寒骨累累,是我的过错。

      阿满也死了,倒在众多尸体之间。

      我看着眼前的屠杀,他们的暴行,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割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想到,他竟如此爱她,呵,那个救了他的女人,亲手捅了他一剑,他没有反抗,笑吟吟将手中的剑捅得更深。

      一命还一命。

      他死了。

      那个女人也死了,我杀的。

      黄泉路寂寞,有他喜欢的人陪她,许是很开心的,他开心我便开心。

      于是我就杀了她。

      我太高兴了,嘴角一直上扬,怎么也放不下来,多好的一对亡命鸳鸯啊,你说阎王看见你们两个如此情深,会不会把你们安排到一户人家去呢?

      我的国亡了,你们也跟得着陪葬!

      嘻嘻,真好呀。

      复国,作为我下半生唯一要做的事情,很快,就成功了,恍恍惚惚的,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么轻松。

      我把他的尸体埋在了那棵桃花树下,他就是在那里教习我功课的。

      桃花半开欲说休,鲜衣怒马少年时。只是桃花依在,再无少年。

      物是人非。

      三月阳春,我踏着春风在桃树下跳了一曲,这是跳给你看的,你,看见了吗?

      我的驸马,就这样永远陪着我吧。

      生前留不住你,死后难道还不能吗?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为燕燕做事,没有对错。”

      “放心,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的。”

      “喂,你这么凶,只有我敢娶你,还不对我好点。”

      “燕燕,我的妻,只有你。”

      我会想起他对我说过的话,笑了。

      一片风将花瓣送到了我的手间,我的梦是时候该醒了,可我不愿意醒,那就让它一直做着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你喜欢这夜明珠哇,那我就送给你呀!”

      “你可是我的小媳妇儿,哪有媳妇儿跟相公这样说话的?”

      “谋杀亲夫啊你!”

      “你想学武呀,我教你呀。”

      “你好笨呐,怎么什么都学不会。”

      “算了算了,有本大爷保护你。”

      “对不起……”

      我们之间是有过爱的,有过就足矣了。

      下辈子我可不允许你这么不乖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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